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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視角突然切到了紅衣男子的側面。 她看到山間奇石上放著的托盤里,除了酒壺外,還有一只酒杯。畫外一只瓷白修長的手,舉起了那只托盤上的空杯子,卻并未為自己斟酒,紅衣男子搖搖頭,淺淺一笑,遂將杯中酒倒了一半給對方。 寶樂想要去看另一只手的主人,可奈何這次鏡頭怎么都不愿再轉一下。就在她以為畫面會保持著這個角度,重歸黑暗,卻于下一刻閃回了一個熟系的畫面。 一人一扇,一人一刀,血如紅梅,印染雪地。 那人倒下前說了句話,這一次她竟然聽到了。明明是死前最后的一句話,那聲音輕浮,帶著一絲笑意,從容的仿佛不是赴死:沈臨君,你可還記得,我曾說過不會獨自飲下一杯美酒 除非是與你共飲。 一切如抽絲剝繭漸漸遠離,寶樂倒吸了一口涼氣,干嘔了半天。要不是沈忘言還牽著她的手,扶了她一把,她這會兒可能連站都站不穩(wěn)。 周圍的陰陽道文還在遠遠不斷的從地下延伸而出,小姑娘注意到,約是平臺中心的位置,似有天光傾瀉而下。 山中靈氣薈聚,形成了一道虛無的影子。那影子婀娜多姿,身披薜荔腰束女蘿,天光籠罩在她身上,舉手投足間皆是一派從容淡雅。 所以集合六塊山鬼玉髓,是真的可以召喚山鬼親臨。 山鬼未曾說一句話,寶樂甚至不確定她這樣一個虛無的形象,能否開口說話。不過就算她不說話,身處啟神之地的兩人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沈忘言松開了抓著寶樂的手,徑自向前,走到中心天光處。等他站定,便是伸出手,山鬼身上的綠色藤枝慢慢順著這只手,覆蓋到他身上。而后成千上萬規(guī)整的陰陽道文字帶瞬間分崩離析,從字海中跳出幾個不合群的,順著山鬼的藤蔓,進入了沈忘言的身體。 當沈少爺轉過身時,寶樂震驚的發(fā)現,他整張臉都被一層玉石質地的東西包裹著。 而上次點魂的時候,這玩意兒還只包裹了他的半張臉。 小姑娘來不及細想這些山鬼完成了傳承,似乎馬上就要離去,寶樂在最后一刻學著沈少爺剛才那般,也擠進了天光籠罩的區(qū)域。 山鬼遲疑,卻見她也向自己伸出了手。 于是綠色的藤枝慢慢順著寶樂的手指纏繞上她的手腕,但是這次與上次不同,陰陽道文沉寂了許久。就在寶樂都要放棄的時候,有一黑一白兩個字符,順著藤蔓進入了她的身體。 陰陽道文進入身體的感受,用猶如刀割來形容絲毫不為過,不過兩個字就讓寶樂幾乎暈厥,真不知道沈忘言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接受那么多字的。 小姑娘還沒完全接受這兩個字,體內先一步燃起了畢方的火焰,火球球似乎對這種陰氣十足的東西非常排斥。兩方勢力在寶樂體內拆家一般斗了半天,小姑娘只感覺自己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而后那兩個陰陽道文,從她的身體里飛了出去。 看來這玩意兒和她是真的不兼容,可也不是完全沒收獲,這一進一出間,她領悟到了這兩個字。 一個代表君之的君字,另一個是月字。若說月與什么聯想,她只能想到一個,就是沈忘言口中曾經提到的沈臨月。這樣看來方才的片段,那個紅衣白紗的男子,確確實實就是傳說中沈家唯一的雙生子沈臨月了。 另一個,他喚作沈臨君的人,到底是不是君之都怪鏡頭也不給個特寫,差評! 點魂結束,沈忘言的臉又恢復了正常,他在寶樂身邊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背。 小姑娘感覺好受了一些:謝謝。 你怎么想的,沈少爺托著下巴,好奇的問她,就算你是上三族,就算你有羲和體質,可你終歸只是湊數的,終歸不是沈家人。這陰陽道文,對外人來說就是毒藥,你還把它們往身體里引。幸好只有兩個字,不然你這就是在謀殺你體內的畢方羨陽。 你不早說! 寶樂頓時覺得自己草率了,怪不得剛才火球球拆家時,甚至發(fā)出了豬叫。 沈忘言扶起她:好啦,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一切都結束了,該回去了,卻不是回女蘿村,而是回到他們來的地方。 離開前,女蘿山谷又吹起一陣風,就像來時一般。那風自下而上,吹過這塊凸起的平臺,吹過山間六座巨大的石像,吹過六塊山鬼玉髓,吹過寶樂的發(fā)梢 吹過世間萬物。 就像山鬼,在與他們告別。 【訴與山鬼-全文完?!?/br> 第131章 . [最新] 訴與山鬼-番外 【窺以水中月,摘得鏡 耳畔是悠揚的紅塵鏡月曲, 面前是似曾相識的玉蘭樹,寶樂從水面走過,留下一串又一串的漣漪, 直到身影慢慢消失在幻境中。 一曲而終, 謝淮慢慢放下手中玉笛, 深吸了一口氣,他與韓子陽對望了一眼, 誰都沒有說話。將另一個世界的寶樂送回去, 就意味著他們世界的寶樂會回來尋找了五年都未曾找到的軀體,終于在五年后, 可以還以一個全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