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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臺藏嬌(重生) 第65節(jié)

    不出三日?這個消息可太振奮人心了,李左調(diào)來保護連棠前,大小也是個前鋒小將,他說的話,大伙信。

    山坡上傳來男人們提前慶祝勝利的口哨聲,每個人都被打了雞血般,滿山追野兔,抓山雞。

    大家都在興奮,只有連棠有心事般悶悶不樂,她沒有抓野兔,眼睛一直在尋找枯死的木頭。

    找著找著,她就和人群呈兩個方向,孤身走入一片老樹林。

    突然她眼睛一亮,撩起裙角往前跑,在一棵快腐朽的大樹下站定,仰頭看著樹上一大片的黑木耳,臉上展開笑顏。

    祁衍最近臉色越來越差,她一直在找黑木耳給他補血。

    這下好了。

    她正要喊人幫忙,才發(fā)現(xiàn)四下無人,想回去叫人,又怕再找不到這里,黑木耳生的又高,只能爬上去摘。

    憑著小時候爬樹的技能,她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干燥手心,而后用手拉住大樹的枝丫,找到蹬腳的地方,慢慢朝上爬。

    這棵老樹粗壯,枝杈叢生,易抓取,樹皮龜裂不平,腳下也不打滑,連棠幾乎是輕而易舉就爬到木耳生長的地方。

    她緩緩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還好爬樹的技能沒有退化。

    而后她側(cè)坐在寬闊的樹干上,一朵一朵的摘木耳,心里多日的郁結(jié)總算得到一絲紓解。

    她貪心,把整棵樹上的黑木耳都摘了下來,滿滿的兜了一裙擺,小心翼翼的護在身前,慢慢往樹下出溜。

    她剛抬起一只腳,只聽“咔嚓”一聲,腐朽的樹干裂開一大截,她身子定住,一動不敢動,這里離地有十尺,倘若掉下去還不得摔斷腿。

    她嚇得不敢呼吸,還是聽見身下的樹干“咔咔咔”的在斷裂,還未等她做好心理準備,轟的一聲,她連人帶樹干一起落下,下面正好是個小坡,她身子朝下滾了一陣,才停下來。

    *

    祁衍領(lǐng)兵剛走到軍寨大門口,就見李左和李右裸著上身跪在寨門外,頭磕在地上。

    見皇帝回來,二人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擎在頭頂,高喊,“罪臣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祁衍登時急了眼,怒目,“發(fā)生了什么?”

    李左道:“連大人從樹上摔下來了。”

    祁衍一震韁繩,座下的戰(zhàn)馬風一樣躥進寨門,暴戾的聲音遠遠的從身后拋來,“路上交代。”

    王帳在最中間,距離寨門有一段距離。

    和皇帝并駕的鎮(zhèn)國大將軍,一甩手中的鞭子,裹著李左的腰拉他上馬,而后一騎絕塵,追著元寧帝而去。

    追上后,李左趕緊匯報,“連大人和我們在山上打野味,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看到她從樹上掉下來,滾到一個小丘下面,小腿扭傷,后腦震蕩,現(xiàn)在還沒醒?!?/br>
    祁衍怒聲:“她去樹上做什么?”

    李左顫聲:“該是摘黑木耳,末將找到她的時候,她還緊緊護著懷里的一包黑木耳。”

    祁衍渾身瞬間充血,她昨晚說要給他找黑木耳補血!

    祁衍狠甩了一鞭子,馬兒一下躥出好遠。

    瞧著皇帝的背影,李左嚇得快哭了,鎮(zhèn)國大將軍嘖了一聲,“瞧你那慫樣,這件事錯不在你,陛下是講道理的人,不會怎么你的?!?/br>
    李左哀嚎一聲,大將軍哪知道連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連棠是半夜醒來的,剛睜開眼睛就看到祁衍充滿血絲的桃花眼,駭了她一跳,她唇瓣輕闔,“陛下?!?/br>
    祁衍眼里迸發(fā)出驚喜,聲音有點顫栗,“棠棠,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連棠感受了一下,帶著哭腔:“腳踝有點疼?!?/br>
    祁衍立即叫來軍醫(yī)檢查,軍醫(yī)面色緩和,“連大人能這么快醒過來,說明頭部已經(jīng)沒事了,就小腿需要靜養(yǎng)幾天。”

    軍醫(yī)離開后,祁衍重新坐回窗邊,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為了幾朵木耳,值得么?”

    聽軍醫(yī)說自己沒事,連棠率先在精神上恢復(fù)了生龍活虎,語氣輕悅道:“值得呀,不過是扭傷腳脖子而已,又沒掉rou,而陛下吃了這些木耳,就能早日恢復(fù)血色了。”

    不知為何,祁衍冷峻的面色變陰郁,瞧著她的眸子牽纏了心疼、沉重、壓抑各種復(fù)雜的情緒。

    連棠沒有察覺,還在構(gòu)思菜譜,“膳房有干棗,我先給你做個黑木耳紅棗湯,然后再燉個黑木耳山雞rou片,你看好不好?”

    祁衍目光幽邃,聲音低沉,“棠棠,別再為朕費盡心思,朕的身體自己知道,食補已效用不大?!?/br>
    其實他已經(jīng)很久睡不著了,躺在她身邊也不行。

    第56章

    連棠呆住, 身心突然被一種無力感深深扼住。

    上一世,也是經(jīng)歷過一場兩月之久的大戰(zhàn)后,他的身體徹底虧空, 所以她不顧一切的從行宮趕來, 費盡心思的為他調(diào)理飲食,改善睡眠。

    難道說,她做的一切都是徒然, 沒有一點用?

    連棠心里的支撐突然塌了,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看見連棠哭,祁衍瞬間慌了,從袖中掏出明黃色的帕子, 一手擁著她, 一手幫她擦眼淚, “棠棠, 你不要哭, 朕沒有怪你?!?/br>
    他的軀殼已經(jīng)無救,不忍心辜負她的辛勞, 看她忙前忙后, 還為此扭傷了腳,他心里負疚, 只能告訴她真相。

    或許如此,她可以輕松一些。

    “朕希望你明白,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而朕的食膳,不值得你冒那么大的險?!?/br>
    連棠搖頭, “值得, 萬一有用呢?”

    她用帕子蒙著臉, 淚水很快洇濕了整張帕子,祁衍滿眼心疼,他不知道自己的話竟能讓她淚流不止,他坐在床沿,雙手有力的握著她的肩膀,聲音鄭重:“棠棠,你不要傷心,只是食不進補而已,朕不會死?!?/br>
    他記得,她篤定他會早死。

    連棠掀起濡濕的眼睫,哽聲,“為何?”

    祁衍點頭,“大仇沒報,西戎未滅,朕會留著這條命等到那一日,還有...”他頓聲,拿眼睛覷她。

    連棠一邊輕拭眼角,一邊順著他的話問,“還有什么?”

    祁衍攬她進懷,唇角貼著她的耳朵,柔聲道:“還有,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朕陪你過一輩子?”

    連棠耳垂瞬間變粉,低著頭,囁嚅:“需要?!狈路鹋滤麤]聽見,又抬聲重復(fù)了一遍,“很需要。”

    祁衍釋然一笑,順著她的耳垂開始咬。

    ......

    這一夜,為了讓連棠安心,祁衍閉目陪她在床上躺了一夜,連棠一睜開眼,就看到背對著她,半撐著身子翻書的男人。

    她一翻身,調(diào)皮的扒到他的身上,探著頭往他手上看,“陛下讀什么書呢?”

    她輕的像貓,吊在他身上幾乎沒有存在感,完全對他造不成威脅。

    “嘶——”祁衍卻像身上壓了一座山,悶哼了一聲,半晌未動身子,似乎在極力忍受什么。

    連棠忙從他身上下來,坐直身子看他,只見他抿唇,下顎線繃的挺直,半晌才緩緩轉(zhuǎn)頭,道:“手麻了?!?/br>
    原來他維持一個姿勢看書太久,連胳膊帶手都麻了,連棠的身子再壓上來,那滋味,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連棠連連道歉,拉著他的另一只胳膊坐起來,“我?guī)湍闳嗳??!?/br>
    祁衍轉(zhuǎn)過身,給她揉。

    連棠邊揉邊嗔道:“陛下想看書,怎么不去書案?”

    祁衍口氣淡淡,“陪你多躺會。”

    連棠卻覺得奇怪,大戰(zhàn)在即,他恨不能把時間掰成兩半花,哪里能躺得住,否則也不會看兵書看得身子僵掉都不知道。

    她大致猜到他此舉的原因,定是她昨日哭太兇,嚇著他了,他才不敢離開,想讓她安心。

    心中一暖,她慢慢把頭靠近他的胸膛。

    等到祁衍手臂恢復(fù)了知覺,他先下床,又抱著連棠坐到床邊,問:“腳腕還疼么?”

    連棠試探著踩地,“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一股酸楚,走路應(yīng)該沒問題?!?/br>
    軍醫(yī)治療跌打損傷經(jīng)驗豐富,又給連棠貼了最好的藥膏,經(jīng)過一夜的修養(yǎng),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

    她套上便鞋正要下地走路,祁衍卻攔腰將她抱起,囑咐,“徹底休息好了再走?!?/br>
    在軍營,連棠不想那么嬌貴,掙扎著想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br>
    祁衍卻不由分說的把她抱到外間,放在軟塌上,而后去端洗臉的銅盆。

    軍中沒有女婢,內(nèi)監(jiān)倒是有幾個,但祁衍不想讓他們近身伺候連棠,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

    連棠卻覺得自己可以自力更生,“陛下,你別圍著我忙乎了,我可以自己來,我現(xiàn)在跟正常人幾乎沒有兩樣。”

    祁衍把她抱到食案后坐下,提眉,“怎么,朕伺候,還委屈著你了?”

    連棠語塞,只好順著他。

    用完早膳,內(nèi)監(jiān)正在撤食案,全盛進來,稟告,“陛下,鎮(zhèn)國大將軍在前帳等您,說有要事相商?!?/br>
    祁衍看了一眼連棠,略一思忖,沉著嗓子道:“讓大將軍來后帳議事?!?/br>
    全盛目光一頓,后帳是皇帝起居的地方,臣子一般不能進來,他默默看了一眼連棠。

    連棠知道祁衍是擔心她沒人照顧,遂沖他擺手,“陛下放心去吧,我能照顧自己。”

    說完還站起身,緩緩踱了兩步給他看。

    祁衍趕緊起身,扶著她,聲音很沉,仿佛在刻意壓嗓子,“你還是少動為好。”

    連棠點頭,笑嫣嫣的,“是,陛下?!?/br>
    祁衍又看了她一眼,才轉(zhuǎn)身離去。

    他前腳剛走,連棠從墻上取下一只劍,當手杖拄著也往帳外走去,她剛向門外探出一只腳,眼神突然頓住。

    不遠處,祁衍彎著腰,用明黃色的絹帕捂住嘴,在劇烈的咳嗽,全盛在一旁給他拍背。

    連棠心里不是滋味,怪不得剛才總覺得他嗓子不對勁,原來他是在刻意壓制咳嗽。

    他之前偶有咳嗽,好像從昨日她哭過之后,就再也沒聽他咳嗽過,他憋住不咳,是不想讓她擔心。

    她是不是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她總是不考慮他的感受,一點風吹草動就肆無忌憚釋放自己的焦慮。

    對于他身體的狀況,她早就心知肚明,連續(xù)一個月高強度領(lǐng)兵打仗,他食不受補,失眠都是正常的現(xiàn)象,她不該在他面前做出那么強烈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