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金魚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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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拿車喇叭轟了她三下的康盂樹。 他本打算在街頭接上人,卻在玻璃窗外看見康嘉年把口罩給摘了,一時心急進了店。 見到康嘉年口中的店員是她,康盂樹面色驚訝,隨即臉色微沉,閃過擔心。 黎青夢即刻把視線移開,默不作聲地走到柜子邊把包拿出來準備下班,兩邊都不搭理了。 康嘉年不知道兩人之間曾有過糾紛,還興致勃勃地說:“哥,沒事的。jiejie和其他人全都不一樣。她一定不會說出去?!?/br> 康盂樹的視線隨著這句話,落在她身上。 “康嘉年,你把口罩墨鏡戴上,在店外等我?!彼囊暰€還在她身上徘徊,“我有話和她說。” 康嘉年狐疑:“你要說什么……?” “當然是感謝了,還能是什么。趕緊出去?!?/br> 康盂樹把人轟走,昏暗的店內(nèi),只剩下他和她。 氛圍劍拔弩張。 黎青夢把柜子粗暴一闔,抬眼回視:“我要鎖門了,請你也趕緊出去?!?/br> 康盂樹原地不動,甚至還朝她逼近兩步。 “定金我可以退你?!彼Z氣強硬,“還請你今天見到我弟弟的事,一定不能說出去?!?/br> “這是收買?”黎青夢嗤笑,“那點定金可不夠?!?/br> “……你還會玩敲詐這一手?”康盂樹眉梢一挑,語氣嘲諷,“要多少?” 他當真了。 黎青夢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有一種扳回一城的快感。 她沉默著,沉默著,故意給他制造心理上的壓力,然后才慢悠悠開口。 “不需要。是我失約在先,協(xié)商不成就算了。我不會企圖用這種事拿回我的定金?!?/br> 她瞥了眼門外,那個少年正趴在門口觀望,見她看過來趕緊閃回拐角。 黎青夢頓了頓,繼續(xù)道:“關于你弟弟的事,你的要求非常無聊。他很正常,我有什么必要拿到外面說的?” 康盂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下閃動。 黎青夢說得隨意,他突然彎下身,將臉貼近,像在打量她神色中的虛實。 她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往門口的方向退了兩步,撞到背后的珠簾。 呼啦呼啦,珠子碰撞出曖昧的脆響。 昏暗的燈下,墻面上珠簾浮動的影子仿若在下雨,空氣不經(jīng)意變得潮濕。 腳步險些失衡之際,康盂樹寬大的手掌迅速伸過來,滑過她細瘦的小臂,緊扣住。 她站穩(wěn)腳步,皺著眉迅速拉開距離,投以一個防備的眼神。 仿佛他剛才不是在拉她,而是在推她。 “謝謝都不說?”他抽回手,聳肩,“那我那句也抵了吧。” 說著,掀開簾子走了。 晃動的珠簾在康盂樹離開后安靜垂落,這場細密的小雨逐漸停息。 * 之后的兩天,黎青夢都沒去店里上班。 和那一晚的插曲無關,而是黎朔的病情開始反反復復,她這兩天都泡在醫(yī)院里,回去上班這天也無精打采。 然而,打開店里的儲物柜把包放進去時,黎青夢的動作忽然頓住。 空蕩蕩的柜子里,擺放著一朵錢花。 她從前收到過無數(shù)捧花,有漂亮的,高雅的,罕見的。沒有一束是像眼前這朵,用紅色的百元紙幣折成,單薄又俗艷。 黎青夢將錢花展開,紙幣的左上角,有一個黑色的污點,旁邊還用鉛筆寫了兩個丑丑的字: 還你。 第4章 通過那個黑色的污點,黎青夢認出來這個錢花是她的那張定金折的。 也就是說,這是康盂樹放進來的。 也許是為了提醒她不要說出去,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他的動機,但總之,她最后收下了這張錢。不是貪心,而是她不想再為了這張一百元和康盂樹有什么多余的牽扯。 她很快就將康盂樹忘在了腦后。 直到隔了一個禮拜后的深夜,黎青夢快下班去對面買旺仔時,碰到了門口探頭探腦的康嘉年。 他的指甲已經(jīng)卸掉了,身上是規(guī)矩的高中校服,背著單肩挎包,清清爽爽少年樣,讓黎青夢不自覺想起曾經(jīng)瞥過一眼的某人的一寸照。 她沖他打招呼:“你今天不是來做指甲的吧?” “對,我剛下完晚自習?!笨导文暌娝鲃诱f話,這才小心翼翼開口,“不過我是專門來找你的?!?/br> “……什么事?” “想親自來謝謝你。雖然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往外說,但真的確認后,我很開心!說明我沒看走眼!” 黎青夢不由失笑:“你特地跑過來就為了說這個?” “不是……”他猶豫道,“jiejie,你畫畫很厲害,是專門學這方面的嗎?” 提起從前,黎青夢臉上的笑意冷卻。 “嗯。壁畫?!?/br> “哇,果然!那你可以教我嗎?我想了好幾天,我想跟你學畫畫?!?/br> 黎青夢不關心他為什么突然想學畫畫,毫不猶豫地回絕。 “不好意思,我這陣子很忙,抽不出身?!?/br> 康嘉年面露失望,又帶著希望追問。 “一周教我一次呢?” 黎青夢沒有回答,徑直去了對面的小賣部,回來時手上多了兩罐旺仔。 她把其中一罐遞給康嘉年。 “sorry,就當是賠禮吧?!?/br> “沒事……”康嘉年接過旺仔,在手心里來回翻騰,擠出笑道,“我還要謝謝你呢。你是除了我哥之外,第一個不會拿有色眼鏡看我的人。連爸媽都免不了嫌棄我,說我一定是投錯胎了。因為我對女孩子的一切都很向往,一點都不像個男孩子……我說這些,會不會嚇到你?” 黎青夢一愣,爾后搖頭:“不會?!?/br> 她的表情和態(tài)度沒有任何改變,好像只是聽他說了一句今晚天氣不錯這種無關痛癢的話。 康嘉年莫名鼻子一酸。 他需要的,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肯定就好了。任何異樣的流露對他都是一種刺傷。 可這種平靜,至今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獲取過。連他哥一開始也是非常震驚。 黎青夢是第一個。 “好可惜啊,我真的很想和你學畫畫……”康嘉年愈發(fā)不舍,但還是調整表情,揮了揮手,“那我走啦!拜拜jiejie!我下次再來找你做指甲。” 黎青夢捕捉到他轉瞬即逝的難過,抓著罐頭的手一緊,點了下頭。 少年倏忽一轉身,就在晚風里跑遠了。 黎青夢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絕得太干脆。 雖然眼下焦頭爛額確實是客觀現(xiàn)實,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抽出一兩個鐘的時間來教他。 她內(nèi)心里,似乎更懼怕和這里的人產(chǎn)生某種過緊的聯(lián)結。 不然她到現(xiàn)在為止,不會交不到任何一個朋友。 曾經(jīng)剛搬來這里的頭一個月,有個男人突然沖到自己跟前,說要和她認識一下。 適逢碰上她從美甲店里應聘完,那種仿佛開始要扎根于此的窒息感爭先恐后冒出來。 因此,她沒控制住自己對那人說了重話,讓他想都別想,除非他投胎,再世為人。 她擲地有聲說,她絕對不會在這里呆很久的。 其實在說給自己聽,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撐下去。 朝夕之間的生活巨變,就像坐著大擺錘,沒有一刻不在暈眩。她必須給自己一個支柱和預期,比方說很快就會停止了,再堅持一下。 今天她雖然沒有說任何重話,但卻感覺到絲絲后悔。 因為她在康嘉年身上看到了一種很相似的感覺——他在拼命地和外界尋找聯(lián)結。 在康嘉年眼里,她就是那個外界。 她在躲避,他在尋找。兩者的表現(xiàn)形式不同,但究其本質是一樣的。 他們都不愿受困此地。 所以她剛才毫不猶豫的拒絕,或許正把溺水卻在嘗試探出水面的少年人,又殘忍地按回去了。 * 次日,黎青夢一晚上沒睡好覺,白天去完醫(yī)院,晚上來店里上班時直打哈欠。 索性晚上客人少,只有兩個預約的,是那個熟客發(fā)廊妹和她朋友。 黎青夢給她修完指甲,問她想做什么款式。 她舉棋不定,和她朋友商量:“你說男人大紅指甲不喜歡,帶鉆指甲不喜歡,粉嫩指甲也不喜歡,那他到底喜歡什么呀?” 她朋友翻白眼道:“這不是指甲的問題,就是他不喜歡你。” 她朋友和黎青夢這些聽的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他”大概是指康盂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