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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風(fēng)情 第99節(jié)

    第七十五章

    ◎大結(jié)局(下)◎

    晌午, 大雪暫時歇停,眾人乘船返回海島。

    虞歡脫掉沾滿雪花的斗篷,坐下以后,支頤朝齊岷看。

    齊岷把玩著手里贏來的那一支漆紗冠梳, 也朝她看, 二人目光相融,偏一言不發(fā)。

    春白在一邊上茶, 被他倆看似平靜、實則洶涌的曖昧氣氛弄得無地自容, 忙完以后,溜得腳底抹油。

    待艙門關(guān)上, 齊岷抬手把那支冠梳戴在虞歡頭上,漆紗做成的梔子花瓣玲瓏可愛, 襯著虞歡微紅的臉頰, 爛漫如昔。

    “房子買好了?”

    “嗯。”虞歡認(rèn)真道, “我買了一座島?!?/br>
    “……”

    齊岷明顯微愕, 消化完后,關(guān)心道:“錢夠嗎?”

    “花了一半?!庇輾g道, “買島五百兩,請人修繕三百兩,添置家具一百八十兩, 買仆人三十兩?!?/br>
    說完,便從案幾上拿來一個木匣,打開后, 向齊岷展示地契、房契、賣身契,以及修繕園林、采買家具等一應(yīng)開支的票據(jù)。

    齊岷推回去, 沒看:“你收著便是?!?/br>
    虞歡聳眉:“不怕我坑你?”

    齊岷:“隨你?!?/br>
    虞歡眼珠微動, 先前聽張峰提他砍價對半砍, 在京城里買住宅不求氣派,還以為他是摳門的人,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

    又或者……對她不是?

    虞歡偷笑,收起木匣,道:“我寫信給你,叫你幫忙找回我的嫁妝,你可有收到?”

    “嗯,都在艙后?!?/br>
    虞歡便知他辦事靠譜,心安下來,展顏道:“我那批嫁妝價值不菲,如今你雖然辭官,不再有俸祿可領(lǐng),但有我那些家產(chǎn)在,養(yǎng)家不成問題?!?/br>
    齊岷眉峰微動:“那日后豈不是要靠你吃飯?”

    虞歡坦然:“有何不可嗎?”

    齊岷笑,不置可否。

    虞歡有所察覺,屈指敲打桌案,湊近道:“還是說,你深藏不露,背后還藏著一大筆巨款?”

    齊岷模棱兩可:“多少算巨款?”

    虞歡心里“嚯”一聲,臉孔一板。

    齊岷啞然失笑:“我在京城里只有一處房產(chǎn),價值不算高,但錢莊里存有私錢三萬兩?!?/br>
    “白銀?”

    “黃金?!?/br>
    “你是個貪官吧?”虞歡嚴(yán)肅。

    齊岷瞇眼,道:“一半是我多年的積蓄,一半是以前的賞賜,我來前處理成黃金存在錢莊了?!?/br>
    虞歡啞然。齊岷以前在錦衣衛(wèi)里當(dāng)差,后來又替那人拔掉東廠,一躍成為正三品指揮使,得到的賞賜自然數(shù)不勝數(shù)。本來,私自販賣天家賞賜是要被糾察的,可是如今齊岷棄官退隱,遠(yuǎn)走江湖,那人又是被他倆……總之,留著他賜的物件總是不吉利,還是處理掉好。

    “沒了?”虞歡又問。

    “齊家祖宅在我名下?!?/br>
    “你是有錢人呀!”虞歡忽然贊嘆一聲,語氣有點怪,像是歆羨,又像是酸人。

    齊岷啼笑皆非,耷眼打量著她,少頃道:“做有錢人的夫人,不好?”

    “誰是你夫人?”虞歡忽又變臉,眼往船窗外瞄,“可沒見過哪家官人給夫人寫信,從頭到尾就三行的呢?!?/br>
    齊岷冷不丁她提起這一茬,微微一愣。

    他寫信向來是這個風(fēng)格,能一字絕不一句,能一句絕不一行,先前寫來的那一封不算長信,但是在他看來,不能算短。

    畢竟,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嫌短?”沉吟稍許后,齊岷猜測。

    虞歡腹誹什么木腦袋,甕聲道:“你要不去請教一下辛千戶,給心上人寫信該如何寫,該寫多長?!?/br>
    齊岷聽他提起辛益那話癆,立刻了然了,道:“有些話,在我看來親口說更好。”

    “是嗎?”虞歡目光凝在窗外,臉上仍是不高興。

    齊岷伸手握住她手臂,虞歡身形一旋,轉(zhuǎn)眼已坐在齊岷腿上。

    齊岷回答:“是?!?/br>
    虞歡搭著他肩膀,心跳漏一拍,胸脯起伏片刻,方道:“哦,都是些什么話呀?”

    “想你,”齊岷凝視著她,眸底是炙熱的坦蕩,“很想你?!?/br>
    虞歡一下被擊中,嘴唇微抿,不肯表露。

    齊岷接著道:“想與你耳鬢廝磨,同衾共枕;想與你光明正大,日夜相見?!?/br>
    虞歡眼眶驀地一熱。

    齊岷道:“想你的一切?!?/br>
    船外是呼嘯的冬風(fēng),爐火在船艙里爆織著火星,嗶嗶啵啵的,似有焰火綻放在心口。虞歡看著齊岷銳亮、深情的眼睛,揶揄道:“不也還是三行?”

    “想要幾行?”齊岷聲音寵溺。

    虞歡故意道:“你能有幾行?”

    齊岷道:“你所要,我皆能有?!?/br>
    虞歡微愣,終于笑出聲。

    “笑什么?”

    “原來,威嚴(yán)冷酷、不解風(fēng)情的齊大人也會說情話呀。”虞歡歪頭,用目光描摹齊岷的臉,語氣更揶揄。

    齊岷欲言又止,表情多了一分羞窘,少頃才道:“夫人調(diào)*教,不敢有負(fù)?!?/br>
    虞歡笑容更燦爛,想了想,俯身在齊岷鼻尖一親,算作獎勵。

    齊岷眼神頓暗,待虞歡離開后,伸手按住她后頸。

    虞歡眼眸微亮。

    果然,齊岷二話不說,以唇欺上。

    久違的觸感、氣息襲來,間以那被千萬只羽毛撓過一樣的、酥酥麻麻的癢意,虞歡拱肩,克制著全身上下的戰(zhàn)栗感,搭在齊岷肩膀上的手收攏,環(huán)起他脖頸,開始吻回去。

    齊岷舌尖一挑,勾起貝齒里的一派旖旎,虞歡張口承上,又反客為主,趁著齊岷縮回時,奮力追逐,在他唇瓣一咬。

    齊岷微怔,不解其意。

    虞歡眼波促狹:“不是要夫人調(diào)*教?”

    齊岷眼神更深,似涌浪在即的海,虞歡復(fù)笑一聲,轉(zhuǎn)頭,鼻尖擦過他鼻尖,再次含起他唇瓣,用貝齒輕摩,用靈舌勾勒。

    齊岷沸騰,大手下移,收住她不盈一握的后腰。

    船外雪景蒼茫,爐火烘熱船艙,一室春光。

    *

    此次離京,送齊岷的乃是辛益。下船后,瞪大眼看著這么一座樹木葳蕤、飛檐聳天的園林,辛益嘆為觀止,難以相信花費(fèi)竟只一千兩。

    虞歡不吝于向旁人展示自己的功績,派春白前去給辛益介紹,又看張峰落單,便叫他一塊陪伴辛益。

    經(jīng)虞歡請人改造、修繕后,園林占地共五畝,以進(jìn)大門后看見的那一堵照壁為界,左邊是倒座及后宅,右邊是原本便修建得差不多的私人花園,挨墻落成一座花廳,外圍栽滿梔子花,茂盛的枝葉被覆在積雪里,僅存零星綠意。

    虞歡挨個向齊岷介紹,參觀完后,領(lǐng)著齊岷走進(jìn)一座闊大的跨院。這里坐北朝南,古樹掩映,便是園林主人的住處了。

    進(jìn)房后,虞歡從里間櫥柜里取來一物,齊岷一看,認(rèn)出是先前拿給她的那一方錦盒。

    “完璧歸趙?!庇輾g打開錦盒,展示里面的羊脂玉玉佩。

    齊岷關(guān)上錦盒,朝虞歡一推。

    虞歡:“?”

    “齊家家傳寶玉,由女主人繼承?!饼R岷解釋完,學(xué)著虞歡的口氣,“完璧歸趙?!?/br>
    虞歡心口一震,半信半疑:“果真?”

    齊岷舉步往里間走:“何時騙過你?”

    房屋里外由月洞式落地罩隔開,垂簾并非珠玉,而是一串串五光十色的貝殼。齊岷抬手拂開,聽見風(fēng)吹大海一樣的泠泠聲,展眼看,見墻角擺放著一個束腰高花幾,上面放有盆栽,旁邊是黃花梨四件柜、鏡臺,臺面上鋪滿各式各樣的胭脂盒,一旁的衣架上還搭著兩三件衣裳。

    朝南的窗戶前是一條方幾,左右各擺一張圈椅,方幾上放著個玉壺春瓶,一枝早開的臘梅從壺口探出,姿態(tài)孤美。

    再往里,則是靠墻的拔步床,重紗疊帳。

    虞歡捧著木匣跟進(jìn)來,聽見齊岷道:“還未請教夫人,齊某該下榻何處?”

    虞歡腹誹明知故問,道:“寒舍逼仄,不知郎君可愿屈就,跟我同住?”

    齊岷回頭,道:“卻之不恭?!?/br>
    虞歡站在他面前,仰臉道:“我發(fā)現(xiàn)你變狡猾了。”

    齊岷唇微挑,從懷里取出一物,認(rèn)真道:“明媒正娶,婚書為證,并無?;摹!?/br>
    虞歡看見他手里拿著的婚書,一愣。

    齊岷拉起她一只手,放進(jìn)她手里。

    虞承出獄那天,齊岷親自前往大牢接人,虞承起初不明所以,又感動又惶恐,及至府門外聽得齊岷要入內(nèi)一坐,才后知后覺齊岷并不是單純來接人而已。

    那天是皇帝入皇陵后的第二天,齊岷已入宮和皇后談妥,愿意掩藏程家以前和東廠勾結(jié)、以及她買通田興壬刺殺虞歡的罪證,并在朝堂上支持劉佩文讓皇帝庶子暫代皇位而非繼位的提議,條件是放虞歡自由,并寫下懿旨,準(zhǔn)虞歡和自己成婚。

    事情和想象里的大致無二,皇后聽聞自己要和虞歡成婚,當(dāng)場大怒,質(zhì)疑他為何會和虞歡產(chǎn)生私情,然后很快反應(yīng)過來,田興壬弒君一案是否另有玄機(jī)。

    齊岷坦然應(yīng)對,先稱私情的產(chǎn)生是源于護(hù)送,但一直發(fā)乎情止乎禮,并無半分僭越。后就田興壬弒君一案再次復(fù)盤細(xì)節(jié),末了反問:“皇后是想要太后之位,還是要所謂的‘另有玄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