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三章中土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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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場上,氣氛緊繃。 徐樂樂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天煞法駕的,之后其余人也都漸漸看了過來。 在場的江湖群豪,正因阮梅英的詭異表現(xiàn)心里直發(fā)毛,轉(zhuǎn)頭就看見離奇出現(xiàn)的如山車駕,驚愕之余,醒悟這是正主到了,一個個都嚇得夠嗆。 奢華貴氣,卻又殘忍、血腥,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融為一體,是這獸蠻的宗教傳統(tǒng)。 剛開始,不少人被法駕頂上那金山銀海閃瞎了眼,一個個露出艷羨之色,恨不得沖上去搶一筆,下半生無憂,但隨即就注意到金山之下懸掛的殘肢斷塊,簡直就是尸山血海。 法駕四周,掛滿了斷臂、斷腿、殘軀,猶在顫動,鮮血從斷處滲出,順著往下流淌,甚至還能聽見滴滴的聲音,每一滴血墜落,都好像落在人心底,極致的恐慌由此而生,景象像是神壇供奉,只是用的不是牲畜鮮果,而是鮮血人rou! 江湖群豪們大多見過血,手上不缺人命,卻從沒見過這種詭異而可怖的景象,直接呆愣原地,兩股戰(zhàn)戰(zhàn),一聲聲倒吸涼氣中,不少人更看清這些殘尸各有特征。 一具昂藏尸軀,無頭無腿,被穿胸懸掛,垂下蒲扇大掌,剩下幾具手上還拿著兵器,千斤重劍,鋒銳寶劍,碧玉短棒……都是頗有名氣的寶兵。 雖然沒了腦袋,殘尸身份卻不難辨認(rèn),依稀便是大江盟的裂海鯨王,天回劍宗的千斤劍,三水劍派的掌潮劍,丐幫的六指怪丐和另外幾派的前輩高手。 地元強(qiáng)者,若非一派宗師,就是一方之雄,平素都是高高供起,跺跺腳能搖全城的大人物。 這次來的幾位地元,壓根就沒把狼王放在眼里,純屬照看自家子弟,被朝廷找去的時候,沒說要干啥,只當(dāng)是走了流程,隨便就能解決的事,卻轉(zhuǎn)眼就集體慘死,連具全尸都不可得。 之前聽瓊宵天劍瘋瘋癲癲,念叨全死了的時候,很多人還不能接受,無法理解,只覺得她堂堂地元,這般表現(xiàn)未免掉價,但現(xiàn)在親眼看到慘狀,一時間全都明白了。 各大派弟子,看見自家?guī)熼L的殘軀斷肢,個個目眥欲裂,悲憤若狂,顧不上對手連地元都能輕易斬殺的實力,就想沖上去復(fù)仇。 但很快,有人認(rèn)出了黃金法駕來歷,驚惶喊了出來。 “天、天煞!” 這個名號一出,所有人都仿佛中了定身咒,再不敢妄動,幾大派弟子更如被當(dāng)頭澆了一桶冷水,想起當(dāng)年舊事。 作為獸蠻武者南下肆虐的源頭,天煞昔日所作所為,遠(yuǎn)勝后來者十倍。 狼王擾亂中土半載,所殺、所敗多是些二流人物,但天煞縱橫中土,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借著賭斗之名,肆意掠奪,每到一地,必然踢館,前前后后,禍害近百家武館和地方門派,每戰(zhàn)必勝。 那些敗者要不主動低頭,甘為天煞走狗;要不就得奉上妻女和資財,買自身性命和自由,還有些不肯屈服的,就被活活打死,然后全家都擄走,交獸族商行發(fā)賣為奴,家中資財更是被劫掠干凈。 過程中,天煞四處約戰(zhàn)中土老牌地元,每戰(zhàn)必下死手,連殺兩位數(shù)地元,從六大劍派、丐幫、大江盟到太乙真宗一個不落,氣勢洶洶,狂言中土武林無人是他一合之?dāng)场?/br> 天煞北返之時,裝滿金銀財寶的大車裝了上百,更掠了數(shù)百女子,沿途褻玩,盡是他手下敗將的家眷。 這些年來,天煞的威名就像一把兇刀,高懸在所有中土武者的頭頂,人不在眼前的時候,年輕人頗不以為然,覺得傳聞夸張,純屬前人無能,將來換了自己上位,必當(dāng)討回顏面,揚(yáng)眉吐氣。 然而,此刻真人從傳聞里走了出來,來到面前,煞氣、威勢只有更勝于想像,對著法駕上慘烈的皮、骨、rou,這些心高氣傲的新世代忽然意識到:駕中之人毫無疑問就是當(dāng)世天元之下第一人,意識到恐怖,意識到……無可匹敵! ……這從來就不是他們可以平視的對象! 清醒之后,無論是憤恨如狂,還是驚惶不安,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唯一希望。 想要抗衡天煞,起碼也得是地元!螻蟻再多,不可能圍死大象,但眼前的兩位地元強(qiáng)者,瓊宵天劍本就狀態(tài)不佳,看見天煞法駕后更是驚惶如癲,大失常態(tài),完全被之前一戰(zhàn)嚇破了膽,已不可能出手。 大家只能繼續(xù)指望項西楚,指望新一代的太乙雷神,能夠擋住當(dāng)年的獸族神話。 本來這次參與圍殺狼王的地元高手,就以項西楚為最強(qiáng)。 太乙真宗地位超然,又與朝廷關(guān)系微妙,征調(diào)高手這種事情,朝廷會找大江盟、會找六大劍派,卻唯獨(dú)不會和太乙真宗開口,無謂自討沒趣,項西楚因此沒直接與天煞對上。 若是他之前就去了,或許天煞就不能如此囂張……眾人這樣想著,生出希望,卻想起方才的亂戰(zhàn)……這位太乙雷神與邪影戰(zhàn)斗,消耗不小,更似乎在那一炮之下傷得不輕,未必能…… 關(guān)鍵時刻,法駕之中忽然響起宏大之音,這位獸族神話,中土噩夢,天洲四不祥之首,突然出聲。 “李東壁!本座此行,并非為你們而來,識趣的可不要惹我!” 眾人先是一驚,隨即震動全場。 原來在場還有己方高人! 李東壁,當(dāng)代藥神!太乙真宗五大教御之一! 太乙真宗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中土第一派,五大教御名震中土,當(dāng)中,哪個武功最高,哪個最有威信,未 必有定論,但要說德高望重,李東壁居首,誰也不會有異議。 這位是醫(yī)藥世家出身,年少成名,一路入宮當(dāng)了御醫(yī),后來遇著一件大失意事,加入道門,但仍心在人間,不像同門多在山中清修問道,他素以治病救人為己道,常年在山外行醫(yī),救死扶傷,看病送藥,還不收錢。 幾十年來,中土幾次大瘟、大疫,都有他的身影沖在第一線,活人無數(shù),為此還折了修為,幾乎武功全失。 凡中土百姓,誰不敬仰? 后來,他感于庸醫(yī)不識草木,害人太多,便編纂藥典,匯聚一生所學(xué),廣記天下本草圖文,傳播四方,令帝都一夜紙貴,連北地獸蠻都爭著收錄,在中土幾乎是神一樣的人物。 各方早就懷疑太乙真宗此次另有高人隨行壓陣,不意卻是這位活神仙降臨!群豪既是振奮,卻又氣餒。 五大教御之中,李東壁是出了名的不以戰(zhàn)力見長,雖然也是地元高人,打起來肯定敬陪末座,要指望他出來降伏天煞,根本是不可能的。 “李老神仙!” 徐樂樂不料身旁老者是這等神仙中人,脫口驚呼,甚至忘了天煞威脅,就要恭敬行禮。 李東壁擺手示意無需如此,朝她微微一笑,頷首贊許:“小姑娘的根骨挺好啊!” “師伯!” 徐樂樂不及說話,眼前就是一花,多了兩道人影,項西楚與宋清廉同時搶至,到李東壁身前護(hù)衛(wèi),唯恐他有失。 項西楚死死盯著天煞法駕,無視獰笑看來的車奴,目光似乎能穿透車廂,看向穩(wěn)坐當(dāng)中,不曾露面的天煞本尊,沉聲道:“師伯,這一仗不值得您出手。 ” “老頭子我也出不了手。 ”李東壁微笑擺手,揮退兩人。 項西楚與宋清廉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卻耐不住師伯要求,只能退到兩側(cè),由他邁步上前。 李東壁雙手背在身后,仰頭看著威嚴(yán)法駕,淡淡道:“天煞,中土非是你橫行之地。 ” “哈!哈哈哈!”法駕之中,天煞冷笑傳出,滿是鄙夷,“這話當(dāng)年很多人族說過,我們笑到現(xiàn)在。 ” 充滿惡意的聲音,回蕩在山間,更回蕩在耳邊心中,如此挑釁,卻是鐵一般的事情,無從反駁。 群豪一個個面皮發(fā)燒,心中又憤又悲,更充滿無力感,甚至不敢當(dāng)著面把這話再說一次,生怕落得跟慘死的前輩一樣下場。 江萬里看著盟中護(hù)法的殘破尸軀,手按在刀柄上,握緊又松開,喉嚨幾次聳動,到嘴邊的豪言壯語,卻怎幺也說不出。 參與圍殺狼王之時,明明滿心壯志,要敗殺獸蠻,揚(yáng)中土武人雄威,要改寫中土武林百年屈辱,可面對天煞法駕,卻發(fā)現(xiàn)這根本是一場癡夢。 面色青白變幻幾次,江萬里滿心不甘,明明想著這時候怒吼一聲,至少可以壯己方士氣,最終卻只是松開刀柄,痛苦閉上眼。 ……不,不該是這樣的…… 徐樂樂站在李東壁身后,聽著天煞挑釁的話語,感受獸蠻赤裸裸的鄙夷。 對方根本不把自己、大家,甚至沒把中土武林放在眼中,在對面的眼里,這邊根本不是能平起平坐的存在,只是任他掠奪欺凌的廢物。 少女滿心不甘,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連對方一個指頭也比不上,但更讓她心驚的,卻是周圍人的一臉無奈。 滿山群豪,之前多少豪言壯語?現(xiàn)在呢?滿場男兒,竟沒一個敢發(fā)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