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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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瑛在那重門扇后等了很久,沒有人來看她,仿佛那件事已在那一夜虎頭蛇尾的審判里結(jié)束了。所有一切都成了人們口口相傳的某種東西,傳言因它的戛然而止才能有無限延伸的可能性,追根究底的結(jié)果——包括她本人——是最不必要存在的。 那她現(xiàn)在算什么?被遺忘在一團(tuán)喜氣洋洋的熱鬧里,有點類似紅樓夢里那節(jié)蹩腳的續(xù)作。宋瑛很快為這想象笑了一下。她這一次寂寞得過頭了,連自己都開始譏諷,可很快她又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那蹩腳里活著,否則這么費(fèi)勁是憑什么? 門外老嗑瓜子的丫頭中的一個最終同意了她的收買。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求他,除此之外她別無出路,宋瑛坐立不安地在院子里走著,秋雨還沒停,一陣一陣地下,把溽熱的空氣也一遍一遍洗涼了。臥室窗子前種著幾叢芭蕉,毫無顧忌地長到了半人高,身姿肥碩,濃艷的翠色在邊緣處裂開好多條,每一條里都藏著暗淡衰退的落葉似的藤黃。她心里莫名有點焦灼;這就是她跟他不一樣的地方,她喜愛植物,但前路未卜時她眼里映出的是另一種光景。 宋瑛盯著宋子玨從雨簾里走進(jìn)來,他身上罕見的散漫跟閑適讓她震了震??窗桑秩滩蛔×耍睦锔〕鲆黄岢呐菽?;那運(yùn)籌帷幄太熟悉了,幾十天前她也這么春風(fēng)得意,把她跟他的宿怨都給忘了。 他沒理她,先走到桌子前翻了翻她寫的幾頁大字——“數(shù)點秋聲侵短夢,檐下芭蕉雨”,“關(guān)了段時間,字倒是進(jìn)益了?!彼麤_她微微笑了笑。他甚至還擺著兄長的架子! 她讓自己在聽他訓(xùn)話時盡可能笑得乖巧些,這二十幾日的苦功沒有白費(fèi),她要討他歡心用幾張大字也就夠了,得來的太輕賤,因此從來不怎么在意。 “哥哥,”她打斷他,滿意地看見他愣了愣,便立即補(bǔ)上去:“我想去一趟碼頭,你幫幫我,好嗎?”她想她再沒有這么柔順過了。 “什么?”宋子玨的眉頭皺起來,跟她如此相似又優(yōu)于她的一張面孔。 “我得去跟……她說清楚。”她把即將脫口的“碧殊”二字咽回去,“我們說好了?!?/br> “你不是知道了?我不記得我那次復(fù)述的話有什么遺漏?!彼樕系纳袂橄袷强匆娏四撤N極荒誕的東西,“蓮蓮,你見過的人太少了,不知道人心有多么詭譎險惡?!?/br> “她還能怎么說?”宋瑛掐了下自己的手背,“連我都妥協(xié)了,她還能說什么?” 宋子玨沉默地看著她。 “哥,我怕她去了但找不到我。” “你覺得她還會赴約?” “為什么不?”她對宋子玨說,實際上在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命了。 宋子玨在她肩上摩挲了一下。簡直見鬼的溫存,宋瑛忍住沒挪開,心里起了一片麻酥酥的小疙瘩。那時候她急著避開,很久后才遲緩地意識到一點留戀,卻已經(jīng)被她急急掐斷了。 “好吧,”他說,“我不讓人跟著你,但你必須回來?!?/br> 她張了張口,第一次為心里那點習(xí)慣性的不以為然感到了難堪。如果他不是個男人,她想,即便是親jiejie,她也一定會愛上她的。 毫無懸念地,她在碼頭孤零零站了一宿,碧殊、碧殊,她默默念著,把兩張作廢的船票撕碎了。 宋瑛把一張新的掖到胸口時反復(fù)確認(rèn)了上面的日期,王儀卿實在是個很好的朋友,連變故也替她一并想齊了。得了她一枚玉釵的丫頭一定不知道她替她買的一打糕點間接促進(jìn)了她的逃亡,沒有那數(shù)字的暗示,她怎么拿到一張標(biāo)注如此正確的船票?那陌生的、遞給她這張船票的中間人,她衷心祝愿他在這大洋上的旅途一帆風(fēng)順。 “哥哥,祝你新婚快樂?!?/br> 臨走前她匆匆寫了這張紙條,壓在父親的枕頭下。對他,她的措辭從來都不古典,要刻意與他區(qū)分開似的。宋瑛愧疚地望著薄衾下那具蒼老瑟縮的人形,那雙睿智溫和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很久,每一次睡眠都像永別,而她也只敢在這時候告訴他——“爹,我走了?!彼自诖策呡p聲說。 用一重混亂去掩過另一個——她從上件事情里學(xué)到的,倒沒想破壞這慶禮,那句留言她說得不能更真心;唯一的期望是他們發(fā)現(xiàn)得更晚一點。別攪亂了這熱鬧,她在心里向各路神佛許愿,她想他們說得沒錯,那的確是個幸運(yùn)的姑娘,她沒得到過的快樂,有人能享受到也挺不錯。 宋瑛覺得自己從沒這么善良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