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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第51節(jié)

    殊麗抬眸, 對上男人廣袤似星辰的鳳眸,悶悶的“嗯”了一聲,算是舒坦了。

    元佑偏過頭笑了聲,笑音醇厚,帶著殊麗不懂的愉悅,“你舒坦了,換我了?!?/br>
    “?”

    沒等殊麗反應(yīng)過來,男人忽然抓起她的右手,對著與自己手背上相同的位置,毫不憐惜地咬了一口。

    殊麗疼得臉蛋發(fā)白,感覺他有顆很尖利的牙齒,可從表面上,他的牙齒整齊潔白,沒有虎牙,暗想那就是里面的牙齒尖利了。

    屬狼......狗的?

    看著女子白皙手背上的兩排牙印,元佑滿意了,拽開染了污漬的中衣,丟在她肩頭,“附近有溪流,拿去洗。”

    殊麗才不會順著他,扯下肩上的中衣丟在小塌上,坐回對面的長椅,扭頭看向窗外,一副誰也別理誰的架勢。

    多少有點在宮里看不到的任性和別扭。

    元佑靜靜看著她,還是覺得這樣的她才鮮活。

    車隊行駛了小半個月,路過一座僻壤小城時,殊麗隨欽差們下榻在城中驛館。

    雖入了賤籍,但她是天子近侍,禮部尚書不敢怠慢,讓驛工也給她安排了上房。

    終于可以舒舒服服泡個湯,殊麗讓驛工準備了熱水和吃食,準備夜里不再外出。

    看她是女子,驛工好心提醒道:“姑娘夜里鎖好門窗,聽見動靜也別開門。”

    殊麗一邊打開包裹一邊笑問:“為何如此謹慎?”

    “我們這兒來了一幫馬賊,住在城外十里,無惡不作,官府多次派兵圍剿都鎩羽而歸,姑娘生得美,可別出去閑逛,若是讓進城的馬賊盯上了可就糟了?!?/br>
    自古馬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殊麗不寒而栗,道了聲謝,落了門栓。

    客房外,眾欽差正在客堂用膳,也聽驛工說起了馬賊,眾人面色沉沉,互視了幾眼。

    元佑沐浴出來,肩頭還搭著一條臉帕,聽樓下驛工講完,雙手撐在欄桿上,低頭問道:“他們滋擾這里多久了?”

    驛工嘆道:“初夏來的,沒多久,可城中不少百姓遭了殃,當(dāng)?shù)氐氖赘贿€被他們殘忍殺害,府中女眷被擄,怎一個慘字了得?!?/br>
    元佑走下樓梯,坐在窗邊,提起銅壺給自己倒茶,“你們這里呢,可曾被劫過?”

    驛工一邊抹桌子一邊苦笑,“我們這里是朝廷的驛館,沒有客商,倒也好還,不像附近的客棧,被打劫了不知多少回,嚇得客商都不敢逗留此地了?!?/br>
    “當(dāng)?shù)乜h令沒想過搬救兵?”

    “不瞞大人,那些馬賊精明狡猾,攔截了不少信使,將他們的頭顱懸在寨子上,還威脅縣老爺,若是再敢搬救兵,就屠了一座城!”

    禮部尚書擰了擰濃眉,看向欽差們,“客棧是最容易被打劫的地方,諸位夜里多加小心,若遇賊人,可先斬后奏。”

    “那是自然?!饼嬃勺钕乳_口,摸了摸腰間的短刀,“我倒希望他們能來送死?!?/br>
    禮部尚書可不希望惹上這個麻煩,他們僅在此住上一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馬賊何其兇悍,即便能制服他們,也是自損八百,他深受皇命帶隊,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要不,現(xiàn)在就走?

    沉思片刻,他湊近元佑,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賢弟覺得如何?”

    “馬匹太累了,城中又買不到好馬,必須歇上一晚,做好應(yīng)對準備吧?!痹記]什么情緒地起身,“勞煩大人修書一封,快馬送往附近城池,請求那邊的郡守立即派兵增援?!?/br>
    “剛不還說...無人敢去送信...咱們?nèi)笋R不足,會不會出事?。俊?/br>
    話落,元佑徹底冷了語調(diào),“車隊中有數(shù)位驍勇善戰(zhàn)的上將軍,以一頂十,別說是喬裝甩開城中馬賊的幾個眼線,就是從他們的窩點突圍也非難事,大人何必助長他人氣焰?!”

    “賢弟說的是!”禮部尚書連連點頭,“我這就修書一封?!?/br>
    深夜,花枝疏影,映在緊閉的支摘窗上,殊麗被一陣腳步聲驚醒,心口突突直跳。

    樹大招風(fēng),他們帶了那么多物資路過,很難不引起馬賊的注意。

    她裹起被子,掏出放在枕頭下的匕首,窩在床邊盯著房門。他們是欽差,當(dāng)?shù)毓俑匀粫杀Wo,但聽說兵力不足以對抗馬賊,不知禮部尚書他們可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

    驀地,門縫被嵌入刀片,在微弱燭火下泛著銀光,殊麗顫下睫毛,赤腳下地走到門前,“是誰?”

    若是馬賊,她只得喊人了,也好過被擄走啊。

    門外之人沒有回答,將門栓向上一挑,推開了門。

    殊麗在他推門的一剎已認出了他的身份,可已然控制不住手上的動作。

    手腕被扼在半空,元佑側(cè)身走進來,稍一用力,掐開了她握刀的手,“敵我不分?”

    匕首落地時,他用另一只手接住,反腳踢上門。

    殊麗驚魂未定,小聲道:“屋頂有人。”

    “嗯?!痹铀砷_她,上了門栓,將她帶到衣柜前,“進去,聽見三次間隔的叩門聲再出來?!?/br>
    不由分說地,他將她推入空柜中,又將匕首遞還給她,“記住,即便落入敵人之手,也不能自戕,你手里的刀,是用來送敵人上路的?!?/br>
    在宮里呆得久了,哪經(jīng)歷過廝殺,縱使殊麗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們堅韌一些,也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遇見這種情況難免心驚rou跳,“若我被擄走呢?”

    后果不堪設(shè)想。

    “那也不能。”元佑從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這一刻,看著女子眼中的驚慌,他緩緩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無論如何,也不能尋短見,等我去救你?!?/br>
    說完,他雙手一合,將柜門徹底關(guān)嚴,引著侍衛(wèi)進入了這間屋子。

    在那個瞬間,殊麗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十七年來,唯一給過她安全感的人是她的父親,此刻竟成了這個討厭的人......

    馬賊潛入驛館時,并未察覺到潛伏的欽差和衙役,他們以口哨為信號,有條不紊地走到各間房門前,吹入了迷煙。

    默了片刻,為首的人高呵一句“來活兒了”,就狠勁兒踢開了一間房門。

    他們是馬賊,不是刺客,大張旗鼓的燒殺搶掠才是他們的本性。

    “小的們,挨個屋子砸,把男人殺光!”

    他率先沖入屋子,對著垂落帷幔的木床刺去,身體卻撲了個空。

    暗罵一句后,他環(huán)顧四周,察覺出不妙,無人的房間為何垂下帷幔?

    “娘的,有詐!”

    另一批馬賊也相繼撲空,直到他們轉(zhuǎn)移到二樓,兵刃聲響才激烈地響起。

    馬賊們一邊大罵朝廷來的兵使詐,一邊露出鄙夷的笑,“小的們,別畏懼他們的身份,不過是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繡花枕頭,給老子殺光他們,片甲不留!”

    “砰!”

    “砰砰砰!”

    幾聲巨響過后,那幾個沖入客房的馬賊被前后踹了出來,砸歪了二樓的欄桿。

    禁軍沖了出來,與之正面交鋒。

    馬賊們也源源不斷地涌入,以為片刻就能控制場面,卻不想這批他們眼中的“繡花枕頭”身手如此了得,致使他們節(jié)節(jié)敗退,退到了驛館之外,而且,他們好像陷入了一個局,一個無形的局,腹背受敵,沖不出去。

    有經(jīng)驗的老馬賊站在高處,看著對手的走勢,暗道糟了,“不好,這是兵法布陣啊,他們是武將!”

    因著這批欽差過于低調(diào),馬賊們只探得隊伍中有禁軍,卻不想一半以上都是武將!

    聞言,馬賊頭目們瞪大眼睛,有的建議撤退,有的越發(fā)興奮。

    “撤個屁,回去怎么跟老大交代?再說,他們帶了那么多好貨,不搶白不搶,給我沖?。?!”

    有投機的馬賊從后院翻入,重回到驛館內(nèi),見防守薄弱,吹了幾聲口哨,之后,大批馬賊翻了進去,跑上二樓開始縱火。

    “負責(zé)布局的主將肯定在屋里,小的們,擒賊先擒王!”

    “哐!”

    一名老馬賊踹開了殊麗的房門,朝大床砍去,卻被帷幔中突然探出的刀尖刺中眉心。

    隨著他倒地,其余馬賊揮舞屠刀沖了進來,與潛藏在屋里的禁軍和衙役們打了起來。

    正當(dāng)一名馬賊和一名衙役倒地rou/搏時,一聲銃響蕩開在黑夜中,威懾力過強。

    rou/搏的馬賊背部中彈,倒在血泊中打滾。

    元佑坐在衣柜前,再次點燃了引線。

    一連射中幾個馬賊,元佑眼眸漸深,似有肆殺的焰火在體內(nèi)蘇醒,他拔開削鐵如泥的佩刀,毫不顧及地將一個個沖過來的馬賊斬于刀下。

    他一個也沒有殺死,卻讓他們更為痛苦,“注意,留活口?!?/br>
    輕緲一句話后,鋼刀閃過,濺出一泓鮮血。

    透過細縫,殊麗仿若看到了剛從沙場回來的辰王陳述白,宮變那日,他一身銀鎧,托著鋼刀走進內(nèi)廷,掐住前太子的脖子,將人高舉起來。

    眼下,元佑正舉著一個馬賊頭目,站在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中,與彼時的場景重合。

    只不過,陳述白沒有傷及前太子,而元佑將馬賊狠狠擲在地上。

    這時,窗外響起了馬蹄聲,想必是臨城前來增援的官兵......

    半個時辰后,馬賊們被迫撤退了,元佑站在驛館前舉起手中鋼刀,攔下所有官兵,“窮寇莫追,待審訊過后,知根知底,再一網(wǎng)打盡?!?/br>
    欽差們看著他偉岸的背影,不禁暗嘆,難怪這個年輕人能成為天子近臣,遇事冷靜,果斷殺伐,乃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不過,審訊的事,不該由欽差們代辦,元佑招來附近幾座城池的郡守,亮出了天子近臣的身份,與他們商議剿匪事宜后,就帶著車隊離開了小城。榆林鎮(zhèn)那邊形勢緊急,耽擱不得。

    天將亮?xí)r,車隊繼續(xù)前行,殊麗盯著塌下的藥箱陷入掙扎,對面的男人小腿受了刀傷,她要不要出聲提醒一下?

    這人也是,為何不知道抹藥?

    元佑支起一條腿踩在椅面上,手臂搭在膝頭,顯得十分隨意。他小腿上的刀傷不算深,卻染紅了褲腿和靴子。

    “你......”殊麗指了指被血染紅的地方,“要不要上藥?”

    元佑懶懶抬眼,“在關(guān)心我?”

    殊麗不想理他了,半晌才道:“昨晚,多謝?!?/br>
    昨晚的廝殺中,他寸步不離她藏身的衣柜,是為了保護她吧。

    元佑低笑,笑得胸膛震蕩,笑得殊麗坐立不安,“這就感動了?”

    殊麗板下臉,“你能閉嘴嗎?”

    元佑收了笑,忽然附身逼近她,逼得她不得不別開臉,盯著路邊一晃而過的風(fēng)景。

    靜靜凝睇了會兒,元佑從她身側(cè)的包裹里抽出那把匕首,顛在掌心,“為何會帶匕首?”

    “防身?!笔恹惡粑豁槪屏送扑?。

    元佑坐回對面,拔去刀鞘,碰了碰刀刃,“這刀原是為了防我吧,可惜不夠鋒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