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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難得一見啊,”王大力感慨著,“程少主,你們云海這次又要揚名天下了。上百弟子一同突破,誒喲這聲勢浩大的,在這兒聽著我心肝都顫?!?/br> 說著,他偏頭去瞥季初晨,卻見濃密陰云下,白衣青年眉頭緊皺,無聲的風浪在周身起伏,即便四下無人,也毫未松懈。 王大力眨眨眼:“不必那么緊張吧,師父不是沒事嗎?” 季初晨手腕微抖,將郁小潭摟得更緊,仰頭望著天空濃郁的陰云,低聲道:“……但愿如此?!?/br> 可他心底總是隱隱地感到不安。 天上雷云密布,小半個時辰過去也絲毫沒有消散的痕跡,反而色澤愈濃,雷光愈烈,季初晨心緒起伏不定,腦海中回蕩著秘境中虛影幽幽的話語。 一場天災(zāi),將整片大地化作雷池,傾覆了一座盛世之城,將廚仙與他的追隨者永遠地葬在天州深處。 季初晨清削的下顎仰起,狹長的烏眸緊緊盯住天空的雷云。陰風陣陣中,他隱隱感覺那天上有什么正冷冷地俯瞰大地,冰涼刺骨的目光從一眾接受雷劫洗禮的弟子們身上寸寸掃過。 在那樣的天威下,世間一切都無處遁形。 季初晨的唇縫抿成一條筆直的線,眸中微光凜凜,似有暗濤起伏。 他做事向來喜歡謀而后定,但此刻面對漫天雷霆,季初晨抱緊懷中少年溫軟的軀體,突然意識到,在真正的天威面前,他引以為傲的天資毫無用處,元嬰的修為也不過是螻蟻之力。 那可是天道法則啊。 世間修士無論擁有多高深的修為,哪怕是大乘期的大能,在這天威面前,也要俯首低耳,垂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季初晨心中微動。 他微微闔眼,擋住眸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廚仙的故事看似遙遠,卻又似乎悄無聲息地,在他心底埋下一顆種子。 過去對于雷劫,季初晨心中除了敬畏,再無其他。 但此時此刻,他望著漫山雷浪,霹靂流竄,突然聽到自己的心正在胸腔中激烈躍動,撲通,撲通。 越緊張,越血脈賁張。 手中劍尖微微顫抖,劍身上寒光流溢,似隆冬時節(jié)飛雪流晶,閃爍璀璨光輝。 異想天開地,季初晨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膽大包天的念頭。 縱然心知自己不過螻蟻。 他也想舉起長劍,試一試,劈向那雷云。 第142章 精神世界里,小火爐正小心地cao控著巖漿滲透地面,回歸地心。 這對它來說并不簡單,郁小潭安靜地望著小火球認真而吃力的模樣,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它頭頂?shù)男』鹈纭?/br> 完全沒有宋老那般被炙烤的痛楚。 郁小潭的感受很奇特,火苗在感官中分明是高溫的火焰,落在他掌心卻不熱不涼,溫度正好。 細長的火焰化作柔軟的金紅色絲帶,柔柔纏繞在他的指縫間,似小獸吐出軟舌輕輕舔舐他的掌心,頗有幾分依戀的味道。 小火球一邊努力控制炎流,一邊小聲嘟囔:“還好沒燒壞那些人,主人不讓我傷人的?!?/br> 熔爐大陣中雖然是純粹的靈力,但畢竟沾染了濃烈的火行氣息。 若不是小火球有意控制,凝結(jié)晶珀,那些被卷入其中的人非但得不到什么好處,反而會被當器皿一般煉化,一身靈力精血融合成炎流的一部分。 “是呀,”郁小譚眉眼彎彎,又摸了一把,“小火是個乖孩子呢?!?/br> 小火球滿頭火苗柔和地分散開,乖巧地蹭了蹭少年的掌心。 它喜歡郁小潭身上的氣息,香香的,甜甜的,是它睡夢中追索許久而不可得的味道。 片刻之后,小火球突然“啊呀”一聲躥了起來。 “壞了,忘了一個人!” 它突然慌張起來,渾身火苗蹭蹭升騰,慚愧又無助地望著郁小潭:“最開始掉進爐子里的垃圾,把我吵醒的那個,那會兒我剛醒,沒顧得上控制火候,肯定燒到他了……” 小火球可憐巴巴地說著,滿頭柔順的火苗都蔫了下去。 郁小潭忙安慰它:“沒事沒事,那個人在哪兒?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必有辦法救他?!?/br> 說著,郁小潭抬手去摸儲物戒。 儲物戒里還有幾顆金髓丹,給小火爐兜底綽綽有余。 這一摸,倒是摸了個空。 郁小潭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還在精神世界里面呢。他垂下手,剛想說“等出去,我給受傷那人治療”,便見小火爐“嗷嗚”一聲,張口一吐,又吐出一個焦黑的小人。 程歡連頭發(fā)絲都燒焦了,頂著一個光禿禿黑乎乎的腦袋尖,滿臉爐灰,被小火爐吐出來時也依舊昏迷不醒,像個丑陋的皮球在地上彈動幾下。 青年體內(nèi)經(jīng)脈靈根不知已經(jīng)亂成什么鬼樣子,從外面看皮膚已經(jīng)滿是崩裂的紋路,如可怖的溝壑綿延縱橫,偏偏又因被靈火炙烤,傷口盡是焦糊味,血液也近乎蒸干,只在表皮淺淺地滲出一絲。 小火爐用腳尖戳了地上的人一下,見程歡像死魚般一動不動,頓時委屈巴巴地發(fā)起愁來:“完了完了,都燒壞了,里面燒得一塌糊涂……這可怎么辦啊,這家伙肯定廢掉了……” 郁小潭:“……” 看清楚眼前的青年是誰后,郁小潭默默放下手,將嗓子眼里那句“別怕,我有靈丹”給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