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民聽的有點匪夷所思：“你是怎么用反以為榮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來的……”

    凌溯笑了笑，把話題拉回來：“協(xié)會那邊遇到了什么麻煩，為什么不直接聯(lián)系‘繭’的人處理？”

    “哦……對，差點忘了。”

    宋副隊長每次都會被同樣的手段打岔成功，他拍了下額頭，收回心神：“一來是他們和‘繭’的合作還沒正式啟動，現(xiàn)在就去找那邊不合適……二來也是這件事有點麻煩，他們盡可能想找自己人來處理?！?/br>
    凌溯不置可否，屈指輕輕敲了幾下膝蓋。

    “還有?！彼位疵癃q豫了半晌，才繼續(xù)說下去，“你還記得你之前的導師、前任心理協(xié)會負責人嗎？”

    凌溯不著痕跡地蹙起眉：“他的潛意識出問題了？還是個人夢域異變了？”

    “不知道，我們不知道他的潛意識出了什么問題……但在現(xiàn)實中，他出現(xiàn)了嚴重的譫妄狀態(tài)，包括知覺紊亂和思維解體?！?/br>
    另一頭換了個聲音，似乎是有人把電話從宋淮民手中接了過去：“嚴巡和他的搭檔只是嘗試著接觸了一次，就昏迷到了現(xiàn)在，我們不敢進行任何其他嘗試了。”

    “你們該立刻聯(lián)系‘繭’，而不是來找完全沒有應對這些情況經驗的下級小隊，或者把更外行的人派進去?！?/br>
    凌溯沉聲道：“這種情況多半是形成了夢繭，需要專業(yè)人員來處理?！?/br>
    “我們聯(lián)系過了?！睂γ娉聊肆季?，才回答道，“‘繭’拒絕處理，因為它判定救援的危險和可能造成的損失絕對超過維持目前的狀況。它認為嚴會長的夢繭會傷害那些任務者，就像當初……”

    對方沒有說下去，凌溯同樣沒有開口。

    這樣過去了足有幾分鐘的時間，對面的人匆匆說了句“抱歉”，掛斷了電話。

    凌溯正在走神，忽然被輕輕抽走了手中捏著的兩張電影票。

    凌溯微怔，抬起視線：“小卷毛？”

    “隊長，你的表情好像正在考慮是‘和我商量好，讓我看完電影自己回家，在家里等你’還是‘趁我睡覺的時候你一個人去一趟’?！?/br>
    莊迭洗干凈手，把電影票送給了路邊的小朋友，直起身：“這樣是錯的，艾克特應該已經教過你了?！?/br>
    凌溯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我不是個好學生?！?/br>
    “我也騙了你件事，隊長，昨晚的那場夢我還記得一點。”

    莊迭走到他面前：“我在夢里想清楚了一件事，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我就再和你說一次?！?/br>
    “我不知道這種感情的分類，幼兒園助教的培訓課程里沒有這個。我只能盡量詳細地給你描述它……你在夢里只知道追尾巴和咕嚕咕嚕哼著在我身上打滾，沒有回答我?！?/br>
    “遇到你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對‘現(xiàn)實’的要求提高了?！?/br>
    “我開始不愿意忍受之前在出租屋里的生活?！?/br>
    “不是因為條件不好，也不是因為十二點后不能用吹風機。我特意想象了一下，如果你也在那兒，我寧可每天都把頭發(fā)自然晾干?！?/br>
    凌溯的手指不自覺地彎曲起來，他慢慢活動著它們，聲音很輕：“小卷毛……”

    “聽我說完，隊長?！鼻f迭蹲在他面前，仰頭迎上凌溯的視線，“如果現(xiàn)在再把我扔回那個旅店里，我大概也會完全出不去……因為你在里面?！?/br>
    凌溯扯了扯嘴角：“我就是擔心這個?！?/br>
    “他們之所以來找我，是因為我的導師當時對自己做的所有實驗，也都對我做過，現(xiàn)在他瘋了。”

    凌溯摸了摸莊迭的頭發(fā)：“既然我沒有收到任務簡訊，就說明在‘繭’的判定中，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打得開他的夢繭。”

    “那也沒關系?！鼻f迭說，“我可以每天都把頭發(fā)自然晾干?！?/br>
    凌溯有點啞然，他正要開口，卻忽然聽懂了莊迭這句話的意思，有點愣怔地看向那雙眼睛。

    “我總覺得，應該用一種更好聽的說法……”

    莊迭蹲在凌溯面前，他把下頜搭在凌溯的膝蓋上，努力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個合適的描述。

    “我決定修改‘現(xiàn)實’的定義，把它改成任何有你在的世界，坐標原點在這里。”

    莊迭抬起手，按住凌溯的左側胸口：“只要睜開眼睛能看見你，我就身處于我的現(xiàn)實之中?！?/br>
    “不是因為你困住了我，是因為我在這里活著，我在這里永遠都是真實的。”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每天都把頭發(fā)自然晾干?！?/br>
    ……

    莊迭嚴肅道：“隊長，我盡力了，你得說點好聽的話，或者干點什么，不然這段話就會掉在地上。”

    “……”凌溯沒忍住咳了一聲，牽起嘴角。

    他深呼吸了幾次，調整好力道和狀態(tài)，握住莊迭按著自己心臟的手，把那只手翻過來托住。

    凌溯輕聲說了些話，那些話剛一出口就被呼嘯而過的車輛噪音蓋過去，明亮到晃眼的車燈像是水一樣將他們淹沒，又轉瞬即逝。

    凌溯笑了笑，他抬手按了按額頭，輕嘆口氣：“……算了?！?/br>
    他決定給出更直接的回答。

    凌溯閉上眼睛，低下頭，安靜地親吻著莊迭的掌心。

    “我們一起去冒險，解決問題，然后回家?！?/br>
    凌溯輕聲說：“祝我們今晚做個好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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