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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反派太子后 第8節(jié)

    若非他行事迅速回京更快,只怕這會兒人還在鄴城,賜婚圣旨已經(jīng)入了東宮。

    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仁慈良善的父君。

    蕭淵已經(jīng)有幾日未曾見過這個兒子,他抬起頭鳳眸幽深,落在闊步入殿的太子身上。

    便是連自己都不得不感慨這個兒子受天眷顧的一張好皮囊。

    他膝下子女,容貌皆是不俗,便說今晨才見過的老大,也是一派貴貌,氣度非凡。

    可拿老大與眼前這個兒子一對比,老大便多了幾分臃腫鈍感。

    其他的,要不就是多了幾分干瘦無力,俗不可耐之感。

    太子面君穿的一身再樸素不過的素袍玉冠,唯一看著嚴(yán)謹(jǐn)些的便是躞蹀帶上懸著的佩劍,長劍旁人懸于腰側(cè)難免有行動不便之感,偏偏太子昂藏七尺,佩長劍再是合適不過。

    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傾,無需刻意作態(tài),舉手投足間已是瀟灑至極,頂天立地。

    皇帝眼中劃過一片澀意,這個行事暴戾無法無天的逆子,他早已按壓不住,他揮手退下其余人等,獨留太子一人。

    “縱容你這些年也該夠了,你該大婚了?!?/br>
    太子半垂眼瞼,倒是并沒有皇帝所想的那般反感婚事,只是長久沒吭聲。

    蕭淵長嘆了口氣,看著下首的兒子:“你可知這婚事并非你一人之事,乃是國事?”

    蕭寰淡淡道:“娶妃兒臣并無異議。只是這太子妃人選父皇可要好生查過,若是混入了個不干不凈的,兒臣將人處置了,豈非又要平白無故背上惡名?國事,豈非又被兒臣給耽擱了?”

    皇帝聽了知曉這逆子是心下不樂意,故意惹怒自己。半點不順著他的話往下:“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到時候叫你挑一個合你眼緣的?!?/br>
    蕭寰消息比貴妃靈通的多,自然早早知曉是哪些貴女,甚至碰巧的很,自己昨日才見過其中一個。

    想到那人,太子面上泛起幾絲怪異,被茶水嗆到的酸澀又漫上了鼻尖。

    按照如今的審美,那個名喚阿盈的姑娘,纖弱白皙,生的應(yīng)當(dāng)是不差。只不過臉白的能涂墻,膽子小的比不上貓兒,說話聲音更似蚊蟲。

    一看就病的不輕。

    短暫的沉默過后,蕭寰輕笑起來,諷刺道:“陛下看重的三位姑娘想必都不差,若是不分伯仲,便都納入東宮......”

    皇帝終是忍不住,額角青筋直跳,手邊茶盞朝著太子砸了過去。

    太子從容不迫地微微側(cè)頭避開。

    “滾——”

    太子面色沉靜,雙眸幽深,拱手行禮道:“天色已晚,父皇早些休息,兒臣告退?!?/br>
    第8章

    清晨訟春樓里掌柜便親自帶著繡娘登門送來制好的成衣。

    這頌春樓是京中如今正當(dāng)紅的制衣鋪子,樓里的繡娘精通各式繡法,繡技、配色、裁衣皆是一絕。

    便連宮中的貴主都常有光顧訟春樓,這興頭一起,無數(shù)貴女便接著追涌而至。

    遲盈的院子叫長壽院,這是隨國公給起的。

    小時候遲盈還因為這個名字鬧過別捏,受過遲越嘲笑,好在這幾年遲盈看的開了,倒再沒覺得這名兒難聽了。

    成衣送來時,正巧孟妙音過遲盈院里。

    小丫鬟撩起門簾迎孟妙音入內(nèi)室:“表姑娘過來了——”

    孟妙音遠(yuǎn)遠(yuǎn)便見一群人手里捧著方案,上面呈放著許多衣裳料子,好奇問起:“這是給表妹送來什么好東西?”

    遲盈迎著花窗而坐,才喝了熱乎乎的湯羹,兩腮白里泛起粉。

    外祖給她畫的風(fēng)箏面,昨夜便鋪這窗前,誰知粗心的丫鬟沒關(guān)嚴(yán)窗,不小心染了幾滴水。

    邊角線條被雨水暈開了些,遲盈瞧著懊惱不堪,便拿了筆自己順著那模糊紋路重新勾畫。

    她對待長輩給自己的東西總是萬分憐惜的,連她才出世時已過世許多年的外祖母給她做的小被子、還有虎頭鞋都還留著。

    她的西廂房里更是有十幾箱,裝的全是陳年舊物。

    她聽了孟妙音的話,抬眸看了眼送來的衣裳。

    這是春日里定的,卻到秋日才做好。

    不過遲盈知曉凡是好東西,總是要等的。

    遲盈溫聲道:“這是三月前我跟甄表姐一塊兒去訂的衣裳,如今才送過來?!?/br>
    遲盈是在同孟表姐解釋為何沒有她的份,這衣裳是隨國公夫人早早給遲盈走她私庫訂做的,當(dāng)時孟妙音還沒來府上。

    自從孟妙音來了府上,老夫人吩咐過一應(yīng)份例都隨府上姑娘走。

    府上只一個姑娘,自然是遲盈,隨國公府沿用舊例,姑娘的月錢都是五兩銀子,一季三身新衣裳。

    只不過誰都知公是公私是私。

    老夫人時不時貼的,還有隨國公夫妻給的,遲盈手里自然是不差錢的。

    孟妙音來京城許久,自然也聽了這訟春樓的名頭,頓時來了幾分興致,走上前看著那條被侍女小心翼翼展開的新衣。

    細(xì)如蠶絲的金銀線珠絡(luò)縫金,勾勒出一副折枝堆花的暮春,裙擺霞彩千色嬌紗,六層薄紗層層細(xì)密紋著珠蕊。

    叫人瞧著只覺得是將暮春三月萬丈霞光都繡入了裙中。

    一陣柔風(fēng)吹起,遲盈鬢邊細(xì)發(fā)被吹得凌亂,調(diào)皮的往她臉上四處鉆。

    遲盈只得將筆換到左手,慢悠悠將凌亂發(fā)絲一點點挽去耳后。露出一張干凈脆嫩的臉蛋,似碧水中新生出的荷尖兒。

    這表妹從不刻意穿戴打扮,甚至動作都是興起所至,可總叫人這般賞心悅目。

    孟妙音余光看了好一會兒,心底忽的就止不住的沉悶起來。

    她壓著情緒夸贊起遲盈的新裙子。

    “果真是京城,便是衣裳款式也是襄陽難尋的,單單看著就這般奪目,可見穿上有多好看,表妹不如穿上試試?”

    哪個年輕姑娘會不喜歡漂亮衣裳?

    遲盈自然也是萬分喜歡的,可她是才穿戴好自己的衣裳,她今日穿的也是足足六層,一層一層穿戴的,如今再叫她脫了重新穿,哪怕無須自己動手,遲盈也不肯。

    她不是懶得折騰,是懶得在不熟的人面前折騰。

    便笑道:“算了,總能有穿上的機(jī)會。等下回我們一同去訟春樓,孟表姐也能去做一身衣裳,你氣色好,穿鵝黃定然最好看?!?/br>
    孟妙音搖頭失笑:“甄表姐怕是不得空閑,她婚期臨近,哪里還有空出門?”

    是啊,經(jīng)孟妙音這般一提醒,遲盈才想起,一同長大的表姐就要嫁人了。

    倒是孟妙音悵然起來,面上帶著一絲憂色:“我娘常說做姑娘家最舒服不過,當(dāng)了人媳婦兒便不自在了,再是嬌貴的小娘子成了新媳婦兒都是如此,一大家子就新媳婦兒一個是外人,那些三姑六婆,各個都要把新媳婦兒活生生吞下去。”

    她見遲盈蹙著眉,兩腮鼓著,繼續(xù)哀嘆,生起嚇唬這個表妹的心思:“甄表姐嫁人后日子就不如這般松快了,要伺候公婆一大家子,怕是連出門的空都沒,日后我們尋她也不方便?!?/br>
    遲盈心下涌起不愉來,這也與她以往聽過的完全不一樣,婚事都還沒成,孟妙音就說這些叫人掃興的話。

    遲盈道:“也不全都這般,就像我祖母,她就對我娘可好了。日后的表姐夫是早早相看好的,我聽大表哥說過,表姐夫娘親早逝,更沒姐妹,哪兒來的人敢欺負(fù)我表姐?都住一個京城,若是受了氣,哪有往肚子里吞的道理?”

    孟妙音聽著遲盈這番話,輕笑了一聲,倒是沒接著同她說下去。

    誰家姑娘這般大的年紀(jì)了還養(yǎng)的這般單純天真萬事不知的?真不知隨國公夫人將閨女養(yǎng)成這般模樣,日后嫁給旁人家,究竟是想結(jié)親還是結(jié)仇?

    這話可不是她該說的,孟妙音自然不會再勸免得惹人嫌,上回酈府上自己多嘴兩句事后便愈發(fā)后悔,瞧著這遲盈表妹都與她沒之前親近了。

    挑著好聽的話說,便當(dāng)做一個萬事不懂的小姑娘,哄哄罷了。

    隨國公府上就一個姑娘,她總要同這位相處的如親姐妹一般。日后自己若是嫁在京城,兄長靠不上,總要靠著隨國公府上的。

    眼前這位姑娘可是八公之女,外祖更是當(dāng)朝相爺,穿金戴銀眾星捧月也不為過,任意一個身份便足以在這京中橫著走。

    “表妹說的倒也不錯,是我想的迂了些。都說男高娶女低嫁,比人低一等可不就是受委屈么?如表妹這般,嫁哪家都好,若真是嫁低一頭也不差,嫁個知根知底婆母,日后選個舅姑良善的,豈非與當(dāng)姑娘時沒兩樣?”

    孟妙音說著說著,余光去看遲盈臉色。

    遲盈假裝不知,沒吱聲。

    孟妙音便不說這話,說起旁的來,她好奇一般,“聽說meimei那日竟遇見了太子,外邊都傳言說太子生的龍姿鳳表,真是如此嗎?”

    東宮前去給酈相拜壽之事,知道的人不少,至于遲盈與太子撞見的那件事,遲盈也沒有瞞著的必要。

    一回來就跟隨國公夫婦說了這事兒。

    本就是偶然遇見,且行禮過后她就立刻退下了,隨國公夫婦知曉有酈景從在場,自然沒將這樁事放心上。

    可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另一回事了,閨中少女玩樂少,聊起來的事兒無非也就這些,更何況這還是東宮太子的事兒。

    這話一出口倒是連遲盈院子里的丫鬟們都跟著支起耳朵來。

    遲盈仔細(xì)回想起日來,不禁笑彎了眼,杏眸中盛著一汪春水,毫不吝嗇的夸贊,企圖為只有一面之緣的太子正名:“殿下龍姿鳳表,為人更是溫和謙遜。”

    孟妙音心念微動,身份尊貴,為人還溫柔良善......

    “meimei可與太子說了什么話?”

    遲盈心里升起來一絲不愉來,一個太子一個臣女,更有大表哥在場,她能說什么?

    非禮勿聽非禮勿問,往日瞧著規(guī)矩的表姐,今日為何這般無禮起來?

    遲盈就只當(dāng)做沒聽見,低頭不吭聲了。

    孟妙音知曉自己冒昧過問這事顯得心思不純,是以她足足等了三日才來狀似無意詢問,偏偏遲盈仍是不肯多說。

    孟妙音心下生了幾分著急,她眸光流轉(zhuǎn),打趣一般說起:“瞧著阿盈meimei嬌羞模樣,莫不是阿盈meimei心悅太子殿下......”

    茶香裊裊,霧氣氤氳浮上遲盈眼睫。

    長壽苑里聽到這句話的侍女臉色都微微有所改變。

    嬌羞?

    心悅太子殿下?

    明明只是互相遇見她行了個禮罷了,竟然還能被人揣測出如此多的故事。

    遲盈心下竟然直接地升起反感來。

    她揚起下顎,將手中的畫筆往案上一撂,往日總含笑的眸這會兒也升起了一股子惱意,“表姐這話問的真是沒半點規(guī)矩?!?/br>
    遲盈一字一句慢幽幽道:“皇城乃是天子腳下,宸極之所。我家這處府宅更是八百年的世家門楣,表姐既住在這里就該學(xué)著這里的規(guī)矩,謹(jǐn)言慎行,這話若是叫人知曉了,只會說我們隨國公府不知尊卑,非議了皇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