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纏著酒香。

    萬古川輕嘆一聲，起身繼續(xù)給他脫鞋。

    林泓腳不安分，萬古川握住他的腳踝，才給他脫下來。

    終于把人塞進(jìn)被子里。

    萬古川站到窗前去吹風(fēng)。

    夕陽早已墜亡山后，炸開的漫天霞光也被濃夜吞噬殆盡。

    矮星幾簇。

    分明是個(gè)朗夜，林間卻繚繞著霧氣，在黑暗里深深淺淺，燈籠“嘎吱”搖曳。

    他側(cè)目看去，林間夜色里不知藏匿著多少雙眼睛和他遙遙對望。

    萬古川抬手關(guān)上窗戶，落上拴。

    林泓把被子全裹到了自己身上，萬古川從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被子，吹熄蠟燭，躺到他旁邊。

    林泓背對著他側(cè)臥著，睡著睡著，許是熱了，一手掀開了自己的被子，那被子反倒過來全蓋在萬古川身上了。

    萬古川：“……”

    萬古川伸手掖著被角又給他蓋回去。

    睡夢中的林泓再次給他扔了回來。

    萬古川：“……”

    萬古川捏著被子翻過身，手臂環(huán)過他的肩膀給他壓在他的胳膊下。

    這下林泓推不開那被子，可算消停了。

    *

    半夜，萬古川是被尖叫聲吵醒的。

    ——四面八方，男女老少痛苦又絕望的尖叫聲突地炸響開來，混雜著悲鳴和啼哭，攪成一個(gè)漩渦，要把一切都撕碎。

    所有家具“嘩嘩嘩”猛烈搖晃起來，一切都搖搖欲墜。

    桌腿劃過地板，“吱啦——”。

    “嘭”！

    衣柜猛然倒下，四分五裂！碎木飛濺！

    雕花的大床也在劇烈晃動(dòng)著！

    “林泓！”萬古川去扯林泓裹著的被子。

    林泓此時(shí)也驚醒了，酒醒了不少，可仍舊頭疼欲裂。

    “下床！”萬古川沒有拉他，因?yàn)轱@而易見他從另一側(cè)下床更近。

    林泓頭重腳輕，剛踩到地上，那床就在巨響里塌了。

    “先出去！”

    “這是怎么回事？”林泓有些站不穩(wěn)，那些尖叫和啼哭讓他的腦袋“嗡嗡”直響，快要炸開了，他幾乎聽不清萬古川對他說了什么，只是依稀可辨。

    桌子上的黑色錦盒也隨桌子一起晃著，顫顫巍巍，懸到了桌邊，就要落到地上。

    林泓順手把它撈進(jìn)懷里，跟著萬古川出了房門。

    整個(gè)客棧都在晃動(dòng)，“嘩嘩嘩”地響著，浸在一片幽暗里。

    而幽暗中，人影幢幢。

    “噫噫……”

    “啊?。?！”

    “嗚嗚嗚……”

    痛苦的尖叫和絕望的慟哭把二人圍得密不透風(fēng)。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他們的視線陷入了一片更濃郁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像是被一根黑布遮住了眼睛。

    尖叫、悲號依舊在他們耳畔肆虐著，連集市的喧囂也要遜色三分。

    萬古川叫林泓別動(dòng)，伸出手依著方才的方向去尋他的位置。

    黑暗里，他摸到了無數(shù)只手。

    林泓腦袋里和著那些怪叫“嗡嗡”地響，他沒有聽到萬古川的聲音。

    許許多多的手在拽著他的衣擺，他腳下發(fā)虛，被扯得踉踉蹌蹌。

    太忘形了，林泓后悔自己喝醉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被扯到何處去。

    他又能看見了，窗外的夜幕驟然劃過電閃，照亮了視野，他看見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gè)女人。

    “轟！”

    悶雷聲炸響，直逼聽力極限！

    女人歪著頭，一雙眼睛神情驚恐地瞪著他，手指放在嘴里不停地啃咬著，另一手握著一根小臂粗的棍子，其上沾滿了飛濺的血。

    那些手緊緊抓住林泓，他避無可避。

    長棍斜指著地板。

    驚雷閃過，詭異的藍(lán)光照在她的臉上，那雙瞪大的眼睛泛著死亡的白色，嘴角裂開一個(gè)笑，“嗬嗬嗬嗬……”從她的喉間發(fā)出了一串尖銳的笑聲。

    她整個(gè)人和瘋了似的，一邊笑著，一邊提著那棍子朝林泓沖了過來?。?/br>
    “娘的??！”

    林泓腦子里“嗡”得一聲，頭皮發(fā)麻，朝后退去卻被那些手拽著動(dòng)彈不得！

    情急之下，他閉上眼睛，條件反射，舉起手里的東西擋住。

    那個(gè)瘋女人見了他手上的盒子卻停下了動(dòng)作，也不笑了，歪著頭看著。

    棍子遲遲沒有落下，林泓睜眼就看到這女人一張拉近的蒼白的臉，他的心臟狂跳著，現(xiàn)在誰還管什么“激怒她怎么辦”，心念一動(dòng)，他把盒子遞給她，“這是你要找的東西?！?/br>
    “嗬嗬嗬嗬！”瘋女人發(fā)出一串狂笑，扔開棍子，拿起那盒子。

    林泓借著這個(gè)空檔，死命后退去，如果她要的不是這玩意兒，那自己不是玩兒完……

    那些手拽得松了些，林泓轉(zhuǎn)過身，艱難地走著，他覺得自己褲子都快被拽掉了。

    林泓提著褲子，欲哭無淚。

    “嗬嗬嗬嗬！”他聽到瘋女人在他的身后發(fā)出來一串尖銳無比的狂笑，刺得林泓耳膜發(fā)疼，“找到了??！找到了！！”

    艸……林泓在心里想著，這更恐怖了吧……一個(gè)女人要那東西做什么……

    不過好歹命保住了……？

    “噫噫……”

    “?。。。　?/br>
    “嗚嗚嗚……”

    周圍的尖叫和嚎哭比方才更加慘烈，很快蓋住了瘋女人的聲音，震得整個(gè)客棧都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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