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的身體不排斥這顆心臟，全是因為你們是至親血緣?！表n婧雪怒斥：“你能好好活下來，都是托了她的心臟……”

    又是這樣，所有的問題都能落到柳羲和的心臟上。

    “柳羲和是什么樣的人，做了什么樣的事，我都會認(rèn)她是我妹。”

    “葉瑞白！”

    【嘭——】

    韓婧雪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砸過去，落在旁邊的墻上，塑料水杯掉落在腳邊，水花濺到葉瑞白的臉側(cè)，她背手抹去。

    “你什么意思？我不認(rèn)她了嗎？柳羲和這么聽話懂事，她怎么可能做那些事?。?！你不要污蔑她！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罵她，只有你不能！！”

    “柳羲和的事到此為止，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實她和單明夢是什么關(guān)系，這還不夠嗎？”

    葉瑞白把水杯撿起來放在柜子上，語氣平靜，像是習(xí)慣了韓婧雪突然的發(fā)瘋。

    “我要她完美！你懂不懂?。∷褪且粋€完美的人，她不可能做那些事，就算離開她也要完美的離開！??！她永遠(yuǎn)都是最好的?。?！”

    韓婧雪尖叫聲幾乎要刺破葉瑞白的耳膜。

    韓婧雪以前不會這樣，她體面驕傲，自從柳羲和死后，韓婧雪不僅變了樣貌，連性格都變了。

    心理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果是躁狂，對于一個有心臟病的人來說，這是個要命的心理病。

    “醫(yī)生說，你不能激動?！?/br>
    葉瑞白好心勸告：“你要是現(xiàn)在病發(fā)，就可以直接手術(shù)了。”

    “我不要手術(shù)?。∥椰F(xiàn)在就去死?。。。　?/br>
    韓婧雪一旦發(fā)病，幾乎毫無理智，葉瑞白靠回到陪護(hù)椅上，安靜地等著她結(jié)束發(fā)泄。

    “你就幫幫她怎么了？！她都把心臟給你了……你憑什么不能幫幫她？?。槭裁础?/br>
    韓婧雪整齊梳理好的頭發(fā)被她自己扯亂，狼狽不堪地、癲狂地拍打著桌子，撕心裂肺地尖叫著。

    找不到一點關(guān)于記憶里那個一絲不茍的母親的樣子。

    葉瑞白摩挲著手機邊緣，忽得低聲問：“我也想問，你為什么非要把她的心臟給我？你問過我想不想要嗎？”

    殘留一線理智的韓婧雪猛地安靜下來，她扭頭盯著葉瑞白，似乎對她的疑問感到寒心，不可置信、痛心疾首。

    “那是為了讓你活！??！”

    “你以為你能活下來是因為誰？那是你meimei的死換來的！”

    “你當(dāng)時在搶救室里待了一天一夜都等不來心臟，要沒有柳羲和的心臟，你早就死了?！?/br>
    韓婧雪眼眶漸紅，厲聲尖叫：“你以為我想給你啊…我總不能兩個女兒都死掉吧！”

    葉瑞白垂著頭無言，她真的不想要柳羲和的心臟。

    她寧愿死的是自己。

    這話說出來，韓婧雪又要發(fā)瘋。

    “要是沒有柳羲和的心臟，你還會來看我嗎？”

    韓婧雪盯著葉瑞白，眼眶滑落一顆淚，她動了動唇，終究什么都沒說。

    以前，韓婧雪第一次來看望她的時候，帶著柳羲和，那個小她四歲的meimei，穿的像個小公主，閃閃發(fā)光的發(fā)帶和珍珠項鏈戴在一個小孩身上顯得有些繁雜，但是真的很漂亮。

    和病床上蒼白的她一點都不一樣。

    葉瑞白那個時候就知道了，韓婧雪真的很喜歡那個健康的小寶貝。

    她并不是很難受，因為在那之后韓婧雪常會來看望她，即便每次都說不了幾句話，但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點母愛。

    那是富足的愛里分出來的一點點。

    葉瑞白站起來，“我走了?！?/br>
    “我不喜歡有病的心臟。”韓婧雪把臉埋進(jìn)手心里，“我的人生全被心臟病毀了，我恨我媽……”

    她那時候多清高驕傲，即便是自己孩子的怨恨也不想接到一點。

    葉瑞白其實也能理解，就是難受。

    她明白，誰都不會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O致的愛給一個隨時會死去的人，因為于那人而言，將是一生都要時刻準(zhǔn)備著迎來一場毀天滅地般的災(zāi)難。

    -

    剛走出門，就接到了療養(yǎng)院那邊的電話，聯(lián)想到唐可的話，葉瑞白升起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徐琳快不行了?！?/br>
    電話那邊的護(hù)士急匆匆地問道：“家屬還沒聯(lián)系上嗎？”

    聯(lián)系上了，只是不肯見。那對父子總疑心徐琳想要從他們手上騙取治療費用。

    葉瑞白動了動唇，“我現(xiàn)在過來?！?/br>
    掛完電話后，葉瑞白毫不猶豫地給許望舒打去電話。

    很快接通了。

    現(xiàn)在演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對面?zhèn)鱽砗艽蟮娘L(fēng)聲。

    “大姐快不行了。”

    那邊沒有說話，葉瑞白又重復(fù)了一遍，風(fēng)聲忽得小去，似乎是換了地方。

    “知道了?！?/br>
    許望舒的聲音有些低。

    葉瑞白快步走著，氣喘吁吁，那邊又說，“別著急。”

    葉瑞白喝著醫(yī)院門口的涼風(fēng)，轉(zhuǎn)頭看了看大門的方向，又看看幾步之遙的欄桿，“等會……”

    說著，她把手機揣回口袋里后，從旁邊搬來保安大叔的凳子，手腳利落地踩著往上爬。

    “這邊不能走！”剛打完水回來的保安小跑著抓住葉瑞白的鞋子，大聲喝止，“從前面繞出去！快點下來?。?！”

    “來不及了?！?/br>
    葉瑞白站在凳子上，一只腿已經(jīng)跨上去了，保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怎么了，放下水壺，語氣都柔和了幾分，“我撐著你的腳，趕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