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雙重生)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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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相公,您這是作何?!?/br> 睿宗還是很敬重這位歷經(jīng)幾朝的老臣的。 “今日,臣上朝前,于家門處發(fā)現(xiàn)此冊?!?/br> 他顫抖著抬起手,那是一本與睿宗方才捧在手里,如出一轍的寶冊。 不待睿宗吃驚,另有幾位重臣“撲通”跪倒在地,獨(dú)獨(dú)李習(xí)茫然無措地站在原處。他身為文官之首,重臣表率,竟然事先沒有聽到任何風(fēng)聲? 李習(xí)哪里知道這些拿到書冊的老臣心中的驚駭。 這書上的內(nèi)容,先是將矛頭對準(zhǔn)內(nèi)閣里的兩位閣老:風(fēng)頭正盛的李習(xí)和衛(wèi)鎮(zhèn),隨后又提了錦衣衛(wèi)都督王禎與鎮(zhèn)守豐鎮(zhèn)的武將高韋,這四位文武重臣與宮中的李貴妃合謀造反,強(qiáng)立三皇子為太子。更有甚者,這書冊里,還談及了李貴妃與宮內(nèi)掌印太監(jiān)陳海的風(fēng)流韻事。 這本冊子,就是給這些老臣十個腦袋,他們也不敢讓別人看見,更不敢流傳。 誰知今天殿上那祥瑞之獸口中吐出本看上去一模一樣的書冊。 睿宗雖神情有異,但并不發(fā)作。眾人便知是睿宗有意遮掩。 誰承想,那張閣老就像得了失心瘋般登時跪出來,將事情挑破。如此,他們這些收到冊子的人可不得一個一個跪下來,省的到時候落得一個私藏禁書、心懷不軌的罪名。 睿宗站在大殿中間,看了眼痛哭流涕的張傾,又看向那些跪倒在地,高聲請罪的老臣,剎那間,整個朝堂幾乎所有的重臣都跪伏下身痛哭請罪,除了那還陷在震驚中,緩不過勁兒來的首輔李習(xí)。 “放肆!” 他冷喝道,天子一怒,群臣莫不悚然。 睿宗猛地走到張傾面前,俯下身,“張傾,朕問你,你所獻(xiàn)的這書里,是什么內(nèi)容?”如若這老臣是個識趣的,此刻便該順坡下路,現(xiàn)編一套符合睿宗心意的吉祥話出來。 只是。 “臣……臣不敢說。” 眾大臣齊齊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這就好比是睿宗親自搬了梯子叫這老相公下來,他不僅沒有下來,還將那梯子直接踹翻了。 整個朝堂,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陛……陛下,朝堂之口易堵,可這天下悠悠眾口,如何堵得?” 張傾擦擦額上的冷汗,“今兒老臣出門,臣妻便過問了今日朝堂之事。從獻(xiàn)祥瑞到吐寶冊,她皆說得頭頭是道,而老臣手中冊子里的內(nèi)容,他們也早已知曉?!?/br> “朕的朝堂事,為何連區(qū)區(qū)婦人都可知曉?” 張傾跪趴在地上,汗如雨下,身上的朝服都被徹底打濕,卻不敢回話。 終于,有個年輕的小官站起身,“陛下,臣略有耳聞。前些日子,京都里流行起一出折子戲,叫冊貴妃,講得是個心懷鬼胎的娘娘,與內(nèi)宦狼狽為jian,借由祥瑞寶冊上的箴言,登上皇貴妃之位,毒死太子,好叫自己的兒子繼位?!?/br> “其子登基,暴虐非常,天帝震怒,降下天罰雷火,劈死了貴妃和他的孩子,太子英靈回魂,重登大位,就此國家海晏河清、盛世安穩(wěn)?!?/br> “好大的膽子!” 睿宗震怒,狠狠將手中的書冊擲到地上。書脊被摔散,紙頁飛散一地。那高姓小官不卑不亢,“撲通”跪倒在地,朗聲道,“陛下,這只是民間的一出戲曲?!?/br> 當(dāng)然,如果沒有今天獻(xiàn)祥瑞之事,所有民間人也只會當(dāng)這只是出普普通通的折子戲??墒墙裉欤诔蒙?,真的有官員巴巴送來了祥瑞,這珍獸口中還偏偏就吐出一本冊子來,更要命的是,每個重臣家門口也都有這么一本冊子,而這冊子里的內(nèi)容,還偏偏與那折子戲里某一幕的戲詞幾乎是如出一轍。 那現(xiàn)在,誰是那忠jian不分、偏聽偏信的昏君;誰又是那與宦官茍合,毒殺太子的妖妃?誰是那包藏禍心的篡位皇子?誰又是清清白白,飽受冤屈的太子? 好!真是太好了!如此以來,民心向背,一清二楚。 李習(xí)跪在地上,喉口一陣腥甜。 他恨毒了陡然站出來的張傾,卻更畏懼這幕后之人的心機(jī)。 此事一出,大皇子必定會最為受益,只是那黃口小兒,怎么可能有這么精巧的心思。其背后定有高人指點(diǎn)。 先不說他如何取得那冊子。就從這民間提前的戲曲演繹,到今日朝堂張傾的突然倒戈,再到睿宗的心思把握,樁樁件件、都安排得恰到好處。 那說戲的臣子,也必定是事先就安排好的。 鄭國公,果真是寶刀未老。 李習(xí)忍住心悸,偷偷給早已失魂落魄的三皇子使眼色。 他見殷覺懵懂的樣子,氣得險些吐血。那殷覺也是個知機(jī)的,見狀知曉李習(xí)定是有后手,趕忙裝作攙扶先生走過來,就聽聞李習(xí)在他耳邊快速囑咐道。 “快知會貴妃娘娘!只要這妖書是打?qū)m里邊兒出來的,殿下就還沒輸?!?/br> 宮,哪個宮? 李貴妃扶著鬢角的海棠花,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娘娘,那李大人傳進(jìn)來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貴妃掰斷了手指上的護(hù)甲,眼眸間閃過狠厲的神色,勾唇一笑。 “李大人說得對,這妖書定是從重華宮里流傳出來的?!?/br> “鳴翠,你把這本冊子交給那重華宮的釘子,叫她即刻動手。半盞茶后,本宮親自去這重華宮,替陛下收拾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好兒子!” 作者有話說: 文中妖書的內(nèi)容來源于《續(xù)憂危竑議》,感興趣的寶子們可以去看看。 第17章 皇貴妃(十二) “你先叫幾個小廝守住重華宮幾個外出的口子,不許人出入?!?/br> 這怎么從宮內(nèi)也設(shè)一道限制。伯柊左眼皮一跳,仍舊老老實(shí)實(shí)點(diǎn)頭。 “再找?guī)讉€小廝,跟我去東廂房?!?/br> 整個重華宮里,有居所的無非就是她、殷俶和鐘妙嫣,其余小廝下值后都要出重華宮回自己的司署。如若李貴妃要動手,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鐘妙嫣之處。 官白纻領(lǐng)著伯柊從西側(cè)出來,直直朝東側(cè)的廂房過去。 三思正蹲在后殿的門口,見官白纻氣勢洶洶地徑直朝鐘妙嫣的廂房走去,兩眼一直,趕忙站起來。 官白纻剛走到東廂房門口,就被后腳趕來的三思攔住腳步。她還沒發(fā)話,伯柊竟然先呵斥出聲,“三思,你這是何意?” 三思梗著脖子護(hù)在鐘妙嫣門口,警惕地看向官白纻,“令侍打進(jìn)宮門起就未曾拜會過鐘姑娘,不知今日有何要事?!?/br> 他和伯柊不一樣,他是親眼見過官白纻和殷俶站在一起的,知曉兩人的關(guān)系必定不一般。現(xiàn)在官白纻氣勢洶洶地沖過來找鐘妙嫣,必是存心找茬,要磋磨鐘姑娘。鐘姑娘是貴妃娘娘指給主子開蒙的姑娘,如果被輕易輕賤了,傷損的也是主子的顏面。 還未等伯柊再次開腔,偏房的門被“吱呀”推開,鐘妙嫣從里面走出來,有些茫然地聞詢,“這是怎么了?” “鐘姑娘,您請回去,這里有我照看?!?/br> 鐘妙嫣美眸瞥過對峙的官白纻和三思,心里有了計較,“莫不是令侍大人拿住了我的什么錯處,要來這里立威?” “姑娘放心,三思必定秉公處理,不會較姑娘受委屈?!?/br> 這頭蠢驢!伯柊氣得跳腳,就要沖上去好好敲敲三思那個榆木腦殼,卻被官白纻攔住,“事急從權(quán),如若最后是我冤枉了鐘姑娘,我必定會向姑娘請罪,現(xiàn)在,還請姑娘行個方便,較我們進(jìn)你房間,查探一番?!?/br> 查探?當(dāng)我是傻子不成?鐘妙嫣扶住門框,一幅被霜打了得凄慘模樣,“妙嫣自知身份低微不及令侍,卻也是有風(fēng)骨的女子。令侍無故領(lǐng)人入我房間查探,就算什么也沒有查出來,妙嫣的清名也定會被宮人無端揣測——” 官白纻最不耐與人打口舌官司,她瞧見鐘妙嫣的神態(tài),就知道她多半是不知情的,于是蹙眉打斷鐘妙嫣,“我問你,你身旁可有伺候的宮女小廝?” “這……爺憐惜我,允許我?guī)б粋€要好的姐妹隨身伺候,原來,竟是因這不合規(guī)矩,所以叫令侍今日如此興師動眾地來這里問責(zé)于我?” 鐘妙嫣紅了眼圈,那帕子抹起了眼淚。 三思眼露不虞,但還是耐下性子朝官白纻解釋,“令侍,妙嫣姑娘不是普通的宮人,她是要給爺開蒙的女子,日后是要被收用的。既然是娘娘,要幾個伺候的宮人,也算不得出格?!?/br> “我們的動靜鬧得如此之大,那宮女現(xiàn)在還未出來護(hù)主,鐘姑娘就不疑心?”官白纻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三思,“三思你也不起疑心?” 青杏一大早就出了躺宮,方才進(jìn)房間鼓搗幾番后,又跑了出去。鐘妙嫣一直賴在床榻上,也不知道那個丫頭在鼓搗什么。如若青杏真的犯了錯,被官白纻拿住,那她豈不是要受連累。 不行,必定不能讓這官白纻?cè)氲梅績?nèi)。 鐘妙嫣登時跪倒在地,哭叫道,“青杏素來是個乖巧知道分寸的,今天被我打發(fā)出宮去領(lǐng)些火炭過冬,卻不知她何處得罪了令侍,叫您今日親自來拿她?!?/br> 女人哭叫起來,那陣陣凄愴的哭聲,好像官白纻殺了她老娘。三思的太陽xue鼓起來,他本來就不擅長這些內(nèi)宅之事,今日站出來也是要維護(hù)殷俶的臉面。 他用自己不算機(jī)敏的腦瓜,理解了鐘妙嫣話里的意思,頭一層,青杏沒出來是因?yàn)樗鲋厝A宮辦差了;另一層,就是官白纻仗勢欺人,不分青紅皂白要懲處青杏。 “令侍速速離去,莫要逼三思出劍。您雖為令侍,但也不可仗勢欺人。況且鐘姑娘是爺內(nèi)院的人,還請令侍掂量掂量,不要肆意欺辱?!?/br> 他兩手環(huán)胸,腰間的佩劍微晃,臉黑得像鍋底。 “你莫不是忘了爺臨走前囑咐過什么?” 伯柊大喊。 爺只說出了什么大事要聽官白纻的,可沒說她主動挑事兒的時候,他倆也要回護(hù)。三思晃晃腦袋,輕哼一聲。 說到底,他還是有些私心作祟。以前殷俶只倚仗他一人,后來加一個小太監(jiān)伯柊,便于行走內(nèi)宮,他也理解。可爺忽然與這官白纻相識,起初,他還以為二人是男女情愛的關(guān)系,可后來,爺竟然將人直接領(lǐng)進(jìn)宮里作內(nèi)侍。 一個女人,就這么爬到了他頭上,管轄著整個重華宮的事務(wù)。更有甚者,殷俶還如此信重他。主子的心思,他三思也能揣摩,主子分明是極其倚重這官白纻。 憑什么,憑她是個無事生非、含酸拈醋的女人嗎? 今日這事不就正好暗合了他的擔(dān)憂,官白纻平白無故就要來這里懲處鐘妙嫣。如若今日讓她成功,往后還有那個女人敢入主子的內(nèi)院。 他心里五味雜陳,偏偏面上擰起眉,眼里也帶上冷意。 出宮?官白纻聞言心神一定,出宮便對了。李貴妃從一大早從朝堂得到消息,然后就封鎖了重華宮。她青杏為何能安然無恙地出宮去,再者說,她為何要在今日清晨就急急忙忙地出重華宮。 恰在這時,伯柊再次出聲呵斥三思: “你可知道,今天大早咱重華宮就被李貴妃的人封住了。她青杏如何能好端端地出宮又回來。我費(fèi)力打聽些消息回來,李貴妃已經(jīng)領(lǐng)著宮人從毓粹宮朝西來了!” “那又如何!”三思梗著脖子叫嚷道,“好端端的,那李貴妃封我們的宮做什么。主子是皇子,她一個后宮妃嬪難不成還要硬闖主子的宮院嗎?我看你和主子都是被這個女人灌了迷魂湯,事事都只聽她那紅口白牙在哪里掰扯。一個女人,只懂得爭風(fēng)吃醋、無理取鬧,除了這些,她還能懂什么?” 官白纻聞言挑挑眉,柔柔一笑,“你說得倒也有理?!?/br> 言罷,她已上前一步,不待三思反應(yīng)過來,女子斂眉屏息,利落地抽出他腰間佩劍,雪亮的七尺劍鋒陡然出鞘。三思就要反制,卻不曾想女子的動作又快又狠,眨眼間已將銳利的劍鋒抵上他頸側(cè),兩眼微瞇、殺機(jī)畢現(xiàn)。 “你可想好了,我是個慣愛爭風(fēng)吃醋、無理取鬧、沒有見識的女人,要是一時失了理智,傷了你,那可是不好了?!?/br> 三思僵住身子,不敢動了。 他是見過血的人,是花架子還是真把式,他分得清楚?,F(xiàn)在這柄卡在他脖子上的劍,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一旦他敢輕舉妄動,官白纻畢竟會毫不留情,一劍封喉。 他抖著身子去看官白纻,卻見對方神情溫和,仿佛這個拿劍反制侍衛(wèi)的人是旁人。她一腳踢開癱軟在地的鐘妙嫣,豎眉朝伯柊冷喝,“愣著干什么?快帶人進(jìn)去搜檢!” “慢著,既然一定要搜,那我也要進(jìn)去!萬一是你們冤枉鐘姑娘呢?且鐘姑娘是爺?shù)膬?nèi)院,為防令侍構(gòu)陷,您還是先不要入內(nèi)。” 三思大叫著,官白纻思量再三,將劍放了下來,“既如此,你隨伯柊進(jìn)去?!?/br> “切記,正東、正南、正北、正中,都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便是那磚瓦墻皮都要掀起來看看,這幾處必定都有蹊蹺?!?/br> 伯柊雖不明白,但知道事情緊急,那李貴妃可正在半道上呢。他瞧了眼仍舊梗著脖子的三思,領(lǐng)了小廝沖進(jìn)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