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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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塊。 一條腿。 邱琢玉怒斥道:“真是好劃算的‘買賣’?!?/br> 周兮辭問:“那姜姜呢?她回家了嗎?” “應(yīng)該是回去了,她父親昨天剛出院。”林松媛說著就開始收拾東西,“你們先回去上課,我現(xiàn)在去她們家看看?!?/br> 簡凡說:“林姐,我們也想去。” “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我不能帶著你們亂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姜姜重新回來上課的?!绷炙涉屡呐暮喎驳募绨颍骸岸蓟厝グ?,有什么情況等我回來再說?!?/br> 回到教室也沒心思上課,周兮辭想到之前在醫(yī)院陶姜說得那些話,有些后悔沒能更上點心。 “要是我當(dāng)時堅持再多問一點就好了?!?/br> 大約是徐慈英的事情讓周兮辭對任何事都產(chǎn)生了強烈的責(zé)任感,現(xiàn)在只要有一點差錯,她就會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陳臨戈明顯也意識到了這點,拿筆桿往她腦袋上敲了下:“陶姜退學(xué)是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情,如果真論起來,也是我們對她關(guān)心不夠?!?/br> 周兮辭揉著腦袋:“我不是要追究誰的責(zé)任?!?/br> “是啊,我們也沒有要追究誰的責(zé)任。”陳臨戈看著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讓她回來重新上課?!?/br> “你說她會回來嗎?” “會,她一定會回來的?!标惻R戈望著眼前的空位,“你不覺得陶姜很像懸崖峭壁上的藤蔓嗎,生命力強,能扛得住風(fēng)雨,只要有一點光照就能肆意生長,她是不會被打倒的?!?/br> 周兮辭認同地點了點頭,又問:“那你覺得我像什么?” “鬼?!?/br> “?” 陳臨戈對著她笑了下:“不是可愛鬼么?” 周兮辭人倏地一麻,差點滑到桌底去,強裝鎮(zhèn)定“哦”了聲,慢吞吞轉(zhuǎn)開了頭。 - 林松媛是早上走的,傍晚才回來,周兮辭幾人過去找她的時候,她正靠著椅背在休息。 簡凡小聲喊道:“林姐?” “嗯?你們來了?!绷炙涉氯嘀夹淖饋?,“姜姜確實是回家了,她父親的情況比想象中更嚴重,下半生可能都要在輪椅上度過,她們家又是三胎超生,不符合村里的扶貧政策?!?/br> “那姜姜……”簡凡欲言又止。 “我在想辦法,不讀書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不能繼續(xù)學(xué)田徑,但以姜姜平時訓(xùn)練的成績來看,她要在溪城挑個好大學(xué)不是什么難事。”林松媛噼里啪啦敲著鍵盤,“我記得學(xué)校之前有社會資助的名額,我先替姜姜申請一下,你們也抽個空去見見她,勸她千萬別自己先放棄了,我說了她可能不往心里去,但你們關(guān)系好,說不定能聽進去。” “好?!敝苜廪o說:“那就這周末吧,剛好也沒考試。” 林松媛手上的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又繼續(xù)敲了起來,“注意安全?!?/br> 到了周末,周兮辭陪著徐慈英吃完早餐,才到學(xué)校門口跟他們匯合,和夏天去陶家村的激動不同,這一趟幾個人心情都很沉重。 連一向活潑話癆的邱琢玉都不吱聲了,時不時拿起手機看兩眼,再盯著窗外發(fā)愣。 陶家村的冬天很美,錯落的矮屋房頂落滿了雪,屋檐下掛著冰棱,站在高出隱約還能看見遠山上白茫茫一片。 只是眾人都無暇顧及美景,下了車走進村落,泥濘的道路像潑在白紙上的墨,破壞了原先不沾塵埃的美。 陶姜的家還在原來那座小土坡上,遠遠能聽見雞狗低叫的動靜,周兮辭和簡凡走上前,看到穿著舊棉襖的陶姜正坐在門前洗衣服,大冬天,一雙手泡在冷水里,被凍得發(fā)紅。 陶mama抱著兒子坐在一旁喂飯,一只大黃狗無精打采地趴在兩人腳邊。 廊檐下堆滿了木柴和各種雜物,山里的陽光明明很亮,這一處卻好似暗得不見天日。 在那一瞬間,周兮辭忽然想起小時候陳奶奶常掛在嘴間的一句話。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許是察覺到陌生人靠近,大黃狗坐起來叫了聲,陶姜抬起頭看見站在院外的周兮辭和簡凡。 她擦著手走下廊檐,“你們怎么來了?” “你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還不許我們來找你嗎?”簡凡紅著眼:“你怎么都不跟我們說?!?/br> 陶姜沉默了會,無奈道:“我能怎么說呢?” 他們都還不曾長大,沒有替他人遮擋風(fēng)雨的能力,說出來也不過是徒增傷心。 “我家里的情況不是一時就能解決的,我爸我meimei,還有我弟弟。” 陶姜想到未來,只覺得眼前一片黑,而她就是在黑暗里摸著石頭走路的人,指不定哪一步踩下去,就跌入了萬丈深淵,她不能把別人也拉進來。 “可總會有辦法的?!焙喎舱f:“林姐跟我們說學(xué)校有社會資助的名額,她在替你爭取,姜姜,我們不能不讀書啊,我們還這么小?!?/br> “社會資助的名額每年都是給成績好的學(xué)生,我怎么可能拿到。”陶姜笑了笑:“不過還是替我謝謝林姐。” “姜姜……”簡凡還想勸,可眼前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很無力,即使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不要怕的人才有路?!碧战粗苜廪o,“我沒有怕,我只是不得不認命了?!?/br> 她走不出這座山了。 - 回程的路更顯沉默和壓抑。 周兮辭靠著陳臨戈的肩頭看窗外連綿的群山,有人熱愛征服高峰,有人卻永遠被困在這里。 她閉上眼,眼前全都是陶姜說她認命時的眼神,那么的不甘卻又那么的無可奈何。 生而為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周兮辭也沒有答案。 回到醫(yī)院,徐慈英正坐在床上織毛衣,被子上壓著幾團毛線球,周兮辭走過去拿起一個,“怎么突然想起織毛衣了?” 徐慈英笑了笑:“這不是快到你的生日了。” 周兮辭是三月中旬的生日,過去十幾年徐慈英每年都會給她織一件毛衣,顏色都不帶換的,只改一下心口處的數(shù)字。 她隨口道:“那還早著呢?!?/br> 徐慈英手上動作沒停,只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周兮辭意識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線團,側(cè)對著徐慈英坐在床邊,指尖緊抓著床沿。 她咬著牙,忍住難過忍住眼淚,深吸了口氣說:“好,那我過生日那天穿給你看?!?/br> 徐慈英停下動作,幾秒后,她拿起還沒成型的毛衣:“你站起來,我樣一下看看大小。” 周兮辭快速抹了抹臉,背對著她站了過去,抬起胳膊讓她比劃著,“我感覺我都沒怎么長,去年的毛衣我都還能穿呢。” “那是你不講究,袖子短了長了,你也不注意?!毙齑扔⒘客?,說:“長高了,袖子也要長一點,今年我給織大一點,你能多穿幾年?!?/br> 周兮辭喉嚨哽著,攥著手應(yīng)了聲:“嗯……” 病房里開著空調(diào),悶得人喘不過來氣,她沒敢回頭,丟下一句“我去買飯”便快步走了出去。 陳臨戈看到她出來,掛了電話朝她走過去,“怎么了?” “沒事?!敝苜廪o呼吸很沉,強裝平靜道:“你跟蒲靳哥聊完了?” “嗯?!?/br> “那我們?nèi)ベI飯吧,我爸今天中午過不來了?!?/br> 陳臨戈不想戳穿她的平靜,點點頭說:“好。” 醫(yī)院對面有一家養(yǎng)生粥店,周兮辭之前給徐慈英買過一次,她吃了不少,還一直說好吃。 周兮辭打包了三份粥,又額外加了兩份蒸餃,“他們家餃子我也吃過,味道還行,反正能吃到rou,但是素餡餃子真的好難吃。” “你在說大點?!标惻R戈湊在她耳邊,“你看看后廚的大廚會不會沖出來揍你?!?/br> “……”周兮辭瞄了眼柜臺后面面無表情地收銀員,生硬地加上了一句:“當(dāng)然我的口味不代表大家的口味,我只是比較喜歡吃rou餡餃子。” 陳臨戈笑著“嗯”了聲,拎起打包好的東西,“走了?!?/br> 周兮辭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粥店。 在路邊等紅燈的時候,有抱著小孩的婦人拿著小碗過來乞討,嘴里一直念著:“各位行行好,孩子生病沒錢治,幾天沒吃飯了。” 周圍的人都見怪不怪,佯裝看手機避開了這對母女,她們走到了周兮辭跟前,依舊念著同樣的話。 她看著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母女倆,把剛才買飯找零的十塊錢放了進去。 婦人忙合手作揖:“謝謝謝謝,謝謝你小姑娘。” 周兮辭不知道說什么,正好紅燈跳轉(zhuǎn),隨著人流往對面走去,只是走了一半,她忽然又往回跑去。 “周兮辭!”陳臨戈沒攔住,只能跟著跑了過去。 周兮辭跑到那對母女前,抖著聲說:“抱歉,能不能把剛剛的十塊錢還給我?” 幾分鐘前還感恩戴德的婦人這會像是變了個人,“你都給我了,哪還有要回去的道理,你這小姑娘怎么回事?!?/br> 說話間,陳臨戈也跑了過來,“怎么了?” “我不想給了?!敝苜廪o抓著她的胳膊,近乎哀求,“把錢還給我吧。” “不行!哪有這樣的人?!眿D人叫嚷起來:“老天爺啊,小姑娘欺負人了啊,搶錢了啊?!?/br> 陳臨戈厲聲道:“阿姨,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br> 哪想到婦人叫嚷得更大聲了,甩開周兮辭的胳膊就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我可憐啊可憐??!” 周兮辭呆愣地看著她。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婦人趁著他們不注意,抱起小孩就沖了出去,陳臨戈追了兩步又擔(dān)心周兮辭,只能放棄了繼續(xù)追過去。 他走到周兮辭面前,低聲安慰道:“十塊錢,不多的,就當(dāng)是做善事了?!?/br> “我不該給的?!敝苜廪o越說眼淚掉得越快,“我為什么要給她錢,她可憐嗎?她的小孩真的生病了嗎?別人都沒給,為什么我要給,我憑什么??!她有那么多可以賺錢的方式,她為什么要帶著孩子在街上乞討!” 她失控大吼道:“為什么?為什么我們都活得這么難?” 壓抑了這么長時間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周兮辭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再也無法忍受,在冬日的街頭奔跑起來。 耳邊的風(fēng)呼呼作響,她像什么都聽不見,一直跑一直跑,穿過大街小巷,熱鬧與繁華。 陳臨戈不知道什么時候追了上來,拽住她的胳膊,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周兮辭,周兮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