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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132節(jié)

    竹君跟著停下,解釋道:“這是太廟傳來的鐘聲,撞完鐘,皇上、皇后他們便要入廟祭拜。太子今歲才從民間接回來,皇上定會領(lǐng)著他一個靈牌一個靈牌地祭拜,也算是告慰先祖?zhèn)儯髀涿耖g多年的子孫終于回來認祖歸宗了。”

    容舒收回眼,笑“嗯”了聲,提著竹籃,繼續(xù)往梅林去,道:“趁著這會雪停,我們快去采梅枝罷?!?/br>
    撞鐘聲震得廟頂?shù)姆e雪簌簌飄落。

    太廟里,位于大殿中央那半人高的香爐鼎插滿了香,指頭般粗壯的香支燒了小半,數(shù)十名僧人圍著香爐鼎一面兒敲木魚,一面兒誦經(jīng)。

    白霧裊裊,木魚聲聲。

    顧長晉懷里揣著容舒的手帕,袖口里藏著她昨夜給他的玉佛珠子,在蕭家先祖的靈牌前行三跪九叩之禮。

    這一拜便拜了兩個多時辰。

    祭拜結(jié)束,一行人在側(cè)殿用了素膳,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暗下。

    聞溪行在后頭,目光不時飄向走在前頭的顧長晉。

    嘉佑帝病氣纏身,在太廟折騰了一整日,早就面露疲色,汪德海早就備好了轎攆在外頭等候,帝后二人一同坐上帝攆回宮。

    刑貴妃望著遠去的帝攆,妝容精致的臉漸漸凝了霜。

    這么多年來,坐在那帝攆上的人永遠是戚甄。明明戚家已經(jīng)倒了,后族早就成了個破落戶,皇上依舊要給她這份體面。

    她回眸瞥了順王與順王妃一眼,冷聲道:“隨本宮回長信宮?!?/br>
    聞溪待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快步上前,輕喚了聲:“長晉哥?!?/br>
    她今日著了一襲圓領(lǐng)大襟的寶藍色郡主吉服。

    這顏色十分艷,衣裳穿在她身上,將她眉眼間那點怯懦之氣都壓下去幾分。

    顧長晉很清楚,聞溪縈繞在身上的所有柔弱無害都不過是假象而已。為了逼丁氏現(xiàn)身,將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逼入絕境的人,能有多無害?

    目光緩緩掃過垂在她腰間的刻著“清溪”二字的郡主腰牌,他淡聲道:“清溪郡主有何事?”

    他的聲音十分冷淡,面色也十分冷淡,瞧她就像瞧一個陌生人一般,比幼時還要冷漠。

    聞溪握緊手里的手爐,笑著對許鸝兒道:“我與殿下有些話要說,鸝兒你到前頭等我罷。”

    許鸝兒下意識望了顧長晉一眼,旋即點了點頭,道:“鸝兒遵命?!闭f著將手里的斗篷細心披在聞溪身上,往前面一處躲雪的亭子去了。

    顧長晉瞥了眼身側(cè)的內(nèi)侍,那兩名內(nèi)侍會意,躬身一揖,也跟在許鸝兒身后離去。

    見二人身邊終于沒了人,聞溪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長晉哥當(dāng)真要娶容舒?”

    顧長晉淡淡“嗯”了聲。

    聞溪問完話后便一瞬不錯地盯著顧長晉的臉,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見他毫不遲疑地應(yīng)是,她輕吸了一口氣,又道:“阿娘不喜歡她,你娶她,阿娘會生氣的。”

    顧長晉輕笑:“娶她的人是孤,只要孤喜歡她便可,與旁人何干?”

    聞溪怔怔抬眼。

    她知他說的是真話,他是真的喜歡容舒。

    “你這樣會惹怒阿娘,也會壞了阿娘的計劃。”聞溪按捺住心頭的酸澀,溫聲勸道:“長晉哥,阿娘為了你殫精竭慮了多年,如今更是……你莫要傷她的心!”

    顧長晉垂下眼皮,望著聞溪道:“你怎知姑母會傷心?聞溪,你說的傷心,是傷的姑母的心,還是你的心?”

    男人的聲音漸漸冷下,“孤要娶誰,姑母管不著,你也管不著。你是清溪郡主,皇后才是你阿娘,你該認清你的身份。”

    他這是在袒護……戚皇后?

    聞溪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阿娘自小對他耳提面命,要他記住啟元太子是如何死的,又是誰害死的,還要他立下毒誓親手為父報仇的。

    現(xiàn)如今他竟像是徹底放下了仇恨。

    他這是要……背叛阿娘?

    怎可如此?

    聞溪望著顧長晉漸行漸遠的身影,面色緩緩沉下。

    那廂許鸝兒沖顧長晉福了福身,朝聞溪走來。

    聞溪頃刻間便斂去臉上的陰沉,唇角壓出一絲淡笑,道:“我們回坤寧宮,我有事要去尋母后。”

    聞溪是有封號的郡主,自是有她單獨的轎攆。方才戚皇后離開前,已經(jīng)叫人給她備好轎攆。不過片刻功夫,便有幾名內(nèi)侍抬著轎攆過來。

    聞溪回坤寧宮尋戚皇后的事,很快便有人來同顧長晉稟告。

    顧長晉不覺意外,緩緩摩挲著手里的玉佛珠子,道:“盯緊她和朱嬤嬤?!?/br>
    聞溪是云華郡主一手教出來的人,她想要做什么,又會如何做,顧長晉很清楚。

    男人望了眼暗沉的天幕,道:“回東宮?!?/br>
    也不知曉那姑娘去摘星樓看彩戲沒?

    馬車踩著轔轔之聲往東宮去,到紫宸殿時,已經(jīng)是一個多時辰后了。

    內(nèi)殿已然熄燈,外殿倒是留著兩盞燈,燈盞中央的白玉瓶上插著兩支開得正艷的綠臘梅。

    顧長晉提腳過去,抬手輕輕觸碰著掛在枝頭上的花瓣。

    這是她折的梅枝,他知曉。

    從前在松思院,她也曾這樣給他留過燈。

    第一百章

    一片嫩黃的花瓣緩緩飄落, 悄無聲息地落在檀木桌案。

    殿外隱有人影晃動。

    顧長晉拾起從枝頭掉落的花瓣,朝內(nèi)殿望了眼,提腳出了外殿。

    椎云正在廊下侯著, 顧長晉一出來, 立馬遞去半截竹笛, 道:“聞溪回去坤寧宮沒多久便起了高熱,孫院使過來給她施了一個時辰的針方退熱,如今皇后娘娘正在偏殿照料她?!?/br>
    顧長晉“唔”了聲, 面無波瀾道:“玄策與橫平那頭如何了?”

    椎云笑道:“盯著呢,那位想跑也跑不了,她敢留在大慈恩寺不過是仗著手里握著梵青大師的把柄?!?/br>
    顧長晉頷首:“叫常吉與柳萍做好準備,莫要讓朱嬤嬤瞧出破綻?!?/br>
    “皇后當(dāng)真會派朱嬤嬤去鳴鹿院?”椎云道:“屬下?lián)幕屎竽抢飼鲎児??!?/br>
    “她會。若她不派朱嬤嬤去鳴鹿院, 又如何能順著朱嬤嬤找到蕭馥, 再從蕭馥嘴里問出真相?戚皇后了解蕭馥,自是明白唯有叫蕭馥以為她所謀劃的一切都成功了,方會道出真話?!?/br>
    顧長晉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玉扳指,又道:“沈娘子與路捕頭到哪兒了?”

    “再過幾日便能到順天了, 沈家的商隊幾乎是日夜不停地趕路, 照眼下這腳程,上元之前, 定能抵京?!弊翟普f到這便笑了笑,“沈娘子擔(dān)心少夫人,柳督公一再同她說少夫人在東宮這安生得很, 她還是不放心, 非要親眼見著少夫人方能安心。沈娘子提前抵京的話, 少夫人不定要多開心呢。”

    顧長晉勾了下唇角, “先不要同她說, 派些人去驛站等著。待得接到人了,再同她說,免得中途出差錯,叫她空歡喜了一場。”

    椎云忙答應(yīng)下來,想起一事,又道:“這幾日京中好些人家遞來了請?zhí)c拜帖,主子可要應(yīng)?”

    嘉佑帝對顧長晉的態(tài)度臣公們俱都看在眼里,這些人在朝堂浸yin多年,人精一般,都在想方設(shè)法地同顧長晉打好關(guān)系呢。

    這不,年節(jié)一到,拜帖、請?zhí)焐巷h落的雪花似的,掉了一大摞。

    顧長晉沉吟道:“你派個人到尚書府給老尚書送些藥,潘學(xué)諒如今可還在老尚書府上?”

    “在呢,不僅潘學(xué)諒,潘娘子與廖夫人都在。”椎云嘆息一聲:“聽潘學(xué)諒道,老尚書大抵撐不過這個春天了?!?/br>
    當(dāng)初柳元帶著潘學(xué)諒一行人回來上京時,戚家與二皇子蕭譽在渡口設(shè)伏,想要滅口。好在柳元幾人早就有了防范,雖受了傷,但并無性命之危。

    之后仕子舞弊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三法司對外道這是老尚書與潘紅楓里應(yīng)外合,揭露廖繞通敵賣國而設(shè)下的局。

    潘學(xué)諒自此洗刷了舞弊的罪名。

    他入宮面圣時,嘉佑帝本是準備將嘉佑二十一年的殿試改至來年二月的。

    如此一來,作為會試魁首的潘學(xué)諒便能參加殿試,說不得還能金殿傳臚,締造一樁佳話。

    然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潘學(xué)諒卻懇請皇帝收回他貢士與舉人的功名。

    “當(dāng)初若不是廖繞為了利用草民,將草民的名字添上桂榜,草民至今依舊是秀才?!迸藢W(xué)諒正色道:“既如此,草民不該也不應(yīng)占著貢士或舉人的功名參加明年的殿試?!?/br>
    潘紅楓在四方島忍辱多年,此番剿寇能大獲全勝,她可謂是居功甚偉。潘學(xué)諒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立下的功勞自是會澤披到潘學(xué)諒身上。

    來年二月的殿試,潘學(xué)諒定是三鼎元之一。

    這是多少讀書人的追求,一條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青云路鋪到腳下了,潘學(xué)諒卻選擇了放棄,叫人扼腕之余又心生欽佩。

    嘉佑帝問他:“你可知錯過了這個機會,你興許一輩子都不能再有金殿傳臚的機會?”

    “草民知曉?!迸藢W(xué)諒坦誠道:“只草民也知曉,便是不能杏榜留名,草民依舊能為大胤出力,為百姓謀福,就如同阿娘一般?!?/br>
    “還真叫顧卿猜對了,便如你所愿?!奔斡拥坌Φ溃骸半藿辛智湓趪颖O(jiān)給你留了個位置,明年開春你便到國子監(jiān)當(dāng)監(jiān)生,朕在金鑾殿等你?!?/br>
    潘學(xué)諒怔然,聽嘉佑帝這話,顧大人竟是猜到了他回京后,會舍棄秋試與會試的成績。

    “顧卿曾同朕道,他日潘學(xué)諒若為官,定會是個好官?!奔斡拥鄣溃骸半薏蝗棠沲沲蓺q月,想讓你早日造福一方百姓,方舉薦你到國子監(jiān)就學(xué),你不必惶恐,這本是你應(yīng)得的?!?/br>
    國子監(jiān)祭酒乃老尚書學(xué)生,老尚書對潘學(xué)諒有愧,潘學(xué)諒去國子監(jiān)可比他回去嶺山書院要前程敞亮得多。

    潘學(xué)諒心知這事兒多半是老尚書的安排。

    果然,待得老尚書離開大理寺獄,老尚書便派人將他與潘紅楓接去了尚書府,正式將他收做學(xué)生。

    潘學(xué)諒說老尚書撐不過春天,他卻不知,老尚書這一世已是比前世多活了數(shù)月,前世老尚書死在了大理寺獄,連嘉佑二十二年都沒等來。

    坤寧宮今夜燈火達旦。

    戚皇后一整夜不曾闔眼,怕嘉佑帝陪她一同熬夜,索性便叫人將嘉佑帝送回了乾清宮。

    聞溪半夜醒來,瞥見坐在床頭細心照料著她的戚皇后,心中多少有些五味雜陳。

    她幼時生病時,阿娘雖也會來看她,但至多坐半盞茶的功夫便會離去,都是清月與安嬤嬤照看她的。

    聞溪自小就知道自己沒娘,每次問父親阿娘是誰,父親總是一臉嚴厲地同她道:“郡主便是你娘,日后不得再問!”

    后來她和清月找安嬤嬤旁敲側(cè)擊,方知曉當(dāng)初阿娘想要一個孩子,便安排父親與自小伺候她的一名婢女生了個孩子。

    那婢女姓聞,生下孩子沒多久后便去世了,聞溪就是隨了她的姓。

    只哪個小孩兒不希望自己既有娘又有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