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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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有撕裂般的疼痛,缺氧感一陣陣襲來,顯然他高估了自己調節(jié)情緒的能力。 他不是個喜歡回憶過去的人,唯獨今天是個例外,從小區(qū)門口到樓下不過幾百米的路程,成堆的畫面往腦海里鉆。 盛華高中高一年級都會組織一次春季郊游,由班主任帶隊,溫北硯那屆去了附近的倉茗山野營。 曲懿那天沒有穿校服,而是套了件嫩黃色碎花連衣裙,她發(fā)色偏黃,梳成兩股魚骨辮,發(fā)尾系著純白蕾絲飄帶,花紋很精致。 清透到毫無點綴的一張臉,唇色是天然的胭脂紅。 等溫北硯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離開一班隊伍,像個不見天日的偷窺者,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一段路。 藏在潛意識里的警惕心和危機感,沒讓他離得太近,以至于她每個回頭的動作,每個投射而來的探究目光,他都能及時低下頭,避開,長長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 她在溪流前停下,雙手掬起一捧溪水,手腕又細又白,脈絡血管清晰,好像輕輕一捏就會崩碎。 這讓溫北硯想起很久以前養(yǎng)過的金魚,咕嚕嚕冒著氣泡,在水草中穿梭,它們自由,卻沒被賦予強大的力量,被他攥在手里,稍稍施力,臟器四分五裂。 就像她細瘦的手腕,看上去那么脆弱,不堪一擊。 她停在原地,他只能踩著石頭往前走,快到對岸,身后才傳來腳步聲,一下兩下,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不到十秒,沒了動靜。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頭看了眼,她身前那塊石頭離她腳下踩著的有一大段距離,她猶豫的模樣,泄露了她的膽怯。 他可以直接走開的,但他沒有,破天荒地轉身,抬起手,薄瘦的手掌正對著她。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懿懿!” 她沒來得及回應他的援助,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他眼,迅速側過身。 那人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她應了聲好,原路返回。 從溫北硯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半截側臉,眼睛彎得像月牙,明媚又澄凈。 腳上一雙锃亮皮鞋,鞋跟敲擊鵝卵石,噠噠的聲響逐漸遠去,魚骨辮在后背揚起落下的節(jié)奏,和翩躚的裙裾拂在腿邊的頻率一致,細長的腿白到晃眼。 溫北硯懸在半空的右手僵住了,陽光穿過樹葉罅隙,灼燒著,火辣辣的疼。 緊接著,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溫北硯眼尾垂落,手上落著兩片粉色花瓣,他收緊,感覺不到疼似的,任由指甲嵌進皮rou,再攤開,黏糊的汁液襯得手心幾條紋路更加清晰。 正要離開,發(fā)現(xiàn)石縫里多出一顆糖,彩色糖紙勾著光,刺目。 他彎腰撿起,手指捻開包裝。 很多人喜歡將糖含在嘴里,細細品味舌尖的甜膩。 他不一樣,他沒什么耐心,喜歡用牙齒咬碎,兩半,然后是四半,碎成渣后再咽下。 糖很甜,留不下任何記憶點的那種甜,溫北硯面無表情地抬眸,樹蔭中早就不見她的身影,卻能聽見聲音,她喊的是:“蘇祈?!?/br>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學校通報批評欄里,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但從那刻開始,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學習有高低優(yōu)劣之分,同樣藏進她眼睛里的人也有輕重之別,沒有人能成為永遠的贏家。 這種認知放大了身為偷窺者的他,心里的陰暗面,很長一段時間,他選擇性地遺忘了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包括她雀躍的步伐、凝在臉上的笑容、張揚的裙擺。 唯獨記得能將他心臟反復拉扯的痛感—— 他主動朝她伸出手,可她連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擠出來。 …… 溫北硯捏了捏眉心,電梯光滑的壁面模糊他的五官,寬厚的背抵在上面,像貼了層冰片,凍得他混沌的意識消散些。 樓道插在盆景上的玫瑰花莖被人為折成兩截,僅有的兩片花瓣落在地毯上。 溫北硯冷淡地收回目光,一眼看到掛在門把手上的禮品袋,取下。 鬼使神差般的,在袋子被他拋向垃圾桶的前一刻,他卸了幾分力道,紙袋砸到地上,里面掉出來一張便簽紙,順著微弱的氣流飄到他腳邊。 臨睡前,葉淮看見手機屏幕亮了下,點開,是溫北硯傳來的消息。 【正二?!?/br> - 禮品袋是曲懿在蘇祈離開后,放在溫北硯家門口的。 第二天中午離家前,曲懿有意無意地往3001室掃了眼,袋子完好無損地掛在門把手上。 她走過去,眼睛朝袋口里鉆,cd還在。 他是睜眼瞎,還是一整晚沒回來?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答案,咔的一聲,門開了,曲懿慢半拍地抬頭,對上另一雙眼睛,對方平靜地傳遞出“你在我家門口做什么”的反問。 “……” 曲懿輕輕咳了聲,下巴朝地一點,“這個你不喜歡?” 溫北硯從她目光中躲開,“喜歡什么?” 似意有所指,曲懿稍頓指了指袋子:“唱片。” “是你放在這里的?” 他不知道是自己放的? 曲懿有些莫名其妙,“我在里面放了張便簽,你沒看到?” 就怕他不知道誰送的,她還特地在便簽紙上寫了一句話:“3002,謝禮”。 曲懿打開袋口,求證似的,手伸進去胡亂掏摸一番,沒找到便簽,倒是被cd盒邊角扎傷幾回。 難不成是她忘記放進去了? 曲懿抬眼,見他保持著雙手下垂的姿勢,站在明暗交接地帶,離自己足足有兩米遠,明顯不想和她有任何肢體接觸。 曲懿也不自討沒趣,隔著一段距離點了點頭,“是我放在這里的,給你的謝禮,你要是不想要可以還我?!?/br>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但他目前只能得到這個,溫北硯言簡意賅地說:“多謝?!?/br> 明明是自己跟他道謝,怎么最后反成他輕輕松松說出了這兩個字? 曲懿腦回路一時間沒跟上,最后除了說“不客氣”,找不到別的話。 目光不著痕跡地從他臉上掠過,隨后捋了捋鬢角的碎發(fā),踩著高跟鞋掉頭離開。 不慌不忙的兩個字,從身后響起。 “曲懿?!?/br> 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曲懿稍愣后回頭,他一步未挪,橙色的光披在他肩頭,姿態(tài)從容。 眼神不太明朗,像在醞釀著什么。 曲懿心里頓時警鈴大作,怕他想在自己毫無防備的節(jié)骨眼上提起六年前奪走他貞cao,又偷偷逃離現(xiàn)場的罪孽。 她腳跟貼地,無意識往后挪了一步,劃出更安全的距離,隨即梗著脖子裝腔作勢:“你認識我?” ——以大眾眼里高高在上的女明星形象。 其實這問題根本經(jīng)不起推敲,甚至可以說是顯而易見的廢話,偏偏他答了,回答卻獨辟蹊徑,不是“你是明星,我認識你不正常嗎”的合乎情理,也不是“你是我老師的女兒,我當然認識你”的理所應當。 而是盛著濃重的自嘲意味:“我能忘記嗎?” 一字一頓,敲在她心頭。 作者有話說: 曲懿:這詭計多端的病嬌:) 第8章 ◎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兩周,曲懿時不時會想起六年前她偷跑到上海見蘇祈那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但這幾次回憶起來的細節(jié)全都與溫北硯有關。 她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她在雪色里站了多久,溫北硯就陪她多久。 “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一句開場白,溫北硯稍愣,隨即斂住,天生帶笑的唇線自然彎曲著,眼睛繼續(xù)望著同一個方向,平靜到毫無破綻可言。 沉默無言的對視里,曲懿覺得他有些眼熟,終于順著記憶找到了相匹配的名字。 她沒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想法。 溫北硯收回視線,沉默著轉身離開。 記憶里,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溫北硯的背影。 在風雪寂靜的冬夜里,消瘦又孤傲。 曲懿呼吸一滯,小跑到他身前,攔住他,“你有女朋友嗎?” 話一說出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溫北硯盯住她看,似乎想看穿她問這句話的意圖,許久才微微搖頭。 曲懿哦了聲,又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道德觀念不強,但在涉及男女方面的事情上,又特別有原則,不會招惹“有婦之夫”。 對面眼神直白又大膽,溫北硯喉間干澀,思緒尚未脫離掌控,遲緩地回答:“沒有?!?/br> 如他所料,一出聲,嗓子是啞的。 曲懿心臟突突跳了幾下,這是她做壞事前身體傳遞出的訊號。 片刻她踮起腳,重重壓上他的唇,他這人看上去硬邦邦的,嘴唇卻很軟,和她一樣,被風吹到起皮。 曲懿知道,這是鬼迷心竅,更是一場臨時起意的報復。 哪怕這對蘇祈來說,無足輕重。 這種結論一產(chǎn)生,束縛住心臟的繩索突然收緊,箍得她透不過氣。 喘息的頻率不斷加快,顯然只是這種程度的報復,還不夠。 忽然刮過來一陣風,刀割般的凜冽,曲懿找回些理智,但這些理智不足以讓她放棄這突如其來的對蘇祈的報復心理,只夠讓她回憶起自己真實的喜好,“那你是處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