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汴京賣花 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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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鶯像是在夢游一樣被扶到了家中,而后被綠兒含蕊幫忙著送進(jìn)了浴盆,洗掉了身上沾染的菜湯飯汁,而后被奶娘按住套進(jìn)了舒服寬大的浴袍,再用篦子慢慢梳理好了頭發(fā),又被于氏喂了一大碗安神的湯藥這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好睡。 等她醒來時外面已經(jīng)夕陽下山,金紅色的夕光從木窗欞照進(jìn)室內(nèi),在墻上折射出金色燦爛的余暉,鶯鶯要一恍才能想起發(fā)生了什么。 她一張口想要喊人,就聽外面屋檐下有嚴(yán)厲的聲音: “編修雖是七品卻也供職于樞密院,你一劍刺傷他若是被他告到吏部,以后還怎么在禁軍當(dāng)值?” 是蕭五公的聲音。 鶯鶯一驚,她想起下樓時聽到的那一聲,現(xiàn)在回想莫非是蕭照給他刺了一劍? “侄兒不悔。” 是蕭照沉沉的聲音。 原來真的刺了?鶯鶯瞪大眼睛,旋即后怕:文編修告到官府,蕭大人怎么辦? “你啊你,這些年我瞧著你性子平和起來,還當(dāng)你改了呢,怎的又如年少時一樣肆意妄為?就算要傷他也要挑個人少的時候,街坊人多眼雜,若被有心人瞧見豈不是個把柄?”蕭五公語重心長教導(dǎo)侄兒。 鶯鶯攥起手,蕭大人一向穩(wěn)重,這斷然不是一時任性,是因為想要幫她出氣。 “若不是顧忌人多眼雜,他那條命早沒了。”蕭照的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怒意。 蕭五公嘆口氣:“算了,你做得也有道理,我們總不能出面狀告他調(diào)戲良家,不然流言傳出去鶯鶯也就毀了,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你趁機(jī)教訓(xùn)教訓(xùn)他也好。” 鶯鶯聰穎,一下便想明白了:大張旗鼓去告狀,只會將自己受辱的事情傳播得到處都是,到時候就算文編修被革職發(fā)落,自己的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街巷好事之徒專喜收集宣講這樣風(fēng)月之事,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編排出什么故事來呢。 這一想,蕭照那一劍便是最好的泄憤手段了,不然吃這個啞巴虧她非氣死不可。 “那廝歹毒,幾拳頭下去便都招了:說與宴喜樓的老板車員外商議好要算計鶯鶯,想要逼得她被我休妻再霸占她與她的店鋪。若不是我路上遇到綠兒,只怕鶯鶯……”蕭照說到這里便憤憤砸了自己手心一拳,“伯父,這我自然不能忍?!?/br> 沒有當(dāng)場把人殺死已經(jīng)是蕭照做出最大的忍耐了。鶯鶯被老天爺剝奪了許多可總是笑瞇瞇謀生做生意,她那么努力活下去,可有人居然使出陰辣的手段害她,一想到這里蕭照就按捺不住怒意,雖然他已經(jīng)來了一劍又叫跟來的蕭家部曲暴揍了那些人一頓,卻總覺不解恨。 鶯鶯也在夕陽里沉默了,蕭大人是真的替她想的很周全了:先是暴揍這兩人為她出氣,又是為了她名聲甚至將這件事掩了下來。 仔細(xì)論起來,若是蘇家人只會息事寧人反過來教訓(xùn)她不守婦道,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待鶯鶯算計有加,可蕭大人卻能像家人一樣不問青紅皂白維護(hù)她。 她先前還將蕭大人當(dāng)作相敬如賓的朋友,可這一回卻第一次感受到了像家人一般的支持。 蕭五公又與蕭照商量了幾句怎么繕后、怎么將這事情掩下去的手段,這才散去。 蕭照輕輕推著輪椅進(jìn)了屋,生怕吵醒鶯鶯,卻見鶯鶯正坐在夕陽余暉里,她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眼中有金黃色的余暉閃爍:“蕭大人?!?/br> “嗯?”蕭照立刻想到或許她聽見了屋檐下的話,當(dāng)即擔(dān)心起來,他不想叫鶯鶯知道這些事再勾起不好的回憶。 可鶯鶯卻沒再提這件事,她只說:“今日蕭大人匆匆趕來衣襟不知被什么掛破了,我給您做身衣裳吧?” 蕭照這才回過神來,仔細(xì)打量自己下襟,這才發(fā)覺衣擺處破了個洞,應(yīng)當(dāng)是掛在了什么地方,他一路心急如焚居然沒有覺察。 鶯鶯應(yīng)當(dāng)是在酒樓里就看到的,這不是什么大事,蕭照笑:“你先好好休息,我有換洗衣裳。” 可鶯鶯不依,她薄唇抿得緊緊:“我來做?!?/br> 她執(zhí)意就做衣裳,蕭照便應(yīng)了下來:“好?!弊鲆律巡凰闶裁?,他擔(dān)心的是鶯鶯要謝恩,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道謝是一種疏遠(yuǎn)。 沒想到今天鶯鶯居然沒有提道謝,只說要給他做衣裳,蕭照心里放松下來,不過很快他就納悶起來:我為什么不喜歡鶯鶯道謝呢? 不喜歡聽鶯鶯道謝,當(dāng)然不是因為不喜鶯鶯,而是因為覺得道謝本身便是一種疏遠(yuǎn)。 在蕭照心里鶯鶯如他家人一般,為她做任何事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便不想聽到那聲“多謝”。 真的如家人一樣嗎? 蕭照想到這里心里悚然一驚,而后驚覺,自己的確是將鶯鶯當(dāng)作家人一般。 他聽到綠兒說鶯鶯被人哄騙走之后一時便心急如焚,等見到壞人之后恨不得剝皮削骨,才會按捺不住心神一劍刺中文某那廝。可自己與鶯鶯無情無故,又何談家人呢?除非…… 這么一想,蕭照心里涌出些不自在:他如今有疾在身自然不敢多想旁的,于是他當(dāng)即將自己的想法扼殺住:鶯鶯對自己有恩,自己也好好待她便是,至于旁的想法自是不必提起。 想到這里,他生硬壓下心思:“我去外面料理繕后的事情,今晚就不回來吃飯了。” 說罷就搖著輪椅又出去了。 * 鶯鶯休養(yǎng)了幾天,聽外面?zhèn)鱽硐⒄f文編修被御史參奏在出沒煙柳巷狎妓、當(dāng)值期間擅離職守、貪污瀆職等多項罪名,被吏部查明后革除了官職和功名。 文編修夫人氣不過便和離,將家中妾室盡數(shù)發(fā)賣,而后拿著銀錢回了娘家。 文編修,不此時應(yīng)該喚做文庶民,不得已將家中宅子賣了,自己回老家投奔族人。 鶯鶯只知道這些,可她卻不知道文庶民歸鄉(xiāng)途中一夜喝多了酒,被人暴打了一頓推入了河中,第二天便報了失足落水的死因。 而那位車員外,也因著常在宴喜樓做局陷害良家婦女便人揭穿,而后被開封府抓捕了起來投入了大牢,問審之后便等待著數(shù)年的牢獄之災(zāi)。 蕭照接到屬下傳來的消息后“嗯”了一聲,才吩咐屬下:“去尋幾個身手好些的女使?!?/br> 鶯鶯一概不知,只往街面上去買布。 其實蕭家?guī)旆坷镉懈魃计?,可鶯鶯總覺得那些不是皇家賞賜的便是蕭家自己的,不能代表她的心意,索性自己上街去采辦。 蕭照自然是萬事都依她,鶯鶯便請了含蕊和于氏,還有含蕊娘吳氏陪伴自己去市集上閑逛。 第76章 蕭照自然是萬事都依她, 鶯鶯便請了含蕊和于氏,還有含蕊娘吳氏陪伴自己去市集上閑逛。 汴京城里的老百姓購置布料都是從相熟的貨郎手里買,若有稍微殷實些人家才從布坊整匹購買,這便要去馬行街了。 汴京城馬行街這一帶布坊繡坊林立, 整條街都是做布匹生意的, 街上站著招攬主顧的小二, 鶯鶯她們才掀開馬車簾子就有機(jī)靈的小二湊過來:“您想買些什么?” 不等鶯鶯說完便倒豆子一樣說出:“我們這里絹、緞、綢、綾應(yīng)有盡有,單是絹就有兩浙絹、齊州絹、青州絹不一而足,花樣圖案更是豐富多彩:八搭暈、六搭暈、盤球……花色繁多?!?/br> 他口舌伶俐,于氏便笑:“那先去你家看看?!?/br> 小二高興得“好嘞”一聲, 他眼睛尖,一下看出這幾位身上衣服首飾都是時興簇新的, 一定是能帶來大筆生意的殷實人家,于是殷勤將幾人請到自家店鋪。 鶯鶯抬頭就見布匹一卷一卷如卷軸, 從柜臺一直堆到了快房頂, 各種顏色被布坊分類擺放,仿若一副畫一般。 鶯鶯從前買布都是蕭照讓家里相熟的掌柜送尖貨到家里挑揀, 今日實地逛一逛果然格外新鮮。 含蕊早看中了一段雪綾:“娘, 我要那個,做夏天的衣裳一定涼快!” 鶯鶯卻問小二:“那兩浙絹齊州絹分別是個什么價?” 惹得吳氏嗔怪含蕊:“毛躁!瞧瞧你九嬸嬸一看就是當(dāng)家掌事的穩(wěn)重樣子, 你也學(xué)著點。” 含蕊笑,不當(dāng)回事。 掌柜的答話:“兩浙絹一貫三百文錢,齊州絹一貫錢?!?/br> 鶯鶯翻檢了兩種絹,一眼就看出兩浙絹紋路要細(xì)些,應(yīng)當(dāng)同樣一匹兩浙絹比齊州絹耗費的蠶絲要多, 因而才更貴。 給蕭大人買自然要用最好的, 只不過如今夏天, 倒是紋路粗些的齊州絹涼快,便盤算要一匹銀灰的齊州絹,一匹藏藍(lán)的兩浙絹。 蕭大人個子高大費料子,一匹夠做一件,不如做件兩浙絹見客,一匹銀灰的家常穿。 至于花樣嘛,鶯鶯看了看上面八搭暈、六搭暈、盤球,最后決定還是要一匹八搭暈曲水紋銀灰的齊州絹,一匹藏藍(lán)八搭暈的兩浙絹。 吳氏則給含蕊買了一匹雪綾,含蕊抱著布匹喜滋滋不撒手,鶯鶯也笑,吳氏一定是極疼含蕊,要不也不答應(yīng)女兒暫時不成婚的請求。 于氏給公爹婆母各買了幾匹布,又給自己和孩子們買了幾匹布,論到蕭家老大時卻不買了:“開夏給他才做了,男人家打扮那么俏作甚。” 惹得諸人笑。 于氏又問鶯鶯:“九弟妹,你給自己買一件。如今你也是要見客做買賣的人呢?!?/br> 鶯鶯本不欲買,忽然想起過幾天外諸司便要宣布皇商中選人,若是自己中了也該收拾齊整,于是在她們慫恿下也給自己買了一匹雪綾,又給下面的奶娘綠兒烏嬸幾個都買了布匹 。 一行人滿滿當(dāng)當(dāng)買了大筆,店小二高興得合不攏嘴,記下各家地址后便承諾很快送貨到門。 鶯鶯也跟他討價還價一番,講定了一個合適的價格,又跟布坊討要了許多零碎布頭。 這種零碎布頭布坊也是拿來出售的,有買不起整匹布的窮人家或是做些小玩意的工坊論斤買了去,手巧些的能從中挑揀出昂貴的布料布頭,巧妙搭配做出好看的衣裳,這便是窮人過日子的一些樂趣了。 不過鶯鶯要這個卻是為了做絹花,做荷包,用作花盒中的贈品。 貨物都被布坊送到家里,鶯鶯她們輕裝上陣又在街市上逛了逛,買了紅木篦、銀鈴鐺、玲瓏簇羅頭面一些精巧小玩意兒,又逛了絲線鋪子買了各色彩線、縫衣針、銅頂針拉拉雜雜的物件。 而后又買了糟乳鴿、鹵斑鳩、橙紗團(tuán)子、紫蘇肚肺、酥胡餅等各色吃食才歸家。 蕭照在書房核對屬下送來的金礦賬冊,忽然聽得外面熱熱鬧鬧,一會是布坊送了貨進(jìn)來,一會是絲線鋪子送絲線,一會是頭面店送頭面冠梳進(jìn)來,過一會是鶯鶯興奮的聲音:“今兒買了好些吃的,勞煩烏嬸送到灶下料理料理,今兒我們加餐食?!?/br> 蕭照不由自主提起唇角,果然是鶯鶯,走到哪里都像是座集市來了,喧喧鬧鬧的不曾停止,世間再多寂寥再多沮喪也被她驅(qū)得一干二凈。 他靜下心來仔細(xì)看賬冊,過了一會果然聽見鶯鶯在廊下小心問:“蕭大人,您可得閑?要吃飯了。” 蕭照笑著應(yīng):“好,正好忙完了?!焙仙线€未看完的賬冊。 今天蕭家院里跟過年一樣,鶯鶯買來的各色小菜擺了一桌,她又親自下廚做了螺螄釀rou、旋切魚膾兩道菜,瞧上去色香味俱全。 蕭照和鶯鶯在樹下開一桌,仆從們在另一處開一桌,因著今天還得了長壽他們的信箋,說是快進(jìn)京了,仆從們更加高興。 吃完飯后便圍著鶯鶯拿布匹,鶯鶯買布時大方,老蒼頭、烏嬸夫妻、奶娘等人人都有一匹布。 一匹布像身高矮瘦小些的人節(jié)約著點能做出兩件衣裳,而這還不年不節(jié)的就能白落兩套衣裳,已經(jīng)是難得的東家了,是以諸人都笑吟吟對鶯鶯說:“多謝東家?!?/br> 奶娘想得多些,等私下里人少了便悄著問鶯鶯:“鶯鶯,入夏時候你便給上下都做了一套夏衣,如今又添兩套,手上可還寬裕些?如不寬裕先將我和長壽的收走?!?/br> 鶯鶯哭笑不得:“自然是夠得,奶娘放心?!?/br> 這些日子生意甚好,只不過鶯鶯不知具體應(yīng)當(dāng)多少,因此等回房她便開始算錢。 售賣玉石花盒和木花盒已經(jīng)賺了五百多兩,拋去成本也要四百兩; 給侯府供應(yīng)花木賺了八十兩; 給各處貴門做花雕花飾要更賺錢些,得了五百兩銀子的利; 還有平日里尋常買賣花材,看著微小,日積月累也賺了五十兩銀子; 再有出售并蒂蓮大大賺取了一筆,有一千兩銀子。 這么算下來鶯鶯手里已經(jīng)有兩千多兩,這些錢大部分她都兌換成銀票,分散藏在家里各處。 鶯鶯早就盤算好了,等長壽他們帶回治療蕭大人的藥方,給蕭大人花剩下的銀兩她便要拿去再雇人、開店鋪。 如今的店鋪雖然已經(jīng)算是很看得過去的中等腳店,但要比起大生意場合仍舊欠缺些。 若花滿蹊要成為皇商還得有一個氣派些的門臉,否則時下人都是先敬羅衣再敬人,來商談生意的人一看你家店鋪窄小店面狹小,一些想與你做心思的生意便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