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50節(jié)
他就可以見到梁懷樂了。 只要將母子蠱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他就可以再見到梁懷樂了。 白玉打成的罐里,丑陋而肥碩的母蠱已經被傅忱喂養(yǎng)得很大只了,它正在攀爬者罐璧沿,子蠱倒是沒動靜,仿佛進入了沉睡的狀態(tài),一動不動。 看著都叫人惡心,暗樁取出來要將蠱蟲放到傅忱的手心時,他看到傅忱詭異般柔笑的臉,冒著大不敬的罪,一把將白玉罐攥在手心跪了下去。 他求傅忱,“殿下!您收手吧!” 傅忱緩慢坐起來,他看著暗樁手里拿的蠱蟲,它們都還活著。 “你叫我什么?” “殿下......”,暗樁內心五味雜陳。 他寧愿傅忱不做這個九五至尊,只當從前的質子殿下,日子貧苦,至少他不會這般往死里折磨他自己。 “別再這樣叫了?!?/br> 傅忱朝他身手拿白玉罐,暗樁攥著沒給。 “我認為你跟了我許多年,應當懂我的規(guī)矩,不要試圖以下犯上,若是你手里的母子蠱有任何閃失,我會誅你九族,死去的人也會拉出來鞭尸。” 暗樁還沒有停止,他沒有將白玉罐如愿給了傅忱。 “陛下,小公主已經死了!死了很久了!” 他不知道怎么勸傅忱才好,這世上壓根就沒有后悔藥,更不可能死而復生。 “你如果真的愛她,心疼她,真的放不下她,就讓她入土為安,早些去往輪回吧,這些都是騙人的,她不會活過來了,她沒了!沒了!” 傅忱似笑非笑,他的手指搭在床沿,用力摳得發(fā)白。 “嗯,還有呢?” 暗樁一股腦全都說出來,“無論您做什么,她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傅忱的手伸過去,掐住暗樁的脖頸,他咬著牙,十指越發(fā)收緊,他的眼里帶著瘋狂而痛苦的淚水,印著暗樁同樣呼吸急促的面孔。 他靡麗的面容猙獰無比,“胡說!誰說她不會回來了。” 不準這樣說!不準! 她眼里的淚迸濺出來,“梁懷樂會一輩子跟著我的,她說過她不會丟下我?!?/br> 可是,她真的丟下了。 傅忱深知,他無比清醒,比任何人都清楚感知到梁懷樂把他丟下了。 自從那個夜晚開始,他從來沒有一天好過。 他以為那個夜晚開始,他趕走了梁懷樂,拿下了南梁,他的人生就好了,沒有,他陷入另一個深淵里,從此再也沒有天光,體驗更無助的絕望。 但是他還是期望著,梁懷樂能回來,他從開始到現在,他就是希望梁懷樂能回來。 他都已經那樣求她了,為什么,她就是真的那么狠心。 他覺得那么狠心的人,一定不是梁懷樂。 那本太醫(yī)說的方法,傅忱也曾經看到過,他立刻派人馬不停蹄去找,去找苗疆的人過來,他拿到了蠱蟲。 不需要多久,他就可以再見到梁懷樂了。 傅忱要好好問問她,為什么? 只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嗎?他可以道歉啊,他可以道歉的,只要她回來。 傅忱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快要把暗樁掐死的時候,他的五指忽然松開了,就那樣惆悵若失地愣著。 淚一滴滴砸下來,他捂著頭。 他根本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平安穗被他握在在掌心撫摸久了,顏色越來越褪。 他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無數遍翻出來很多,梁懷樂留下來的東西,一遍一遍的摸著,一眼眼地看。 他覺得,他好像是錯了,但是他不知道他錯在哪里。 “陛下!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br> 暗樁的聲音嘶啞,他癱倒在地,仰頭看著面前不聽勸的男人,他取了刀割rou,又放血。 他那樣年輕,正是鮮活的時候,漂亮的臉色找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 他莽撞,他做事不計后果,隨心而為,他的確獲得很多,他在享受那些功績的同時,也倍嘗苦果。 * 懷樂并沒有閑著,柏俐君有幾次帶著她偷溜出去。 她在賬房找到了一份替人謄抄的活計。 是南街沿的一家書鋪子的童子夜里守鋪子打瞌睡,近日風大,燭火滾下去燒了一架子典藏的書目。 書鋪子在門口張貼了招人謄抄的活。 懷樂的字寫得很好看,她壯著膽子去問了問,掌柜倒是個很開明的主兒,他不看男女,只取來筆墨,讓懷樂寫一兩個字給他瞧瞧。 懷樂寫了他很滿意,就把活給了她來做。 今天剛把所有的都謄抄好的書冊都送過去,掌柜的很高興,給了懷樂十兩銀子。 原先只說了九兩的,掌柜的說這是訂金,請她日后再幫她們謄一些新的籍本。 懷樂很開心的答應了。 她從南街沿出來,逛到北街沿,她給柏俐君買了幾個彈弓還有面具。 一些他喜歡吃的小食,逛到綢緞鋪子買了很好的一些緞子,打算給柏家夫婦裁一雙棉羅襪和護膝。 至于柏清珩,懷樂給他買了一只上好的狼毫筆。 剩下的碎散銀就一直攥在手心里,攥到發(fā)熱,生怕街上人太多了,叫人給她偷走了,余下的還要留著過日子的。 她都想好了,待救她的柏文溫一回來就和他正式請辭。 眼看著他應當也快回來了吧,屆時問一問柏清珩。 懷樂低著頭走路,抱的東西太多了,到門口的時候沒注意上階臺,差點撞到她的腳。 幸而,送飯的柏清珩過來了。 他拽住懷樂的手腕扯過來,緊張的時候,聲音就沉下來。 “小心些?!?/br> 懷樂扭頭看見是他,抿了抿唇倒退一步。 “謝謝...” 掌心還殘留著女子纖細的手腕的觸感,他蜷了蜷了指尖。 再看,她立在一步遠的位置,今日穿了一身青綠淺棉襖子,領口毛茸茸的。 頭發(fā)好像長了一些,小辮從前只到肩側,如今已堪堪及腰了。 圓潤的眼,白皙的臉。 柏清珩道不必謝,他朝懷樂伸手,“我?guī)湍隳靡恍?。?/br> 懷樂搖頭,“你還提著食屜,有些重的?!?/br> 柏清珩揚揚右手,“這只還空著?!?/br> 她不喜歡麻煩別人,“已經到家了,我可以的自己拿的,幾步路,不遠?!?/br> 柏清珩問她,“你剛剛說什么?” 懷樂又重復了一遍,到家了,她可以拿。 這次柏清珩也沒等她拿過來了,徑直取了她懷里的物件,大的重的,他都拿了,懷樂的手里就剩下那個包好的狼毫筆。 “嗯,既然到家了,我也住這里,跟家人就不需要客氣了?!?/br> 小姑娘瞪大眼,“...........” 柏清珩彎唇,帶著清淺的笑意。 這是這笑,進了私宅就沒了,柏夫人不知為何今日過來了。 見到一前一后進來的柏清珩和懷樂,就像看到自家兒子兒媳那樣開心。 她還特地問了一句,“清珩今日下值早,是不是特地尋樂兒出門去了?!?/br> 柏夫人掃過柏清珩手里的東西,嗯,笑彎了眼,還知道是個疼人的,會幫人拿東西。 這也說明,他對懷樂肯定是不一樣的。 柏夫人今日就沖著這個來,她知道懷樂的嗓子好了以后,趁著過來瞧她,順勢探探這些時日柏清珩天天送飯,兩人之間的意思。 柏清珩,“..........” 他非常清楚自家親娘是個什么性子,索性沒接她的話。 只把手里的東西放下。 柏俐君蹭到他旁邊朝他使眼神:哥,阿娘來了好一會了。 柏夫人在兒子那里沒有套到話,轉頭就朝著懷樂這邊笑,拉著她的手。 “樂兒今日隨清珩出去可還玩得開心嗎?” 懷樂面對柏夫人的套,很老實鉆了進去。 只是她這鉆沒有鉆到柏夫人地心坎上,因為她一本正經說了實話。 “柏夫人,我和柏大哥是在門口才遇到的?!?/br> 柏清珩朝她看過去一眼,從這一句,從她干干凈凈,坦坦然然的眼神當中。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了懷樂對他不是好像沒有那種心思,而是真的沒有那種心思。 所以處處疏遠、客氣。 她把俐君當作親弟弟和他親近,對他反而過分客套,許多時候都是應付話。 這樣異樣的感覺,是不是就是在意了,他是有些在意面前的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