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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懷樂在線閱讀 - 懷樂 第49節(jié)

懷樂 第49節(jié)

    白日里壓了無數(shù)次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崩塌,從所有的角落跑出來,給他致命一擊。

    無盡的痛感從心口蔓延遍布全身。

    傅忱喃喃喚她。

    “梁懷樂,我疼....”

    眼淚啪嗒打到地上。

    心口驟然緊縮,真的好疼。

    你怎么不來看我了,不是說好一起過冬天嗎去到春天嗎?

    你來,我想和你說很多話。

    再也不罵不攆你了,行不行。

    從前他稍微有點(diǎn)動靜,梁懷樂都會很快發(fā)覺然后來看他的。

    “.........”

    傅忱匍匐在地上,伸手去摸,摸不到,疼得迷了眼,他還是沒有看見梁懷樂。

    她一定還在生氣,所以不來。

    傅忱爬起來,忍著翻涌的腹部,一步一步忍著疼痛。

    朝著他日思夜想,最想去的地方走,路過那條黑黑的甬道。

    他臉上在笑。

    “梁懷樂,我來找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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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傅忱渾渾噩噩, 顛顛撞撞往前走。

    好黑,好涼,好冰, 甬道底下的雪水浸入他的復(fù)紋流云靴,寒冰刺骨,很快就僵了。

    洌洌寒冬,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墨藍(lán)外衫。

    眼神迷蒙,臉上帶著將要見到夢里那個人的幻想,變得舒坦而柔軟。

    梁懷樂, 我過來了。

    我過來了, 你不來也不要跑, 就在那里站著, 等我。

    只要不跑,我接到你,我們就回家, 我再也不和你搶吃的,也不欺負(fù)你。

    這才一兩日,兩旁的宮檐堆積了很多的雪, 地上也落了很多的雪, 沒有宮侍來這邊打掃。

    傅忱一腳踩進(jìn)去,雪太深了, 他的動作很因遲鈍而顯得笨拙, 拔.出來一只,拔不出來一只。

    就在原地怔愣了很久, 他正對著頂上那房檐有一團(tuán)積起來的雪, 預(yù)備要滑了, 傅忱知覺慢, 沒察覺,待他把腳拔.出來時,那雪已經(jīng)落了砸到他的后頸上。

    雪水凝結(jié)成長長的冰墜吊子,徑直打下來,帶著速度和墜力,只刺入他的皮膚,迅猛冒出來血。

    傅忱這時候察覺不到疼,他反手往后抹去,摸到混合著碎雪的血,傅忱往上滴下來的那個房檐,看上去。

    他一定是太想梁懷樂了,看房檐也能看到她的臉。

    那時候也有一滴不懂事的雪水從房檐上滴下來,偷溜進(jìn)她的后頸,她瑟著肩膀,蹲在外面洗被褥。

    時不時扭過來偷瞄他,瞧一眼就很滿足了,然后像偷腥成功一樣的小貓兒躲著笑。

    傅忱往前走,快要到前面的時候,快要出現(xiàn)光亮了,他的眼睛幾乎快要合上,迷蒙之間,好像梁懷樂就站在盡頭。

    “我過來了……”

    他一直逃避這塊地方,入了夜吃了很多酒才敢過來。

    可惜傅忱沒有走出甬道,他昨夜在偏殿躺了一夜,第二日只泡了一會溫泉,出來時又吹風(fēng),入夜接著不要命的吃酒。

    整日不吃東西,大病初愈也經(jīng)不住他這么造,最終還是垮在甬道快靠近盡頭的位置上。

    自從傅忱出奉先殿,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暗樁很快出現(xiàn)了。

    “陛下.....”

    他扶起來窩躺在雪地里氣息微弱的傅忱,將他帶了回去,速速叫太醫(yī)過來。

    自那回傅忱醒過來付祈安讓太醫(yī)過來給他把過脈后,傅忱就再也沒有召見過太醫(yī)。

    折騰一晚上,灌了很多醒酒湯,傅忱扶著床沿吐出來,晨起才好些。

    他比從前還要消瘦,身子也虧空得厲害,容色又漂亮,蒼白地像一只妖。

    太醫(yī)搭上脈,微碰到便診得一抖。

    面色惶然,“這.......”

    暗樁瞧著臉色不對,“陛下如何了?”

    太醫(yī)拉起傅忱的手腕,發(fā)現(xiàn)上面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刀窩,不像是尋常砍傷的,更像是,更像是他親手用刀把rou給挖撬下來。

    好端端的,他挖rou干什么?!

    太醫(yī)左右看,傅忱的兩只手臂都有,大小不一,有一些甚至都還是新鮮的傷口,傷疤才剛剛凝結(jié)起來。

    這才多久啊,傅忱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

    “怎么回事?”

    太醫(yī)心神一跳,“這.....是巫蠱之術(shù)......陛下恐怕是醉心于巫蠱之術(shù)……”

    傅忱從來不讓太醫(yī)院的人過來請平安脈。

    太醫(yī)院的人都空置下來,前些時候,在太醫(yī)院里有人亂嚼舌根,說見到陛下召了養(yǎng)巫蠱的術(shù)師進(jìn)了宮。

    他們整日懸心,傅忱不用太醫(yī)院,會不會覺得太醫(yī)院無用,遲早要將他們給處理了,里頭的太醫(yī)終日惶恐不安,就怕那天傅忱一個心情不爽利,提著刀劍就把他們砍菜花一樣全都給砍死了。

    最主要的還是,傅忱之前傷過獠子,他會不會把太醫(yī)院里知情的太醫(yī)全都給殺了。

    且,陛下一直沒有先后妃,若說對三公主情根深種,陛下似乎更醉心于朝政。

    自然就有人在私下猜測新帝莫不是也無法行房了?

    “巫蠱?”

    暗樁想到了偏殿,陛下難不成在給小公主做什么?

    蠱師?

    前些時候是有幾個作巫蠱師打扮的人進(jìn)過宮,但沒有多做停留,傅忱見他們不會一炷香時辰,那些人很快就走了。

    蠱師出身苗疆,一身都做西域打扮,且身上的服飾發(fā)制都是西域貴統(tǒng)才有的裝相。

    暗樁以為是傅忱召進(jìn)來的西域人,問詢西域事由,當(dāng)日正宮門變,那西域王子就沒有蹤影。

    梁懷惔是傅忱的心頭恨,傅忱肯定要先找他,西域王子與梁懷惔交好,他二人指不定勾結(jié)往西域竄逃。

    “陛下割rou與蠱師有何干系?”

    太醫(yī)思慮道,“從前翻閱書籍時曾聽過,苗疆有一術(shù)法,取母子蠱來,求誠者只要將身上的rou喂給母蠱,再以心頭血喂養(yǎng)給子蠱,再由巫蠱師做法,可借助母子蠱,達(dá)成求誠者的心愿?!?/br>
    暗樁心下大驚,他正想著傅忱不會這般糊涂吧,太醫(yī)已經(jīng)解開了傅忱的外衫和里頭的中衣,他看到傅忱心口處一大片青紫,全是密密麻麻的扎孔。

    陛下......真的跟巫蠱師求誠了。他竟然真的相信什么巫蠱求誠,招魂復(fù)生?

    傅忱從前是那樣的理智,任何大風(fēng)大浪都不曾將他擊垮,現(xiàn)如今竟然羨了這些巫蠱師的狗屁話。

    真的去求來了母子蠱求誠?

    他的心愿是什么?

    他已經(jīng)站到了最高巔,還有什么得不到的?天下盡在他手里了。

    小公主嗎?

    他也知道后悔了,可是他從來沒有外人面前說過他后悔。

    木芙蓉樹也砍了,人在偏殿里沒有下葬,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只說過不要再提小公主了,原只是面子上的周全嗎?他喝那樣多的酒,意識不清都要往深殿去。

    真正愛她,就應(yīng)該讓她入土為安啊。

    傅忱氣息孱弱,“陛下身子沒有養(yǎng)好,如今又割rou放血,只怕....”

    暗樁心驚,“只怕如何?”

    太醫(yī)搖頭嘆息,“再不終止,只怕拗不過這個冬天啊?!?/br>
    傅忱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他睜著眼。

    他似乎早就聽見了太醫(yī)的話,也預(yù)料到這樣做的后事,聽見自己的下場,他也不覺得意外,生和死對他仿佛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都出去吧?!?/br>
    傅忱的眼神空空望著書案處。

    太醫(yī)不敢多久留,傅忱這個人總是讓人害怕的,他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新帝即位沒多久,一年都沒到,他剛剛居然說新帝扛不過這個冬天。

    這是大不敬的話,誰知道傅忱竟然沒有罰人,只輕飄飄擺手叫他們出去。

    暗樁沒動,傅忱沒問他留下來干什么,找死嗎?他費(fèi)力抬起手,指著案桌。

    “打開第三屜,把里頭的東西給我拿過來?!?/br>
    到時辰了,差不多該給它們喂rou了。

    傅忱算著日子,只需要再喂養(yǎng)小半月,便能夠達(dá)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