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見了，怎么不打招呼？”葉瑞白問。

    許望舒回道：“看你們好像在吵架，就沒有過去?！?/br>
    “沒在吵架?！?/br>
    葉瑞白說了一句就不再說了，許望舒似有所覺，扭頭看到了站在轉(zhuǎn)角的柯心。

    柯心還是穿著昨天那條不合身的裙子，腦后隨便挽了一個丸子頭，抓著手機(jī)的手在兩個人看向她的時候，下意識背到了身后。

    坐著看人吃飯的角色換成了葉瑞白和許望舒。

    柯心垂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白粥。

    “那個....”柯心放下勺子，“有什么事嗎？”

    許望舒還沒想好怎么開口，于是就說，“就想和你隨便聊聊?！?/br>
    “是關(guān)于柳羲和的事嗎？”

    柯心擦了下嘴，紙巾攥在手心捏了捏后才看向許望舒，“我認(rèn)識你，你以前也是明日的，現(xiàn)在是日落而作的主唱。”

    “我們以前就見過了?！?/br>
    柯心大概是想禮貌地笑一下，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沒有笑出來，顯得她的表情有些難堪的尷尬，她垂下眼，“你大概不記得了?！?/br>
    “我們在元仰見過?！痹S望舒避開了兩年前的記憶，“你和簡萌是一個樂隊的。”

    “是?！笨滦狞c點頭，似乎松了口氣，“我看到你們的演出了，很好。”

    “謝謝?！?/br>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了些客套話，許望舒斟酌了一下，正打算開口的時候，柯心又說話了。

    她低著頭一點一點地扭動著那一節(jié)餐巾紙。

    “柳羲和是不是自殺我不太清楚，但在我看來，她不像是會自殺的人。”

    柯心似乎知道自己為了什么而來，許望舒手放上桌子認(rèn)真聽，沒打斷柯心的話。

    “我們見過幾面，她不在乎單明夢身邊有誰?！?/br>
    “我有時候能碰上她從單明夢房間里出來，她會毫無顧忌地顯露出嫌惡的神情，有時候甚至?xí)苯臃鲋鴫Ρ诟蓢I?！?/br>
    柯心把手上的紙巾展開，又?jǐn)Q回去。

    “她會坐在陽臺上，秋冬交替的時候，天氣會很冷，她就穿著薄薄的白裙子在外面吹風(fēng)?！?/br>
    “她的手上總拿著煙，腳邊堆著灰。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有一次，我走過去問她冷不冷?！?/br>
    “她看向我的時候的那種眼神，我描述不出來，總之是不高興的，看著讓人有些難受……”

    “大概是同病相憐……”

    柯心話一頓，改口道：“其實也沒有那么同病相憐，她那時候已經(jīng)是大紅的新星了....”

    柯心說，“我給她披了一條毯子……她看我的時候吃驚的表情很明顯，然后就問我有喜歡的人嗎？”

    “我說沒有，她就笑了，過來親了一下我?！?/br>
    柯心抿唇看了眼許望舒，“然后.....她說，等她做了大明星，就讓我去她那里....”

    “她坐在陽臺上，背靠著欄桿，后面是杭城的夜景，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點干燥的尼古丁味，我不太喜歡，就往后退了兩步，也就看清楚了她的眼睛，亮亮的?！?/br>
    “我不會認(rèn)錯那樣的眼神。”

    “我信了。”

    柯心撕拉開紙巾，皺巴巴的紙散落成紙絮，“我等著她當(dāng)大明星，她沒道理會自殺?！?/br>
    許望舒持續(xù)緘默著，然后肩膀落下來，像是自言自語地了然道：“是心甘情愿的?！?/br>
    “心不甘，情也愿。”柯心輕聲糾正道：“她大概和我一樣，是沒辦法了。”

    “moon也是她要拿走的嗎？”

    柯心猶疑地看了眼葉瑞白，沒否定沒肯定，只說，“單明夢說過她想要就給她?！?/br>
    足夠了，柯心的話甚至有偏袒柳羲和的意味，即便是這樣，事實也足夠確定柳羲和就是為了她的星途而背叛了樂隊。

    “單明夢沒有理由害她的?！笨滦囊琅f在說，“我在她身邊三年，她從來沒對柳羲和不滿過....”

    許望舒點點頭。

    她相信柳羲和是真無路可走了，是真用了沒有辦法的辦法。

    “那個....”

    柯心站起來，在離開餐桌之前，她又說，“柳羲和其實是個挺好的人...…”

    “我明白了?！痹S望舒笑笑。

    證實了這些事后，許望舒越發(fā)心如止水了。

    往事隨風(fēng)散，她覺得這句話是真理。

    葉瑞白拉住她的手，許望舒轉(zhuǎn)頭對她說，“這是最后一次了?！?/br>
    “要不要出去走走？”葉瑞白說，“開春了，江濱的花開了。”

    -

    晚明江的水淺的快要露出了泥灘底，還沒下過春雨，江水少的有些可憐，露出的灘涂上落了幾只長腿白鳥，隔著遠(yuǎn)，辨認(rèn)不出是什么鳥類，是保護(hù)動物是毋庸置疑的。

    推著推車的寶媽從這一頭逛到另一頭，小孩的笑聲慢慢靠近又慢慢遠(yuǎn)去，背后草地上鋪了好幾張野餐墊，坐著三三兩兩的年輕女生，妝容精致，正舉著手機(jī)找角度拍照。

    桃花的花苞半開，鮮綠的芽葉站了滿滿一樹，繡團(tuán)花落下來，一叢叢，團(tuán)的像是油畫布上最厚重的那一塊色彩，最遠(yuǎn)處的欄桿上掛滿了密密匝匝的迎春花。

    江水兩側(cè)的柳樹飄飄洋洋，在眼前晃晃悠悠。

    許望舒和葉瑞白并排坐在長椅上，靠著暖陽，吹著江風(fēng)。

    花香草香水香，胡亂地混雜在一塊兒。

    推著糖葫蘆的自行車慢悠悠度過去，葉瑞白叫停，順手買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