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住處后，王耀又找了一份兼職，他現(xiàn)在需要自己一人支付房租，生活明顯變得拮據(jù)起來。想起來以前在地下拳場打拳的經(jīng)歷，王耀頓時產(chǎn)生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和阿爾的愛情始于那次讓他丟了半條命的拳賽，雖然他犧牲了一點鮮血，但后面的日子溫馨而又甜蜜，是他在美國最幸福的時光。然而隨后他便不得不痛苦地想到這段感情是如何結束的，繼而更加難過。為了不再讓自己沉浸于糟糕的情緒中，王耀在墻上最醒目的位置貼了一張滿滿的日程表，提醒自己應該怎樣度過每一天。

    “反正都做完就該回國了。”王耀對著日程表自言自語。

    然而他離回國還有6年時間，如果他順利讀完博士學位的話。

    沒有事情的時候，王耀會在狹小的房間里練拳，以消耗自己過剩的精力。有時候練得太投入便會忘記周圍的一切，這令他心情暢快。但當他打碎一個剛從宜家買回來的藍色床頭燈的時候，他意識到過于忘我也會造成不必要的經(jīng)濟損失。

    現(xiàn)在王耀不再看《流言終結者》節(jié)目了，但每周同一時間還會期盼著點什么，意識到自己期盼的是什么以后，王耀又會感到異常失落。后來他干脆不看探索頻道了，指望用這種方式讓自己遠離和阿爾有關的一切。

    然而，和阿爾的再次相見卻在王耀毫無準備的時候到來了。

    那是一個星期天，王耀需要去兩個街區(qū)以外的一家咖啡館打工。這份兼職是上上周王春燕幫他找到的，她就在那附近的一家Hello Kitty專賣店打工，正好看到咖啡館招工的廣告，便及時通知了王耀，而王耀也很快得到了工作。王耀每次去咖啡館都能看到王春燕穿著可愛的女仆裝站在粉紅色的店里，美國的Hello Kitty店都用亞洲女孩當營業(yè)員，這女孩是否來自日本就不重要了。

    那一天也一樣，王耀路過粉紅色的無嘴貓專賣店時向里面的王春燕招招手，后者回以一個匆忙的微笑。

    進到咖啡館里，王耀換好衣服后便開始打掃衛(wèi)生，假裝仔細地擦每一張桌子，反正老板不會戴上老花鏡檢查每個角落。就在他快要大功告成的時候，門被人推開了。

    “歡迎光臨。”王耀正疑惑什么客人會來得這么早，抬頭卻對上了阿爾那雙熟悉的藍眼睛。

    “我好像來早了?！卑柭柭柤纭?/br>
    “請坐吧。”王耀冷淡地說。

    阿爾坐到王耀正在擦的那張桌子旁邊，王耀向征性地又抹了幾下：“我去拿菜單。”

    “我想和你談談?！卑栒f。

    王耀并不想在咖啡館里和阿爾談什么，令他刻骨銘心的分手剛過去33天，而他不會忘記，那一次也是在咖啡館。

    “我在工作，如果你沒有什么需要的，我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蓖跻f罷要走。

    阿爾一把拉住他：“沒有別的客人，我看得到?！?/br>
    “還有什么可說的？我沒有什么落在你家，也沒帶走你的東西！”王耀甩開阿爾的手。

    阿爾站起來，攔到王耀面前：“最后一次，請你坐下，我還有些話要說?！?/br>
    最后王耀妥協(xié)了，他坐到阿爾對面，兩人中間隔著空空的桌子。

    阿爾像在下定決心一樣搓了搓手指，然后斟酌著說：“這些天我一直覺得還缺點什么，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好像我們分手分得不夠徹底?！?/br>
    “還有什么沒分清的嗎？我們已經(jīng)一個月不聯(lián)系了?！蓖跻劬聪騽e處，他內(nèi)心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和阿爾的感覺是一樣的。

    “恐怕是這樣，我仍然覺得我們還沒有分手似的。”阿爾說出他的疑惑。

    “那這次換我主動對你說‘我們分手吧’，是不是就夠了？”王耀冷冰冰地問。

    “我覺得我們還需要一起做些什么，印證我的想法?！卑柼嶙h。

    “分手炮就算了?！蓖跻苁遣恍肌?/br>
    “不，不是這個意思，”阿爾說，“我還欠你一次旅行——我答應過你的，帶你去亞馬遜雨林，我的承諾依然有效?！?/br>
    王耀想起來了，那是一次激情過后，兩個人帶著喜悅的汗水與疲憊相擁，阿爾貼在他脖子后面對他細語一番。阿爾說，王耀的味道就像亞馬遜雨林里的空氣，簡單、純凈，卻又帶著不同尋常的倔強。阿爾很色地輕輕咬著王耀的耳朵說，我想在亞馬遜雨林的土地上擁抱你，想聽你喊我的名字，和啄木鳥的聲音混在一起，我們就像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里做最美妙的事。

    “還有必要嗎？”王耀苦笑，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心里產(chǎn)生了一絲期待。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的。”阿爾肯定地說。

    在前往里約熱內(nèi)盧的飛機上，王耀仍然無法想象自己是怎么鬼迷了心竅才答應阿爾的，現(xiàn)在他充分體會到了和前男友相處的尷尬。他們的座位親密無間地挨在一起，可他們的臉卻下意識地轉(zhuǎn)向相反的方向，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王耀的脖子已經(jīng)僵直酸痛，他猜阿爾也好不到哪去。

    南半球迷人的熱帶風光多少沖淡了兩人間的尷尬氣氛，王耀第一次來巴西，也是第一次和阿爾一同外出旅行。阿爾來過里約兩次，他對這里比較熟悉，在前往雨林之前有兩天時間進行休整和采購必需品，阿爾抽時間帶王耀看了桑巴表演，兩人度過了難得的愉快時光。

    巴西是個對中國人非常不友好的國家，剛到里約王耀就體會到了巴西人蠻不講理的敵意，甚至有年輕人沖他發(fā)出挑釁的噓聲。這種情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xiàn)，王耀終于忍無可忍。一次單獨外出的時候，有個小青年對王耀連喊帶罵，王耀瞅準機會將那小痞子拉到?jīng)]有監(jiān)控的角落里狠揍一頓，還把那混小子的手機摔在地上跺幾腳，以保證他沒法拍下自己的照片。反正，里約是個隨時可能發(fā)生暴力事件的城市，某個小混蛋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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