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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142節(jié)

    第一百零八章

    容舒手里的綢布燈輕輕打了個轉(zhuǎn), 昏黃的光影如水波般流轉(zhuǎn)。

    她回首看了顧長晉一眼,男人的眉眼深邃而鋒利,但望著她的目光卻不逼人。少了一層凜冽, 那雙寒星般的眸子里涌動的是淡淡的柔情。

    曾經(jīng)在松思院, 幔帳落下時, 顧允直也喜歡這樣看她。

    前世她等了他三年,這一世他還她三年。

    而他要她等他,是為了日后, 他光明正大地迎娶她。

    這個男人讓她動心的那些東西從來不曾消失過。

    知曉前世他為她做過的,以及他們錯過的,她怎能不動心?

    他們之間,許多話不必說, 他們已能明了對方的心意。

    她知道他對她的深情, 他也知道她對他的死灰復(fù)燃般的喜歡。

    但就像先前她對盈雀說的那樣,若是三年后,她過慣了外頭那海闊天空般的日子,她大抵不會選擇回來, 去做一個人的妻子, 叫后宅那一堵堵紅墻將她的天地徹底困住。

    其實(shí)他早就明白現(xiàn)如今的她根本給不了他答復(fù),因她還不曾真真正正地去過她想過的日子。

    那些肆意的、不受拘束的日子。

    容舒有時想, 若她幼時不曾離開過上京,像許多大家閨秀一般日復(fù)一日地困在后宅的兩道門內(nèi)。

    又或許沒有前世在梧桐巷的那三年。

    興許她會心甘情愿地留下來,做他顧長晉的妻, 與他舉案齊眉地過完這一世。

    “我不能應(yīng), ”她道, “現(xiàn)在的我根本不知曉三年后的我會作何想?!?/br>
    她曾經(jīng)動搖過, 除夕那夜, 在紫宸殿里,曾想過應(yīng)下他的三年之約。

    只是在話出口的剎那,理智壓下心頭洶涌而出的沖動。

    那時顧長晉還道不許她退。

    她也的確沒退,她沒說不,也沒像從前那樣推開他,叫他忘了前世,忘了他們之間的牽絆。

    只說她現(xiàn)在不能應(yīng)。

    其實(shí)顧長晉也猜到了她會如何回應(yīng)他。

    她不騙他,也忠于她的內(nèi)心,這句“不能應(yīng)”便是她最真實(shí)的想法。

    顧長晉笑了,應(yīng)道:“好。”

    他松開她的手腕,又道:“我會給你去信,時機(jī)成熟了也會去大同看你。三年后若你依舊不想應(yīng),那我便再等三年。倦鳥也會有歸巢的一日,若是哪日你累了乏了想要一個歸屬了,我始終在那?!?/br>
    就像從前她留一盞燈等他一般,他也愿意等她。三年不夠那就再三年,直到她愿意。

    “只是容舒,你可以不應(yīng)我,但你不可以應(yīng)旁人,也不可以喜歡旁人?!?/br>
    “我會嫉妒,嫉妒到發(fā)瘋。所以,你只能應(yīng)我,只能喜歡我?!?/br>
    容舒抬眼看他。

    他這人受再重的傷、遇見再難過再痛苦的事都能死死忍下,跟沒事人似的。在她面前也從不曾說過這樣霸道的話,這樣的話不該是一貫來克制且冷靜的他說出來的。

    眼前的顧長晉與印象中的他好似有些不一樣,但又好似這才是他。

    她望著他的目光直白澄澈,黑白分明的眼干凈得叫人心醉。

    顧長晉抬手遮住她的眼,低聲道:“別這樣看我,你這樣看我,我今日便不能放你去大同?!?/br>
    掌心劃過一陣酥麻,是這姑娘垂了眼。

    顧長晉壓下心頭翅羽擦過般的悸動,忍了忍,垂下手道:“快去歇罷?!?/br>
    容舒沒再抬眼看他,輕輕“嗯”了聲,提燈離去。

    臨近二月的天,雪依舊沒個停歇,扯絮般洋洋灑灑,在夜里縱情熱鬧。

    可四周分明又是寂靜的。

    她一步一步地走,寂寂涼夜,大雪蒼蒼莽莽,鹿皮小靴輕踩入雪里的“嘎吱”聲,一聲又一聲,落在他心頭。

    男人的目光如有實(shí)質(zhì),這樣冷的夜,生生叫容舒的后背起了一陣麻熱,連握住木柄的指都仿佛摩挲出了細(xì)汗。

    她不能回頭看。

    黑夜總會麻痹人的理智,她該回去屋舍,好生睡一覺。待得天明了,那些搖擺不定的心思便又能掐滅了。

    小娘子那件湖藍(lán)色的斗篷消失在回廊的轉(zhuǎn)角處。

    漆黑的夜,霜白的雪。

    這世間仿佛又恢復(fù)了冷淡的毫無生機(jī)的黑白色調(diào)。

    顧長晉并未回屋,在夜色里站了片刻,旋即望向回廊的另一角,淡淡道:“母后既然來了,不若一同吃杯茶?”

    戚皇后從廊檐底下的陰影處緩緩走出,她披著墨色的斗篷,定定望著顧長晉。

    方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楚。

    這位未來的一國之君望著容舒的目光,不是兄長望著meimei的目光,而是男人望著女人的目光。

    戚皇后進(jìn)屋,面色冷沉道:“你不能害她,將她送走后,便莫要再招惹她了!”

    顧長晉提起茶壺,一瞬不錯地注視著杯盞里漸漸加滿的茶湯,濃密的眼睫覆下一層陰翳。

    “母后放心,我將她送去大同便是為了讓她遠(yuǎn)離上京的紛爭?!?/br>
    戚皇后緊緊盯著他的眼,琢磨著他話中的真假。

    見他目光坦蕩,面色亦是十分嚴(yán)肅,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記著你今日說的話。”戚皇后厲聲道:“若是叫旁人知曉未來的儲君與他的族妹曾締結(jié)過婚姻,不僅你的儲君之位會不保,她的性命也會危在旦夕。”

    沒有任何一個皇室能容忍這樣的丑聞,一個承載天命的皇帝更不能有這樣的污點(diǎn)。

    試問一個與族妹luanlun的皇帝如何得百姓愛戴,得臣子敬重?

    這樣的丑聞若叫世人知曉了,帶來的沖擊可不亞于他那輕信妖道、妄圖逆天改命的生父。

    戚皇后從大慈恩寺歸來后便沒再派人去打聽容舒的消息,先前皇上給了太子一道賜婚圣旨后,還叫她將那孩子召進(jìn)宮里說說話的。

    戚皇后如何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嘉佑帝瞧出了端倪,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好在如今這世上只有她、桂嬤嬤和太子知曉她的身世,只要太子不胡來,那孩子就不會有事。

    “同皇上討的那道賜婚圣旨,你要藏好,永世不得用!”

    “兒臣謹(jǐn)記母后教誨?!鳖欓L晉道:“母后此番出宮可是要前往大慈恩寺?”

    算算時日,戚皇后也該前往大慈恩寺看聞溪了。

    戚皇后頷首,問他:“明日一早本宮便會啟程去大慈恩寺,我且問你,聞溪可知曉那孩子的身世?”

    “應(yīng)當(dāng)不知。蕭馥對譚治與聞溪并非完全信任,將聞溪養(yǎng)在身邊不過是怕譚治日后會有貳心,想借此控制譚治,是以不可能會將這些機(jī)密事告訴他們父女二人。”

    戚皇后不語,雖顧長晉語氣十分篤定,但她依舊不敢賭。

    “聞溪的事,本宮已有決斷?!彼а?,望著顧長晉,“你該離去了,遼東之行迫在眉睫,此處驛站你本不該出現(xiàn)?!?/br>
    顧長晉對戚皇后這道“逐客令”早就有預(yù)料。

    驛站里有他的人守著,見完那姑娘,為免節(jié)外生枝,他本就準(zhǔn)備離去。

    于是順?biāo)浦鄣貞?yīng)下了戚皇后的“逐客令”,借著夜色離開驛站。

    戚皇后就在那處偏僻的客舍歇下,桂嬤嬤進(jìn)來伺候,見她愁眉緊鎖的,寬慰道:“娘娘早點(diǎn)歇罷,小公主已經(jīng)離開了上京,也見不著皇上了,您擔(dān)心的事兒不會發(fā)生?!?/br>
    “嬤嬤,不能再喚她小公主了。”戚皇后輕聲說著,用掌根按了按跳了多日的右眼,道:“本宮心里依舊不安著,當(dāng)初我就不該那般狠心?!?/br>
    桂嬤嬤嘆息:“娘娘那時若是有得選又怎會選擇換走她?娘娘不必自責(zé),您瞧小公……沈姑娘生得多好啊,性子也好,就同您年輕時一樣,見過她的人都喜歡著吶?!?/br>
    戚皇后想起朦朧燈色里,小姑娘罩在湖藍(lán)色斗篷里的那張沉魚落雁般的臉,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她不敢叫嘉佑帝瞧出端倪,也不敢貿(mào)貿(mào)然出現(xiàn)在容舒面前。只能苦苦忍著,那孩子去護(hù)國將軍府時,她差點(diǎn)兒便要借著探望穆老夫人的借口出宮去看她了。

    所幸她忍住了。

    “丹朱與她交好,穆老夫人又格外喜歡她。你說她去大同,可有可能是因著旁的人?”

    桂嬤嬤遲疑道:“娘娘說的是穆將軍?”

    戚皇后點(diǎn)頭,桃花眼微微一亮,道:“穆家那小子皇上一貫來看重,若是那孩子嫁到穆家去……”

    她看向桂嬤嬤,“太子手里的那道賜婚圣旨,本宮要想辦法毀了!”

    這客舍里發(fā)生的一切,容舒自是不知。

    翌日一大早,沈家那十?dāng)?shù)輛馬車駛?cè)牍俚?,馬蹄不停地朝西去。

    容舒一行人離開不久,一輛掛著羊角宮燈也離開了驛站,往大慈恩寺去。

    一個時辰后,馬車才將將抵達(dá)大慈恩山山腳,一隊(duì)身著銀甲、頭戴鳳翅盔的禁衛(wèi)軍攔住了戚皇后的馬車,道:“皇后娘娘,皇上在乾清宮咳血昏迷,汪大監(jiān)請您趕緊回宮?!?/br>
    戚皇后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一干二凈。

    “快開路,立即回宮!”

    那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趕忙差人開路,待得戚皇后的馬車駛遠(yuǎn)了,方低聲吩咐身旁的禁衛(wèi)軍:“盯緊大慈恩寺,皇上有令,梵青大師自焚之事,不能泄露半分?!?/br>
    嘉佑帝昏迷了半日的事,乾清宮里的人守口如瓶,若不是汪德海派人知會戚甄,就是連戚甄都要被蒙在鼓里。

    接下來幾日,戚甄一日都不敢離宮。

    到了二月初三,上京那陰沉了許多日的天終于放晴。

    也就在這一日,顧長晉領(lǐng)著一萬精兵趕往了遼東。

    嘉佑帝未去送行,而是在乾清宮坐了許久。

    他龍體抱恙,這幾日連早朝都免了。

    戚皇后端著湯藥進(jìn)來,見他難得發(fā)怔,心口一緊,道:“皇上,該用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