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Уuzнaw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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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稚和闕兒搬離督軍府當日,天上落了雪粒子,打在傘上沙沙作響。兩輛小汽車一前一后駛向城東,最后停在了青稚的藥廬前。 楚鈺率先從車上下來,接過闕兒抱在懷里,方便青稚替她們撐傘。幾名士兵將藤箱與楚鈺交代新置辦的物件悉數(shù)擺了進去,很快炭盆升起,屋內暖和起來。 “昨日我已差人將藥廬前后修整一番,你同秋小姐先前在青家宅子里用得著的東西應該都在這兒了。這兩日天色有變,出行怕是不太安全。我留兩名親衛(wèi)在這,你有差事只管叫他們去辦?!?/br> 青稚將取暖的清茶盞遞與她,朝這人輕柔笑著,“多謝師姐。” 楚鈺接過茶盞輕輕抿了口,笑容溫和,“這兩日你已是謝過我許多次,你我本是同門,再這般便是見外了?!?/br> 青稚頷首,“嗯,師姐說的是?!?/br> 這是杭城入冬來的第一場雪,兩人靜靜站在窗前看雪,冬日里些許沒落完的枯葉蜷在枝頭,很快被雪粒覆住。 “師妹,此處種的可是杏樹?” “是,藥廬附近的杏樹都是母親在世時種下的,最久的應有二十年了?!?ǒǒ⒔?ǒ?(woo13.) 二十年…… 楚鈺端著茶盞眼羽輕垂,悄不可聞輕嘆了聲。 藥廬修得不大,但勝在格局雅趣,射在藥材室旁的小房間如今成了秋棠的臥間。 半扇窗支棱起來,依稀能聽見屋外雪粒落在檐上的聲響。秋棠實在被身后那道灼灼目光盯得有些受不住,于是停下整理床榻的手,忍不住轉頭問她,“你就非得一直盯著我不可么?” 那人倚著門彎唇在笑,面上顯著無辜,“秋jiejie不許我?guī)兔?,姜琮無事可做,心里自是又舍不得jiejie,便只能巴巴看著了?!?/br> 一口一個“jiejie”叫得這般順口,好似還有些委屈不過。旁人又哪里知道,這人生得明眸皓齒,端正俊秀,暗地里說出口的話又是沒臉沒皮,枉了這副騙人的好皮相。 秋棠沒法子趕她走,只得任這人直勾勾瞧著。屋外有雪粒自窗口蹦進來,滾在地板上化開。秋棠背過身,伸手去放窗桿,可身后一具高挑頎長的身子靠了上來,手臂張開將她困在了窗前。 結結實實的雪粒直往人臉上撲,秋棠心尖一跳,掙著要這人松開??蓪Ψ狡珜⒁粭l腿擠進她雙膝間,雙手已是順著曲線掌住了她的腰身。鹿子草的氣息撲在臉廓,秋棠咬著唇將手搭在了窗沿上。 “秋jiejie,姜琮那日都瞧見了……” “瞧見什么……” 秋棠聽得身后這人輕笑了聲,腰上那雙手箍得愈發(fā)緊了,隨即她微抿的唇瓣被人不輕不重咬了口。 “瞧見jiejie在飲避子湯……” “我……”秋棠正欲說話,被吮過的唇上卻換作一條軟舌舔舐輕挑,她被人勾著下巴暫時奪去了呼吸。 “秋jiejie若是沒準備好,姜琮今后都不弄在里面了。避子湯X涼,jiejie以后再別飲了?!?/br> 鹿子草的味道退開了些,卻聽得這時屋外有人在喚,“姜副官,楚先生說趁現(xiàn)在天色早,雪勢尚小,我們該動身回去了。” “知道了。” 姜琮回過話,又低頭在秋棠唇上輕輕蹭了蹭,這才打開門回到了車上。 廊下青稚撐著傘送楚鈺,闕兒乖巧地站在邊上同她道別,“楚姨姨再見。” 楚鈺彎下腰,取出那只裝著松子糖的琺瑯盒子交給小雪團子,“一日最多吃兩顆,吃過后要馬上漱牙,知道嗎?” 闕兒捧著盒子重重點頭,“嗯,闕兒知道了,謝謝楚姨姨?!?/br> 青稚柔聲笑著,“師姐,這樣會把她寵壞的?!?/br> 楚鈺起身接過青稚手中的傘,似在同人解釋,“昨夜氣溫驟降,她今日一早便出城慰問兵士去了,并非是有意不來相送?!?/br> 青稚垂著眸,輕聲道,“雪天路滑,師姐路上當心些?!?/br> 汽車發(fā)動,地上剛鋪就的一層淺薄白霜上顯出幾道軋過的車輪印子,黑乎乎的。 入夜下起小雪,晚飯后青稚又教闕兒識了幾個字,聽她抑揚頓挫軟乎乎念著,青稚唇角不由挽起笑來。 至于臨睡前,闕兒也不忘拿竹片舀了些黍米去喂籠里的瓦雀。青稚洗漱完回來,似聽到她趴在籠子前口中小聲念著什么。 青稚將她抱回床上,小聲哄著孩兒入睡。闕兒聽完故事,眼睛確實困得都睜不開了,口中喃喃念叨著,“娘親……” 青稚親親她,“嗯?!?/br> “娘親,你說飛虎吃晚飯了嗎……” 青稚摸著她的臉柔聲道,“吃過了。” “那就好……飛虎……” 今日顛簸,闕兒沒有午睡,現(xiàn)下闔著眼躺在青稚懷中,不一會兒就陷入了酣眠。 青稚撿起她露在外面的手剛準備放進被子,目光卻落在闕兒手中虛握時露出的一抹白色上。青稚緩緩展開她的手,總算見著了那東西的全貌——西洋棋盤里的白皇后。 心口莫名有些堵得慌。 白色棋子被放到了床頭,躺在床上的人半晌都無法入眠,于是干脆起身披著風氅出了臥房。 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亮了燈,透過窗欞看去熒光如橘。青稚掌著燈往廚房去,添點熱水換個暖和點的湯婆子。 藥廬外靜悄悄的,只有雪悄聲落著。 青稚推開門時,外面已積了不少雪。待她換好湯婆子回屋,不遠處夜色中好似有一物動了,半人高的大小,在那邊冷不丁晃了晃。 青稚嚇得差些沒站穩(wěn),咬唇仔細往那邊瞧了瞧。地上雪色盈盈,映出一道修長的身影與她腿邊時而撣雪的毛物來。 “……飛虎?” “汪!” 青稚抿了唇,沒有往前,只提著燈靜靜站在廊下。 靴子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漸漸靠近,來人連把傘都沒撐,從帽檐與她肩上的薄雪不難猜出來了已有些時候了。 飛虎一身油亮的皮毛被雪浸濕,威風打了折扣,現(xiàn)下耷拉著大腦袋,狼狽又可憐。 “我……咳,咳咳……” 這人剛開口,就被涼風嗆了喉嚨,壓著聲音咳了好一陣。 “……闕兒睡了嗎?” “睡了。” 青稚的嗓音又輕又柔,卻是涼津津的,透著冷。 段明玦低頭喚了聲“飛虎,去”,高大健碩的獵犬便站起身徑直往廊上竄。 “你們今日離開時將飛虎忘在了那邊,我回府后見到便送它過來了。” “汪!” 青稚眉心微微蹙起,“藥廬方寸地,養(yǎng)不了獵犬。” “嗚嗚~汪~” 飛虎兩只腳掌都探到廊上了,聞言又縮了回去,蹲坐在廊下低聲嗚著。 “為何養(yǎng)不了?” 段明玦站在廊下,雪落了滿肩,“飛虎是我替闕兒尋的玩伴,她喜歡極了,飛虎也認她。究竟是藥廬養(yǎng)不了,還是你不愿養(yǎng)?”因著急了,說話時語氣不免重了些。 青稚聞言面色冷了冷,“是,便是我不愿養(yǎng)?!?/br> 說罷轉身就要進門。可剛邁開步子,腿邊一道力卻死死扯著她不讓人走。飛虎叼著她的大氅,扯著她將人拉了回來。青稚身骨輕,被大犬拽了個踉蹌,手中的燈都差些滅了。 段明玦有些急,“青兒。” 飛虎松了口,一屁股坐在門前。 青稚咬了咬唇,轉頭去看廊下那人,“獵犬食量大,一頓許是要吃半斤rou食,若將它養(yǎng)在藥廬,哪里來的每日鮮rou飼它?!?/br> 原是怕飛虎吃得不好。 段明玦眸色微晃,仰面輕聲道,“不妨事的,你們想住在藥廬,我往后每日便差人送鮮rou過來,不會餓著它的。” 青稚攏了下被扯開的氅衣,不去看對方的臉,“藥廬畢竟小,它在這處會拘束著?!?/br> “藥廬不小,周圍這么曠的地方,夠飛虎到處跑動了。” “屋內空間不夠,沒處安置犬舍?!?/br> “不需要狗舍,廊下位置足夠寬敞,飛虎可以睡門口?!?/br> “汪!” 自己說一句,她總是有百句千句還回來。青稚惱了,不欲同她糾纏,推開門就要進屋。 “青兒,等等?!?/br> 廊下一身雪撲撲的人忽地叫住她,語氣放柔了些,帶著藏匿的眷念。 青稚望著她,“還有事嗎?” 只見那人緩緩走近,步子踏上臺階,秀眉明眸,細密的睫毛上沾染化開的雪花,水潤潤的,融進眸色里。 “這個……給你。” 段明玦揭開氅衣,小心翼翼將攥在手里一路的東西遞了過去。 夜色中,青稚眼中映著的是,橘色的光,盈色的雪,打在這人肩上的陰影,與她手中紅彤彤的糖葫蘆。 ===== 飛虎:我一只獵犬,你居然讓我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