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很老，但比他們還要年輕一些。有一年村子里放露天電影，就是放的這個電影。全村人聚在一起看電影的時候，明蕙和林寧山正在烤魚，那是林寧山下鄉(xiāng)以來釣的最大的一條魚，他邀請明蕙和他一起吃，明蕙當(dāng)然不能拒絕。在看電影和吃魚之間，明蕙選擇了后者，不只是因?yàn)轲?。明蕙很少有吃撐的感覺，現(xiàn)在當(dāng)然是為了健康，年輕時是沒有什么可吃，那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次，當(dāng)她吃完魚鼓著小肚子偷偷到放映場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電影已經(jīng)快演完了。

    現(xiàn)在她不必在吃和看電影之間二擇一，她可以同時做這兩件事。

    明蕙這次沒有備酒，她喝的是她自己做的酸梅湯。林寧山給食物翻面的時候，她看著他的側(cè)臉。她希望林寧山留在這里的時間長些更長些，她和他待在一起大概永遠(yuǎn)不會覺得厭倦。他打亂了她的生活，在他來之前，她早就習(xí)慣了一個人生活，不知今后還能不能習(xí)慣。但是她不能和他一起走，她的母親在這里，而且她剛知道在這里怎么做好自己的小生意。去到林寧山的城市，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到了那里，她不可能用免費(fèi)打印來招攬主顧，那是另一套規(guī)則。她承受不起失敗了，但她知道留在自己的村子里，她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好，再微小的成功也是成功。林寧山總能發(fā)現(xiàn)她的聰明，但是也許，她的聰明也是有地域性的，換一個地方，沒準(zhǔn)就變得笨拙起來。

    在月色下，明蕙慢慢喝著酸梅湯，她并沒有去看電影，而是將目光都投注到林寧山身上。日子過得很快，她已經(jīng)考完科目二了，馬上要考科目三，等拿到駕照，林寧山也該離開了，下一次再見不知是什么時候。她拒絕了他，沒準(zhǔn)連一起旅行都沒了。可她必須留在這里，為了她的母親和她即將到來的成功。她沒法跟林寧山解釋，她為了她的小店放棄了他，因?yàn)樗男〉昙词股夂芎?，和他的成就比起來也微不足道，但再小的成就也是她自己的?/br>
    她決定在林寧山離開之前不再接新的制衣訂單，只賣之前做好的衣服，盡可能地把時間省下來和他在一起。

    就像林寧山無法忽視頭頂?shù)脑铝?，他也無法對明蕙的目光毫無察覺。她喜歡他，他能感受到，這增添了他的信心，讓他今天就把做好的戒指拿出來。

    電影結(jié)束了，兩人收拾完燒烤攤子，坐在一起看天上的月亮，誰也不說話。

    林寧山找了個借口進(jìn)屋，從屋里取出了他做的戒指，他特意為這戒指特意做了一個盒子，在月光下，林寧山打開了盒子，他問明蕙：“我可以給你戴上嗎？”

    明蕙看著戒指發(fā)呆，這么大一朵云，而她抬頭看天，此時天上沒有云。

    她對著沒有云的夜晚說話：“這是我的家，我的親人和我的工作都在這兒，我不能也不會離開。我家的門始終為你敞著，如果你愿意來的話?！闭f完她并沒有去看林寧山的表情，而是繼續(xù)看天，電影還沒有結(jié)束，除了蟲鳴聲，她聽的最清楚的是電影里的臺詞。

    過了很久，她聽見林寧山說：“我愿意，我可以把戒指給你戴上嗎？”林寧山并沒有等到□□說好，就拿起了她的手，把戒指戴在了明蕙的無名指上。戒指的材質(zhì)很輕，材料也稱不上貴重，林寧山告訴明蕙，這是母版，以后可以換成任何一種她喜歡的材質(zhì)。

    明蕙盯著她手上的戒指看，她喜歡這戒指，就像她當(dāng)年喜歡看天上的云一樣。她所有的美夢都和云有關(guān)。

    林寧山牽著明蕙的手對她說：“我也是你的親人，你不只有一個家。你有時間也可以去另一個家看看。我知道你也把我當(dāng)親人，但為了更名正言順，咱倆需要辦一個手續(xù)成為法律上的親人。”他生平第一次向人求婚，每說一個字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認(rèn)識他的人絕想不到他像現(xiàn)在這樣沒出息。他之所以沒磕巴，完全是靠年齡和閱歷撐著。

    明蕙辜負(fù)了林寧山對她的夸贊，他說得已經(jīng)夠直白，但她費(fèi)了好長時間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識地拿手去遮自己的眼睛，戒指很大，擦到她的眼角，擋住了她要流下來的淚。

    “我把你當(dāng)成我的親人，什么手續(xù)都不需要。”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29 23:36:29~2022-07-31 23:55: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giraffe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dwigwei、恰^_^、sabrinaplus、解夏809、view、杰克船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梨渦開關(guān) 50瓶；51999248 23瓶；小小、daisy、阮妹 20瓶；蕭艾世 13瓶；三九、豆丁熊、終朝、貓小花、燕sss、醒來總是餓、清子、歡皂、一二三四五、lobster、笑看書、annmei 10瓶；小熊、陳不住氣、simsons、墨魚只想摸魚、余下一聲mio、回不去的年少時光、jinmo、崝崢 5瓶；紅豆 4瓶；何處繁華笙落歌、妮妮、迷死兔寶寶、寶貝弟弟李靳嶼、jodie 2瓶；油七七、hm、莫莫家、ie、碗、我是胭脂虎、跫跫、方方、sophie、錦言無聲、噸噸、警長與一只耳、聽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8章

    他們這個年紀(jì), 又沒有子女，沒人比他們在感情上更自由了?；橐鍪橇硪换厥拢俸唵我矔砍兜降谌齻€人, 明蕙希望能和林寧山純粹一點(diǎn)，更純粹一點(diǎn)。

    明蕙截下了林寧山要說的話,  “婚, 我結(jié)過兩次了, 結(jié)婚對我沒什么吸引力，我想談戀愛。”

    她兩次婚姻都和戀愛沒關(guān)系, 說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是為六十了都沒正兒八經(jīng)談過戀愛不好意思, 還是在為六十歲還想談戀愛感到不好意思。她在月光底下打量自己戴戒指的手指，“這個戒指很好看，我喜歡?！?/br>
    “是我太著急了。”好不容易得到了, 太怕失去。他知道, 他走了, 上趕著找明蕙的除了老張，以后還會有老李老趙……明蕙認(rèn)識的人越多, 發(fā)現(xiàn)她優(yōu)點(diǎn)的人也會越多。這些人里，未必不會有明蕙喜歡的。他不想把當(dāng)年的事再復(fù)制一遍，他不再年輕了, 錯了也不會有重來的機(jī)會。

    林寧山握住明蕙的手指，跟她講自己的優(yōu)點(diǎn), 他身體不壞，現(xiàn)在也能夠干體力活兒, 可以做飯也可以幫明蕙打下手, 愿意聽明蕙的話……講完自己的優(yōu)點(diǎn), 他問明蕙：“你愿意和我談一談嗎？”

    明蕙先是點(diǎn)頭，她的嘴唇黏在一起，過了有一會兒才擠出三個字：“愿意啊?！?/br>
    在這樣的月光下，兩個正兒八經(jīng)談戀愛的人應(yīng)該做什么呢？明蕙并沒有此種經(jīng)驗(yàn)，于是她問林寧山：“你想聽曲子嗎？”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明蕙給林寧山唱她之前唱過的小曲：

    桃花來你就紅來

    杏花來你就白

    爬山越嶺尋你來呀

    ……

    金針來你就開花

    六瓣來你就黃

    盼望和哥哥結(jié)成雙呀

    啊格呀呀呔

    鍋兒來你就開花

    下不上你這米

    不想旁人光想你呀

    ……

    明蕙第一次完整地在林寧山面前唱這首曲子，她第一次把“不想旁人光想你”唱了出來。唱這幾句的時候，她在這看不見云的夜晚抬頭看天，聲音不大，卻把林寧山耳朵里的蟬聲蟲鳴驅(qū)逐走了。晚風(fēng)把明蕙嘴里唱的順著林寧山的耳朵送進(jìn)了他的心里。明蕙曾許多次給他唱這首小曲，但他聽到的只有桃花、杏花、榆樹……所有植物組成的意向。每次她都精準(zhǔn)地把這些話省略了，可要真不想唱這些詞，何必唱這首曲子？她喜歡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知道又怕他全都知道，那些省略的沒有宣之于口的句子都在她心里唱過一遍又一遍，在今天，她才把他們說出了口。

    穿過四十多年的歲月，在他六十歲的時候，他終于完全聽懂了當(dāng)年一個少女給他唱這首曲子的心情。他如果不來，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個姑娘這么喜歡過她。林寧山就這么聽著，一個字也沒說，任憑眼淚滾在他已然不年輕的臉上。在來見明蕙之前，他最后一次哭還是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人年紀(jì)大了，越來越?jīng)]出息。明蕙并沒去安慰林寧山，她繼續(xù)給他唱她以前唱了很多次的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蟬鳴聲越來越遠(yuǎn)。

    在這歌聲里，林寧山毫不費(fèi)力地回想起了往事。他的記憶力是下降了，但并不妨礙他記起明蕙第一次給他唱這曲子時是在他們干完活兒收工回家的黃昏，明蕙對他說，這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啊，一眨眼就要黑了，他也有同感，明明他剛來鄉(xiāng)下的時候他總是總覺得日頭太長。

    現(xiàn)在林寧山也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以前的事兒還清清楚楚地存在他的腦子里，好像不久前發(fā)生的一樣，而他已經(jīng)六十了。

    仿佛為了證明他來得不算太晚，他現(xiàn)在還不太老，他堅(jiān)持要把明蕙抱到臥室。

    明蕙被抱的時候，并沒有任何旖旎心思，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千萬別讓林寧山閃了腰。他們都不年輕了。她幾次說下來吧，可以了，他都當(dāng)聽不見一樣，明蕙只好抱著他的脖子，緊緊貼著他，只是為了幫他省一點(diǎn)力。她想說，何必呢，我又不嫌你老。但她一句都沒提“老”字，她對林寧山說：“你可真有力氣?！?/br>
    “不比以前差吧?！?/br>
    “一點(diǎn)兒都不差?！?/br>
    明蕙嘴上這樣說，然而第二天一清早她的眼睛一直盯在林寧山身上，生怕他有什么異樣她沒發(fā)現(xiàn)，錯過了去醫(yī)院。她把林寧山看得比自己要脆弱一些，林寧山畢竟長期從事的事腦力勞動，身體不如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林寧山并不知道明蕙的心思，他只知道明蕙一直盯著自己看。他今天特意穿上了明蕙給他做的襯衫，他以為明蕙是在看襯衫合不合身。

    老張?jiān)隈{校又發(fā)現(xiàn)了明蕙的不同，只要女的不搽深色口紅、打腮紅、戴假睫毛，老張就看不出人家化了妝，所以他一點(diǎn)兒都沒發(fā)現(xiàn)明蕙化了妝，他只是覺得明蕙比之前看著更年輕了些。在老張眼里，同樣年輕的還有明蕙的首飾，明蕙戴了一個很大很顯眼的戒指，戒指很像天上的云，她的耳環(huán)也很大，像是麥穗，卡在耳朵上，把她的臉襯得更小了些。明大妹子是從里到外透著年輕，跟自己好像越來越不般配了，老張努力收了收自己的啤酒肚，有點(diǎn)兒悲傷地想。同樣看出明蕙變化的還有一起學(xué)車的年輕女學(xué)員，她們問明蕙的耳環(huán)和戒指是在哪兒買的，很漂亮。明蕙說這是朋友自己做了送給她的。女學(xué)員追問明蕙的朋友做不做外人的生意。明蕙想了想說，我?guī)湍銌枂枴?/br>
    明蕙把年輕女學(xué)員的意思轉(zhuǎn)達(dá)給了林寧山，林寧山問：“你沒說這是你的追求者為你專門做的戒指嗎？怎么可能賣給別人？”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31 23:55:15~2022-08-02 01:00: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恰^_^ 2個；ludwigwei、豆豆龍、佩、少俠cici仔、sabrinaplus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jsnhty 91瓶；笑笑愛土豆、彼岸巫貓、nana、15659965、木木青青 10瓶；撲滿 5瓶；迷死兔寶寶、小小吃貨~ 2瓶；我是胭脂虎、小小、土財主、可愛因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9章

    老三媳婦借著給明蕙送快遞, 想再打印一些照片。去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明蕙家門口的車不見了。

    進(jìn)了門，院里的西紅柿依舊紅, 黃瓜還是那么的綠，院里只有明蕙一個人, 好像那個男的不曾來過一樣。

    老三媳婦很關(guān)心那個男的去哪兒了, 但她最關(guān)心的還是明蕙臉上的妝。出于一個女人的敏銳, 她馬上發(fā)現(xiàn)明蕙化了妝，但具體哪化了, 對她來說是一個謎。明蕙臉上的皺紋還依然在，并沒有用化妝技術(shù)掩蓋, 她只能看出明蕙化了眉毛，但其他地方，她根本看不出。她只是覺得明蕙比之前更美了。

    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明蕙并沒有為她解答, 而是問她要不要體驗(yàn)一下免費(fèi)化妝, 這是專門提供給顧客的福利。

    老三媳婦發(fā)現(xiàn)明蕙用的化妝品都是她用不起的品牌，心里想這個男的要不是有錢大方, 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拿山寨貨騙她的婆婆。在化妝的過程中，老三媳婦越來越覺得應(yīng)該是前者, 這些東西確實(shí)比她自己買的要好那么一些。但明蕙的化妝手法和她之前學(xué)的不太一樣。她化了這么多年，而明蕙才化多長時間, 論經(jīng)驗(yàn)還是她多些，她思考著要不要糾正她的婆婆, 但鏡中的變化讓她放棄了這一想法。老三媳婦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變化, 由懷疑改成了佩服?；瘖y后, 她還是她，但更像是理想的她，此刻她很想拿出手機(jī)來拍照?，F(xiàn)在她照相根本不用修圖，卻比修圖的照片還要自然一些，要是修圖的話，她會把自己的眼睛修大一些，皮膚再修白一些，下巴再修尖一些，但修完絕對不會比現(xiàn)在更有氣質(zhì)。

    明蕙仿佛捕捉到了她的想法，貼心地為她拍了張照，還打印了出來。老三媳婦看著照片中的自己，覺得美中不足之處就是她今天的衣服太隨便了，她想著回家一定要換套衣服多拍幾張。明蕙在這時適時地問要不要試一試她做的衣服。

    老三媳婦明知明蕙是打廣告，她這個月已經(jīng)決定不再買衣服，但是到了還是沒有拒絕誘惑，她接過了明蕙遞過來的裙子襯衫，等她重新站在鏡子前時，她決定把這套衣服穿回去。明蕙又幫她拍了照片。她看著照片中的自己，問身上的衣服多少錢，她下定決心，只要明蕙的要價不太過分，她就會買下來。

    但明蕙告訴她：“這種樣式的衣服，我只有一件，九月一日開店當(dāng)天還要掛在店里展示，你如果想要，到時可以來訂?！?/br>
    這就搞起饑餓營銷來了？老三媳婦沒料到自己的后婆婆會來這套，戀戀不舍地?fù)Q下了衣服。如果她買下這件衣服，到了家沒準(zhǔn)要后悔，懷疑自己是不是沖動消費(fèi)了。但因?yàn)橘I不到，她開始盼望九月一日的到來。

    老三媳婦問明蕙的化妝技術(shù)是跟誰學(xué)的，明蕙建議她多練一練素描，把人臉的結(jié)構(gòu)熟悉了，化妝就不困難了。明蕙在給老三媳婦化妝之前，已經(jīng)在腦子里把老三媳婦臉的結(jié)構(gòu)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老三媳婦在村里開店，接觸的人比一般人都要多，又愛出風(fēng)頭，是個最好不過的模特。老三媳婦不知道明蕙已經(jīng)把她研究了好多次，還以為她是隨手一化，愈發(fā)佩服她。

    老三媳婦聽了明蕙的技巧，只覺得明蕙是故意藏私，不想讓她知道?？伤龑?shí)在是太喜歡自己臉上這個妝了。

    明蕙告訴她，如果她幫忙打開業(yè)廣告，開業(yè)第一天可享受免費(fèi)化妝。在開業(yè)前，她還不忙，要是想化妝也可以來找她。

    老三媳婦也很講究，收到明蕙發(fā)給她的照片，馬上保存發(fā)到了朋友圈，給明蕙打了一個開業(yè)廣告。她帶著妝回到了自己家，路上她走路的腳步特意放慢了些，等著熟人來給她打招呼。她從人們的眼神里看出了自己這個妝化得很成功。

    今天本來是老三看店，老三媳婦讓老三去做飯，她來看。老三也納悶，自己媳婦去了后媽家一趟，怎么回來一趟光搽了個口紅畫了個眉毛就變得比之前有氣質(zhì)了。

    “你覺得我和之前有什么變化？”

    老三想了想，諂媚地說：“沒什么變化，和之前一樣漂亮有氣質(zhì)。”

    “你瞎??！”

    晚上，老三媳婦帶著明蕙給她化的妝，把她衣櫥里所有衣服都試遍了，每試一件就讓老三給她拍照，老三出于一個丈夫的責(zé)任，媳婦每換一件衣服，都絞盡腦汁用不同的詞匯贊美。

    衣櫥里的衣服要拍完了，老三媳婦才想起跟老三說：“你媽院里的男的好像走了?！?/br>
    “走了？”老三還來不及細(xì)問，他大哥就給他打來了電話。

    當(dāng)明蕙成功通過科目三考試，她的繼子終于知道了她考駕照的事。

    老大做婚慶生意，客戶有時會在老張的飯館里辦婚宴，他和老張也算半個熟人。在老張的推廣下，老大關(guān)注了老張所有的社交賬號。這天，老大在某音上刷到老張的一條視頻，視頻上寫著□□制衣鋪九月一日正式開業(yè)。如果不是標(biāo)題上寫著明蕙制衣鋪，老大根本認(rèn)不出視頻里出現(xiàn)的女人是自己的繼母，老張為了顯得自己年輕，把磨皮濾鏡開到了最大，他自己臉上的皺紋都抹平了，何況明蕙。而且視頻里女人的打扮也不符合老大對六十歲的認(rèn)知，連體工裝褲配球鞋，帶著很大的耳飾，面對著鏡頭微笑。

    老張?jiān)谝曨l里說，他在駕校學(xué)車時認(rèn)識了他身邊這位心靈手巧的明女士，他現(xiàn)在身上穿的這件唐裝就是明蕙做的，真正的物美價廉，他之前花上千塊錢做的唐裝從樣式到做工遠(yuǎn)沒這件好。評論里調(diào)侃老張老牛吃嫩草，是不是在追求旁邊的女的，老張馬上做了嚴(yán)肅聲明：我們是同齡人，何來老牛吃嫩草。

    老大又往前翻老張的視頻，前一條是老張慶祝他順利通過科目三考試，視頻里提到了一位“明教練”，他能一次通過離不了明教練的幫助。再往前翻，老大在老張視頻里看到了科目二一閃而過幫老張練車的明蕙。

    老大媳婦得知這一消息，也很驚訝。明蕙六十歲還去考駕照，還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通過了幾門考試。這么看，她也行。她對丈夫說：“要不過幾天我也去駕校報名吧?！彼@幾年一直想考駕照，但又覺得自己年齡大了學(xué)東西慢，怕挨教練批，一直沒去，看到明蕙這么快通過，她也動了考駕照的心思。

    “家里這么忙，過段時間再說吧。”

    “過段時間？咱們有不忙的時候嗎？我是看出來了，我還沒你媽自由呢！”

    “你跟她比什么？”

    “老說她多不幸，我看她過得比誰都好，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給誰臉色看就給誰臉色看。我是看著光鮮，實(shí)際上就一老媽子，每天不是伺候老的，就是伺候小的，一天到晚沒個清靜的時候?！?/br>
    “就個駕照的事，你扯這么多，行，你愿意什么時候去考就考。考不過可別跟我抱怨?！?/br>
    “你媽都能考過，我怎么不行？”

    老大在心里說，她行，你未必行，一般人還真比不過他的繼母。她年輕的時候可是什么都能干。但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他把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

    老大媳婦也在朋友圈里得知了明蕙制衣鋪九月一日開張的消息，是她的三弟媳發(fā)的。三弟媳打廣告的同時，還附了兩張圖，照片上三弟媳穿著明蕙做的裙子，看著比平時漂亮了許多。老大媳婦心里感嘆，這三弟媳的修圖功力是越來越好了。

    看三弟媳和明蕙走得這樣近，她一時有了新的猜想。她素來認(rèn)為這個三弟媳很精明，如果沒好處怎么會對明蕙這么殷勤，莫非是房子又有可能拆遷了？明蕙這個制衣店，她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前途，現(xiàn)在人們都在商場網(wǎng)上買成衣了，稍微講究點(diǎn)兒的誰會來找一個鄉(xiāng)下老女人做衣服。去城里做保姆比在家里做衣服掙得多多了。她之前想把明蕙介紹給七十多歲的副總工程師，遭到了丈夫的強(qiáng)烈反對，理由是怕別人笑話，現(xiàn)在□□要在村里開店，勢必是不可能去伺候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這個想法只能作罷。

    她把自己的猜測分享給丈夫：“你說你媽的房子是不是真要拆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