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雙重生)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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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遠(yuǎn)處,較高的小山坡上,正有一人端坐的背影。她思量再三,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殷俶見來人是她,作勢要解身上的披風(fēng),卻被官白纻用手輕輕按住。她從袖里抽出帕子墊到地上,也渾不在意地坐下來。 月下,女子曲起雙膝雙臂環(huán)住,眼里難得流露出些許脆弱又傷懷的情緒。 “怎么不睡了?” 這是頭一回殷俶挑話,官白纻擦了擦鬢角的冷汗,隨即盯著蒙上一層亮光的手心,苦笑道:“不過是做了場噩夢?!?/br> 她偏頭:“爺怎么也出來了?” “自然也是做了場噩夢?!?/br> 他說得坦然,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眼里卻看不見什么膽怯之意。殷俶不打算細(xì)談,遂側(cè)過臉詢問道:“是什么夢,不妨說與爺聽聽?” 事關(guān)前世,怕也只能說與他聽。官白纻躊躇片刻,終于還是吞吞吐吐地講了出來:“鴉娘夢見了前世,官燁死時的情景?!?/br> 她以為自己是不會在意了,可是這樣的夢境總是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永遠(yuǎn)不可能忘記。 殷覺起兵造反、兵敗,官燁要死,她特意去殷俶面前求了恩典,賜他一杯毒酒,而不必受更多折磨。那夜,她提著酒去見他,他還是那副年輕又傲然的模樣,好像世上什么事都難不倒。 幼時每每遠(yuǎn)去讀書、后來的科考,他永遠(yuǎn)都是信心滿滿、成竹在胸。那夜見送酒的是自己,他沒有任何訝異,依舊是早就料到的神情。 飲下毒后,不知過了多久,他半靠在桌上,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一邊笑,一邊往外咳著黑血。 她縱使恨毒了他,卻還是哭了出來,砸碎手里的酒杯,探過身去將他再次摟在懷里。 她能聽見,他仍舊在一聲一聲喚她阿姐,聲音愈來愈低,最后逐漸沒了聲息。官燁臨死前,流下的淚,還濕濕地存在自己掌心。 官白纻怔怔凝視著自己攤開的掌心,其上現(xiàn)下正落了滿掌的月光,她卻看見了未干的淚痕和水跡。 許是今夜的夢太過悲涼,觸動了她的心緒。又或者再世為人,官白纻終于能更為坦然地面對前世種種。 她嘆一聲,終是道:“我恨官燁,只是恨他的背叛?!?/br> 她冷下臉,眼角眉梢具是徹骨的寒意:“他是我曾認(rèn)為的,世上最親近之人。為了我二人的前途,我不惜犯下滔天罪孽;為了能攀附權(quán)貴助益他的仕途,我不惜出賣自尊和清白;可他最后說離開便離開,要背叛便真的不留絲毫余地?!?/br> 是官燁親手?jǐn)財(cái)嗔伺c自己的情分,亦是他親手將官白纻在這世間最后一絲眷戀都徹底耗盡。 高年那日的話,官白纻聽進(jìn)去了,也想了很久。自己前世,前半輩子更多是為官燁活著,后半輩子更多是為殷俶活著。 她付出一切對待的官燁,卻輕而易舉的背叛了她,因而叫她全然失去了對自己的信任。連官燁都能背叛,還有什么人是她能留住的。 所以,她才會那般瘋狂地扎進(jìn)對殷俶的情感中,誠惶誠恐。對方的一點(diǎn)好,她都視若珍寶,對方偶爾的冷淡,她又視若無睹。 是她的心里先生了病,所以連帶著,哪怕是愛人,都透著股病態(tài)和偏執(zhí)。 更可悲的是,明明想清楚了,她還是逃不過、擺不脫。 官白纻默默抹去兩眼落下的淚。 殷俶見狀,神情微凝,片刻后,靜靜側(cè)過臉,“你還有我?!?/br> “若有一日,高年也棄了你,你便只管回來。” 他半闔上眼,神情中竟然透著幾分笑意:“爺這里,是你永遠(yuǎn)的歸處?!?/br> 官燁算什么東西,高年又是什么玩意兒。殷俶只消看一眼她遞過來的眼神,就能掂量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他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便死,官白纻只能依附著他活。 縱使她枝干再粗壯,根卻扎在他的掌心上。 第65章 西南遙(十) 地上陳列著一排的尸首, 吳二攙扶著家主走到近前。家主瞧見地上人的裝扮,眉心一沉,下一刻, 他俯下身不管不顧地扒開其中一個人的上衣。 尸首敞露出胸膛,在左邊鎖骨有一不規(guī)則的圓形疤痕, 像是燙熟了的火炭留下的印痕。 家主膝蓋一軟,半跪在地上,抖著嗓子:“不是他們?!?/br> “兄長, 你說什么?” “快回去!快!”他雙眼充血,死死看向身后的臨陽城,“是我大意了,快回府!” 左邊鎖骨下有圓形火炭烙印留下的疤痕, 這是虎山匪盜的印記。 這些人不是陳寶兒派來的。 若他們今夜不打算劫留自己這一行人,那么現(xiàn)下, 他們只可能在一個地方。 家主趔趄著往臨陽城跑,失去了素來的從容。吳二和眾家丁見狀, 連忙跟著。 “咚——咚!咚!咚!咚!”, 五更天,打更人敲著梆子, 從吳家大開的正門前踱過。吳家家主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來, 就見一青年長身玉立于門前,隱在清晨還未完全消散的夜色里, 跟著更夫慢悠悠地念著: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br> 他從陰影里走出來,明明是很年輕的面容, 卻愣是帶來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壓迫, “家主, 您回來了。我家公公同縣令薛大人,已經(jīng)侯在正堂里了。” 這次抄檢,沒有在吳家找到一文錢。然而他們卻找到了吳家主家立給庶子的收據(jù),五千萬兩白銀,白紙黑字、不容質(zhì)疑。 更有甚者,吳家院里的土表被整個挖開,露出一空空如也的巨坑??h令叫一身高有八尺的衙役跳進(jìn)去,那坑深竟可以堪堪超過衙役發(fā)頂。 薛七聲俯身捏起把土揉碎,片刻后沉聲道:“這坑是新拋開的。只是從這四周的土量看,此坑之前定存儲過大量的物品,這些挖出來的土不過是覆在表面上。況且你們看,這土坑的內(nèi)壁渾圓光滑,不見絲毫贅余,定是長年累月的搬運(yùn)存儲方能磨出這樣的內(nèi)壁。” 他繞著這坑走了幾步,又看到地上幾道車轍印,眉心深鎖。片刻后,抬頭看向吳家家主:“空有窖倉,不見貨物。連夜挖掘搬運(yùn),依本官看,這里藏的不是別的,恐怕正是你們私吞的那些銀錢?!?/br> 況且又從吳家翻出了真切的收據(jù),此事已有定論。 官燁走進(jìn)來,聞言神情中也露出些許義憤:“大人,看來當(dāng)日吳家小公子所說,句句屬實(shí)。這吳氏兄弟二人,當(dāng)真是罔顧人倫、見錢眼看的禽獸之輩。懇請您做主,為這為小公子追回贓款?!?/br> 陳寶兒見狀,不待薛七聲回應(yīng),立時說道:“既然是咱家小友有難,咱家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薛大人日理萬機(jī),這追討贓銀的事情,便由咱家代勞。到時咱家追回多少,直接還給小友,也省去薛大人的麻煩。” 薛七聲聞言,沉吟片刻,終是搖搖頭,朗聲答應(yīng)下來。 幾行車轍,不知要跑到那里去。五千萬兩白銀,就是把整個西南的吳家都搬空,怕也湊不夠。 他不是蠢人,卻只能在此時做個蠢人。薛七聲清楚地知道,這一夜后,盛極一時的西南吳家,恐怕就要迎來滅頂之災(zāi)了。 嚎哭、尖叫、咒罵。 無數(shù)的奇珍異寶被從府門中抬出,跟在這些人后面的,有步履蹣跚的老人,也有哭嚎著的婦人和稚兒。青壯男子,則都被拉去開礦抵償債務(wù)。 人們眼睜睜看著曾經(jīng)富貴非常的商族吳家,轉(zhuǎn)瞬分崩離析。 庶子慢慢放下馬車車簾,用帕子捂住嘴,悶悶咳了幾聲。官燁坐在他的對面,掏出幾兩銀子遞過去。 那庶子哂笑一聲,沒有接,“將死之人,要這些銀錢作什么?!?/br> 官燁拉著他回了客棧,自己在樓下喝了壺茶,又特意幫庶子要了些吃食。幾盞茶過去,客棧小二發(fā)出一聲尖叫,官燁聞聲上去,正好看見客房的梁上懸著一人。 他背對著門,面朝窗口,已經(jīng)咽氣多時。 不待官燁將此事料理,又有人傳信給他。原來是吳家兄弟二人自認(rèn)愧對宗族,雙雙服毒自盡,死在屋內(nèi)。 算算時間,這家兄弟三人,倒是同時赴了黃泉。 * 進(jìn)入西南地界,最明顯的差別自然是氣候。南方獨(dú)有的氣候,叫這些北人頗感不適。幾日下來,就連殷俶面上都露出些許疲憊之色。 沿途走到一密林處,那馬瞧見側(cè)邊的濃蔭,打著響鼻不愿再往前。三思咽了咽口水,敲響身側(cè)的馬車壁,朝里面輕聲請示:“爺,走了幾個時辰,咱歇歇腳吧?!?/br> 西南多匪患,不到驛站,本不該隨意棲停。 殷俶蹙眉,正想回絕,半道上,卻是念起身后跟著的那輛馬車。他思量再三,朝車夫喊了一聲,整個車隊(duì)都停下來。 趕車的車夫是當(dāng)?shù)厝耍O埋R后,卻回頭勸道:“幾位大爺,這里山高林密,不是可以歇腳的地方。俺是這地方長大的,那些土匪最愛埋伏在這些地方……” 三思聞言急了:“我們是皇家的車馬,車?yán)镒氖翘锰没首?,那窩土匪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劫我們的車馬?” 官白纻見車隊(duì)無緣無故停下,掀開車簾往外瞧了瞧,神情也凝重下來。她忍著嘔吐的欲望,想要掀簾下去勸說。 下一刻,殺聲四起,林中竄出數(shù)道黑影,直直朝這隊(duì)車馬沖來。 銀梔尖叫一聲,抱頭窩在地上。官白纻卻第一時間掀開簾子朝后一瞧,但見高年半個身子都從馬車前探出來、急于下車,連忙厲聲喝道:“別下車!” 一支羽箭擦著她的鼻尖扎進(jìn)馬車壁里,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去瞧前面,正好看見殷俶收回的右手,對方正將掀開的簾子合攏。 又有流矢飛來,伴隨著那些歹人的刀劍直直撲過來。三思同幾個侍衛(wèi)費(fèi)力抵擋,那車夫早已滾到地上蜷縮起來,抱著腦袋痛苦求饒。 千鈞一發(fā)之時,一柄長劍從馬車車簾中斜出,高高挑起,上面掛著一個布兜,里面似是包裹著四方的印信。 “慢!” 不知誰喝了一聲,所有盜匪都安分下來,站在原處。 殷俶手腕一挑,劍身輕抖,那布兜被高高拋起,衰落到地上,一方官印滾落出來,一同滾落出來的還有皇子的印信。 “爺不知道你們是何方盜匪,若你們不怕官,卻不知道怕不怕皇室、怕不怕天子?!?/br> 額上有汗,殷俶卻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平穩(wěn)如初。 他在賭,賭外面這伙盜匪的來歷。 若是黑山那伙瘋子,今日怕就要交代在這里了。若是虎山,則還有轉(zhuǎn)圜余地。 官白纻坐在車內(nèi),懷中摟著瑟瑟發(fā)抖的銀梔,兩耳卻高高豎起,聽著外面的動靜。 西南雖匪患眾多,但成氣候的只有兩窩,一窩盤踞黑山,另一窩則在虎山。黑山盜匪兇殘,肆意搶掠、手段也更為兇殘。他們幾乎不怎么畏懼官府皇權(quán),唯獨(dú)在面對總督李經(jīng)延的兵馬時會有所收斂。另一伙虎山盜匪,則會更有章法,不劫貧、不劫官,只劫jian商豪紳,遇到荒年,還會救濟(jì)百姓。 那時間變得極為難熬,分分秒秒都如一年般漫長。 終于,有腳步聲漸遠(yuǎn)。 官白纻掀開車簾再往外看,就見殷俶正站在外面,彎腰將地上的印信撿起來。他恰好看過來,二人心照不宣地互相頷首示意:是虎山。 她沒瞧見,殷俶狀似云淡風(fēng)輕的捏著印信,實(shí)則雙手在輕微地發(fā)顫。 他并非是被那些盜匪嚇到此般地步。 殷俶抿唇,略顯陰郁地掃了眼跟在官白纻身后的馬車。見高年從馬車中狼狽萬分地鉆出來,一溜小跑地湊到官白纻馬車身邊,噓寒問暖。他忽而生出些更為隱秘又險(xiǎn)惡的心思。 “爺,這些事兒,還是讓咱家做吧,仔細(xì)臟了手?!?/br> 柏柊顫巍巍地跟過來,順手接過殷俶手中的印信,掏出帕子來仔細(xì)擦拭。 殷俶將那玩意兒順勢一丟。 他可不是為了撿這幾樣破爛,巴巴跑下車來的。 * 官燁端坐在院中,面前擺了壺酒,是方才小廝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