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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大王心頭朱砂痣在線閱讀 - 第16頁

第16頁

    「阿沁帶王爺回西關(guān),我們這就回去,我跟你一起……再無分離.............水遠都不分離..」

    兩名婢子聞言面面相覷,眼淚禁不住又一波狂瀉。

    昭陽王府中的一雙男女主子很明顯已都死別,如今陰陽兩隔,她們家的女主子雖留世間,卻癡癡癲癲不肯認清事實一般,教人如何放心得下!

    「王妃……」

    「夫人……」

    臉上沒什麼血色的李明沁聽到兩丫鬟夾帶nongnong鼻音的喚聲,她抬頭一笑,面容平靜。

    「好瑞春,好碧穗,別哭,沒事了……我不會再做傻事,不會再輕易尋死,要活著,好好地活,如此才能彌補我犯的錯,你倆莫哭了呀?!?/br>
    她不提還好,此時一提,兩丫鬟「哇啊啊——」地一響,哭得更厲害。

    李明沁先是愣住,而後緩緩露笑,逸出唇的長嘆無奈亦無聲。

    是她不好,她很明白,是她嚇著她們倆。

    她投湖自盡了。

    身為隆山李氏女,受家族庇蔭享榮華富貴,她盡此一生是該為家族榮顯而活,但在經(jīng)歷過昭陽王府覆滅的那一夜,二伯父李惠彥揮刀砍向半昏迷狀態(tài)的自家王爺之時,她被人攔著、架著,眼睜睜目睹一切發(fā)生。

    她尖叫、哭喊、哀求,但封勁野還是死在她面前。

    什麼是「心如刀割」、「血rou盡焚」?什麼叫「欲哭無淚」、「痛不欲生」,此生她是狠狠嚐了個遍。

    太過痛苦,悔也悔不盡,於是將自己沉入湖中,窒息的痛苦她甘之如飴,卻是讓趕來的一雙婢子給打撈起,醒來時,清泉谷谷主就在身邊。

    谷主前輩教訓(xùn)得對,她李明沁是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豈有如她這樣,犯下大錯間接害了那麼多條性命,卻想一死了之,以為自身一條小命就能抵銷錯失,天底下沒有這樣便宜的事。

    老人家的那一席話語調(diào)一慣淡然,用詞直白卻不尖銳,如醍醐灌頂澆淋得她心魂直顫。

    得活下去。

    活著去看清楚這世道變化。

    活著去看清楚那些她所謂的親人們,在欺她、騙她後,他們的結(jié)局將是如何。

    最重要的是她這個罪人的結(jié)局。

    她得好好活著,活著去承擔(dān)所有歉疚和苦痛,那些凌遲她神魂、絞碎她內(nèi)心的痛,滲進骨血附之不去的,她都需要清清醒醒一遍遍嚐過。

    今生已孑然一身,於是她散去昭陽王府中劫後余生的奴仆們,離開帝都這傷心地,而欲去之路唯有一條——

    她要把封勁野帶回西關(guān)。

    她允諾過的,此後與他落腳西關(guān)長相伴,他的人沒了,還有一捧骨灰陪著,陪她度余生。

    隆冬時節(jié)。

    從昨兒夜里到今日午前,雪勢漸漸收斂,午時冬陽不忘露臉,這一場雪終於見停,灰撲撲的石板屋群變成白皚瞪一片,瑞雪兆豐年。

    此地是西關(guān)的大豐屯。

    屯堡中隨處可見黃澄澄的粟米串、紅通通的辣椒串,還有細成一把又一把的乾草梗子,每家每戶的廊下通常擺著三、五張圓篩,篩子里攤著的是一片片壓扁的乾牛糞,瞧來逛去的,風(fēng)景合該如此,偏偏這屯堡中常見的風(fēng)景卻有一家不太合群。

    這戶人家聽說是打帝都來的,就一個年輕小婦人帶著一名負責(zé)趕馬的老仆以及兩個妙齡丫鬟,在秋收時節(jié)來到大豐屯,且大剌剌地住進老滕家那座破舊的三合小院里。

    大豐屯的保正兼屯長一聽這事兒立刻就不依了。

    須知此地距離西關(guān)前線邊界不過十里路,腳力好些的,跑跑走走半個時辰都能輕易抵達,絕不容許什麼來路不明的阿貓阿狗混進來。

    以前真有過案例,一名碩紇國的jian細先是混進盛朝的某座大城住上一段時候,跟著假裝是盛朝百姓搬遷到邊城這兒來,暗中設(shè)點以便傳遞消息。

    大豐屯的屯長二話不說上老滕家一探究竟,這才發(fā)現(xiàn),人家是回自個兒老家,那位負責(zé)趕馬的精瘦老漢正是幾年前離家進京的老滕。

    至於年輕小婦人的真實身分,整個大豐屯除了屯長以外再無誰知。

    屯民們本以為小婦人是老滕家的哪門子親戚,但總聽老滕恭敬地稱呼對方「夫人」,才知是人家東家的夫人,忍不住再去探問,屯長為了讓屯民們安心,只得解釋那位東家夫人剛成了寡婦,想離開原來的傷心地,這才隨老仆來到西關(guān)邊城看看不一樣的風(fēng)光。

    一聽是寡婦,模樣還如此年輕,屯民們尤其是婆婆、嬸子和大娘們,真真為那小娘子唏噓感慨得很,憐愛之情油然而生。

    但話說回來,這位李氏小娘子像也不需要她們強大婦女力量的安慰,反倒是一堆屯民們很需要她來診治療癒。

    「哎喲喲疼、疼??!小娘子輕點、輕點兒手!咱怕疼啊——」

    老滕家剛翻修過的三厶口小院內(nèi),一名微胖黝膚的中年婦人緊抱床柱而坐。

    這張床楊就擺在小院明亮的正堂上,床榻瞧著有些不尋常,前頭部位挖了個臉洞,讓人能趴得直挺挺還能順利呼吸,四邊各立著一根粗柱,讓遭「整治」的患者多少有依靠,便如同此刻這位抱柱直抽氣的大娘這般。

    施手醫(yī)治之人還沒答話,在門邊和廊上或坐或倚或蹲的老少屯民們已笑了起來,下一個便輪到自個兒的瘦小老丈不禁開口——

    「咱說老周家媳婦,小娘子這一手正骨術(shù)已然夠輕手,又輕又管用,你這腳踝都腫成大饅頭樣兒了,怕是不碰都疼。你兩天前受了傷若是趕緊來整整,別放不下家里那些活,也不會弄成眼下這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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