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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故事的人,總愛濃墨重彩。江允嘆了口氣,不知后世百姓,會如何評價自己。 *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來得兇。太極殿里燒了兩籠銀絲炭,江允還需抱個手爐在懷,才能勝過逼人的寒意。 自從入了秋,他寫給雁晚的信中便多了“身體安康”四個字,好讓雁晚別為他cao心。除此之外,他的信照舊是鋪天漫談的流水賬,讓人挑不出重點。 雁晚給他回信時,必然要指責(zé)他避重就輕,不肯多談自己的身體。可江允屢教不改,固執(zhí)地報著平安。 銀絲炭無煙,零零點點的火花迸裂舞蹈,烘得太極殿溫暖如春。 平榮端了一盞溫?zé)岬臏庍M殿,憂心忡忡道:“陛下,您還是留在京城過年罷。您若實在想念裴姑娘,請她來躺京城即可啊……” “總不能一直讓她為我奔波,還是我去見她罷?!苯式舆^藥碗,苦澀的滋味讓他眉頭微蹙:“二十七下朝后,我立刻出發(fā)。日夜兼程趕過去,陪她過個生辰。明年開朝前,我必能趕回京。” “好在今年天氣雖冷,卻沒有下雪。”殿外突然響起一道女聲,隨著聲音愈發(fā)靠近,江允看見了江卓的深紫色裙擺。 他坐直身子,道:“長姐來了,坐罷,別行虛禮了?!?/br> 江卓依從他的話,微笑著坐在榻邊:“可是云州路途遙遠,臣放心不下?!?/br> 江允的心顫了顫,他捧著藥碗一飲而盡后,沉聲道:“我若死在路上,剛好順了你的心意,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臣不敢?!苯空f話不疾不徐,她稍稍垂了一下頭,冷靜道:“臣與陛下,畢竟是親手足。父皇的四個孩子,僅活了我們兩個。臣實在沒有多少親人了?!?/br> 她的話把江允推回過去,江允驟然想起二哥死訊傳來的那一天,自己把刀捅進大哥胸膛的那一天。 他與父母、兄弟的緣分淺薄,這讓他難以對江卓痛下殺手。像他這樣始終懷了寸柔軟心腸的人,要如何抵抗野心勃勃的永寧長公主? “長姐,”江允眸底晦暗,“死是簡單之事,活卻是件難事。我也曾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遭,而你戍邊多年,身陷險境的次數(shù)遠多于我。世上有誰不想活著呢?” 江卓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便道:“臣和陛下,若能始終和睦,是件妙事?!?/br> 她的弟弟,不是舍不得皇位與權(quán)力,而是怕死在她手中。 “不說這些了,”江允指指床頭堆積如山的奏折,“你幫我分擔(dān)一些?!?/br> 江卓的心驟然翻起沸火,這火也肆虐到了她烏黑的瞳孔中:“大殷沒有女子涉政的先例?!?/br> “大殷亦沒有女人做將軍上戰(zhàn)場的先例。”江允聲如寒冰,他深呼一口氣,堅定道:“我了解你,你是能開辟天地的人。若我多給你一些時間,你甚至……” 甚至能登基稱帝。 西殿的背處開了道窗縫,寒風(fēng)一股一股地涌進來,江卓的發(fā)絲隨之?dāng)[動。她替江允掖好被角,眸中烈火愈發(fā)熾熱。 作者有話說: 卡文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章刪刪寫寫,過渡章太難寫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4章 、雪夜 天公落雪, 唯有周照的小屋暖如春日。周照數(shù)月前心血來潮,在屋里栽了一盆水仙。奈何屋內(nèi)實在太過暖和,水仙雖到了開花的時節(jié), 卻始終未見開花跡象。 她為此煩悶, 就連山莊里的幾個小輩給她拜年時, 也是先看了許久她發(fā)黑的印堂, 才恭恭敬敬地接過她遞過來的“紅包”。 孩子們來得突然,而周照往年只需給雁晚一人準備紅包。她看著眼巴巴的孩子們,于心不忍, 便塞了些碎銀進他們手中。 “你們怎會想到給我拜年?”周照揣手在懷,打量著乖巧的后輩們。她孤身住在后山,交情最深厚的除了唯一的徒弟,便是偶爾給她送一日三餐的方珂。 這些弟子皆是去年才入門的,年歲最大的不超過十二歲。他們略聽聞過周照孤僻的脾氣, 但直至今日才與“周師姨”見面。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俗語, 他們皆掛了一副燦爛的笑容,試圖博取周照的好感。 領(lǐng)頭的弟子說道:“您是長輩,我們給您拜年, 是應(yīng)該的?!?/br> “哦, ”周照點點頭, 若有所思,“那祝你們學(xué)有所成, 身體健康?!?/br> “師姨, 我們……”領(lǐng)頭弟子支支吾吾,膽怯道:“我們想向您請教劍法……” 周照眉頭微蹙, 脫口而出:“這不合適罷?你們的師父尚在, 我怎可越俎代庖?” “姑、姑奶奶!” 孩子們所有為難時, 一道稚嫩的聲音突然爆發(fā),引得眾人注目。周照被這聲“姑奶奶”叫懵了,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扎總角髻的小女孩正瞪著眼睛,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看著她。 她驟然想起小時候也扎總角髻的雁晚,天真活潑,愛求她陪自己玩泥巴。周照當(dāng)然不會同意,雁晚便小手一捂臉,放聲大哭。她急著去哄時,才發(fā)現(xiàn)小騙子居然是裝哭的。 周照打量了一眼小女孩,柔聲問:“我何時做姑奶奶了?你的師父是誰?” 小女孩脆生生地報了個名字,周照略一思索,才想起來小女孩的師父是的師侄?!肮媚棠獭比齻€字聽著雖別扭,倒也不算錯。 “姑奶奶!”小女孩見周照神色溫和,便鼓起膽子道:“我們想向您學(xué)劍是因為……嗚,您是怎么教出‘明心劍’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