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70節(jié)
懷樂受寵若驚,她身子一僵,傅忱給她夾的rou她看一眼,就驀然垂了眼簾。 那片rou底下周圍的飯,她都不敢扒,只在嘴里干嚼著先前的那一小口,嚼了好多下,沒了之后她才又扒面前的碗沿邊的飯。 “.........” 傅忱突然停下筷子,又給她夾了好幾塊rou,都是不同小盤里面各式各樣的燉雞rou,魚rou,燒鵝。 懷樂的碗被他夾過來的飯菜堆得高高的,覆蓋了她所有的菜。 傅忱太反常了,懷樂這會徹底停了下來,放下手里的碗和木筷。 抬頭,對上傅忱的臉,欲問,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好停頓下來,“……” 傅忱反問她,“怎么不吃了?是不是這些菜都不合胃口,你告訴我,想吃什么,我去給你重新做?!?/br> 他小心翼翼地在征求懷樂的意見。 懷樂愕然,這些都是他做的?他給懷樂下廚??! 四jiejie說,君子遠庖廚,他貴為天子為什么要動手。 懷樂的禮數(shù)雖然不似jiejie們受過禮儀姑姑的教導,卻也知道很多,此刻她擺正自己的位置。 誠惶誠恐,斟酌著話朝傅忱說道,“懷樂輕微卑賤,陛下萬歲貴體,不應該做這些?!?/br> “懷樂……不能吃也不敢吃……” 又是陛下,非要和他之間隔出這道天塹嗎,能不能回到過去,傅忱想要回到過去,他不希望懷樂和他有隔閡,他渴望懷樂和他像從前一樣親密。 傅忱靠近懷樂,執(zhí)起她的手,屈膝彎下身子。 他沒有再連名帶姓的叫她,反而喃喃喚她,“樂兒。” 懷樂被抓了手,傅忱掌心的溫熱燙得她一瞬間要縮回來,可傅忱力氣大,拉著沒讓她縮回去。 懷樂不肯抬頭,他就低下來,傅忱將自己放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仰著臉看著懷樂。 他哽咽,他原本想著不叫梁懷樂知道,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她會得意的,會捏著他。 可是昨天,梁懷樂朝他爭執(zhí),細數(shù)他的錯,他才醒悟,他不該藏了。 他不會說也應該要說,在偏殿的時候,如果他早些告訴她,正視他自己的想法,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應該和她說,說給她聽,告訴她。 “我知道我從前做錯了,錯了很多,做錯了很多的事?!?/br> “我辜負了你,我不應該那樣對你說話,也不應該攆你走,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攆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騙我……”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的命一點也不硬,你也是會死的,我錯了……” “你走了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不應該和你爭執(zhí),我去找你,你不在了?!?/br> “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改,留在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再也不兇你罵你嫌棄你,什么都能為你去做?!?/br> “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在說什么,傅忱說他錯了,他和懷樂道歉,說要重新開始。 “……” 懷樂仿佛出現(xiàn)了幻聽,耳朵窩子里嗡嗡作響。 這是傅忱嗎?這還是那個矜傲的漂亮質子嗎?他為什么要對懷樂說這些,昨天他還對著她兇呢,說了很多…… 他昨天說懷樂有了別人,還說她走了很久,走了很久,他數(shù)著懷樂離開的日子。 懷樂那時候除了怕,她心底也個聲音,她驚愕,漂亮質子攆她走了,為什么又要數(shù)著她離開的日子。 為什么今天要和她說這些。 他不是最討厭她了嗎? 他找她回來,是要和她重新開始?怎么重新開始,她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活了,況且他也有了三jiejie。 他是不是想戲弄懷樂……… 傅忱啊,那個傅忱啊,高高在上的漂亮質子,眼里目空一切,他落魄時都看不上懷樂,現(xiàn)在是最天底下尊重的男人了,為什么突然看上懷樂了。 湊得近了,懷樂看了好久,他在男人的臉上沒有找到戲弄的成分,他的心在懷樂的掌下跳得好快,好響。 一下下震著懷樂的掌心,砰砰砰…… 她在傅忱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討好。 討好? 他討好她?怎么可能,明明之前還那么兇狠,問她是不是想死。 滿臉都是盛氣凌人的氣?人怎么變得這么快?討厭不討厭,他知道說這些意味著什么嗎? 他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但無論不管什么意思,懷樂都不敢再賭了,或許曾經(jīng),傅忱和她說這些的時候,懷樂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會和他在一起。 可現(xiàn)在她知道,不應該把情感寄托在別人身上,她應該為自己活一活。 懷樂之前太委屈了,她渴望有人愛她給她關懷,讓那份得到的愛來覺得她是重要的,所以被人珍視。 可后來才明白,這種愛,她應該自己給自己。 她還可以愛別人,但是不能丟掉自己。 “……” 懷樂順著傅忱的話,說天子有錯,說給他聽開始什么,開始也只是他和三jiejie的開始。 一切轉得太快,她又在想,會不會是夢? 懷樂疑心,這一切好像假的,她會不會已經(jīng)被殺了,眼前是假象,都是死后的虛假。 懷樂伸了一只手掐她自己的腿腳,用力擰了一把,疼得她齜牙,眼淚花花亂轉。 會疼,不是夢,不是幻境。 傅忱滿眼滿心都注意著懷樂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看見她的擰腿的動作。 他給懷樂揉那塊被她掐紅的嫩皮rou,心疼問道,“你掐自己做什么?” 懷樂怎么敢說實話,她頭搖得像撥浪鼓,頭上的鳶尾花簪子跟著亂晃。 “……” 傅忱沒有得到回答,失落,他很失落,卻也知道,他不應該空講,人已經(jīng)回到他的身邊了。 只要好好對她,等她原諒她了,就可以重新開始。 “你嘗嘗我給你夾的菜,再多吃一些。” 傅忱揚揚筷,懷樂兩只手擺起來,“不、不用了……我飽了?!?/br> 傅忱自然是不信,她剛剛吃的,比在偏殿的時候吃得還好少的。 是不是這些葷菜她不喜歡,傅忱眼看著這些菜食,略一思索,極有可能是他做的菜與南梁的菜色不大符合。 西律的胃口不似南梁這邊的甜,梁懷樂的口味也偏甜一些。 “早些時候吃飴糖米糕不好,那些太過于甜膩,不大喜歡吃rou的話,嘗一嘗煨好的雞湯,還有這碗桂圓蓮子羹?!?/br> 傅忱給她舀了兩碗,遞到了懷樂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想吃,除了擔驚受怕不想吃之外,也是真的沒有胃口。 “我真的飽了……” 她說罷時還低著頭,那一彎嫩白的后頸像懸月一樣,傅忱想將粥和湯端到懷樂的眼皮子底下,給她聞聞,聞見味道,她許就想吃了呢。 誰知道傅忱湊過來,懷樂誤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么,是先前他扛她,又剝她衣裳,叫懷樂心里留了一些不好的陰影,她下意識抬手就想捂著衣裳襟口。 正趕了個碰巧,懷樂仰起的手打翻了傅忱端過來的湯和粥羹,guntang的湯水順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腕以及盤膝而坐的衣衫走勢而流下。 看到傅忱被燙傷的手臂,懷樂也跟著哆嗦。 guntang的湯水浸了衣衫沾著皮rou,一片火辣辣的疼,傅忱渾然不察疼痛,他伸手過去,要問她。 “你有沒有被燙到?” 懷樂犯錯了,她攪合了傅忱給他做的飯菜,還誤傷到了他,懷樂急得帶哭腔,“我沒有燙到?!?/br> “你燙到了……” 她還是記得擔心自己的,傅忱臉上微一笑,他仿佛察覺不到手上泛紅起皮的傷痛,安撫懷樂,“我沒事?!?/br> “你沒有被燙到就好,身上呢,有沒有事?走起來看看有沒有哪里疼?” 懷樂搖搖頭,小聲道,“沒有……” 她看著傅忱的傷,她伸手要去扶碗,撿起來去收拾,傅忱抓著她的手。 一碰上懷樂,她身上就發(fā)僵。 傅忱心頭略微苦澀。 “我叫人來收拾,你不要動,先起來?!?/br> 懷樂聽話起來,傅忱看著她離遠,她一臉擔憂看著他,忽覺得這傷還是值得的。 還好,她還是記得心疼他的。 傅忱看著滿地狼藉,嘶啞著聲音朝外喊人。 暗樁第一時間進門,“陛下?!?/br> 被滿地的羹粥湯水驚得一大跳,陛下又和小公主鬧上了? “您?” 傅忱沒理會他,站起來指著外頭的宮侍,“叫他們進來收拾。” 南梁的宮侍傅忱向來不用,在傅忱的眼里南梁的宮侍多是狗仗人勢諂媚之徒。 因此傅忱只派他們在外頭守著,從不讓人近身他的吃食和內(nèi)事,常屏退出去。 傅忱威壓,之前有宮侍偷懶,在私下打雙陸,直接被傅忱收拾了一頓實實在在的,砍手的砍手,剁腳的剁腳,拔舌頭割鼻子。 有了這些前車之鑒,誰都不敢在傅忱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