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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賣花 第87節(jié)

    綠兒認(rèn)得那男童:“這不是巷子里夏家小子嗎?”

    夏家小子道:“聽說蕭大人在宴喜樓二樓與人談事情時(shí)輪椅不小心栽下了樓,一下昏迷過去了。”

    綠兒“啊”了一聲,含蕊也嚇得臉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

    鶯鶯卻鎮(zhèn)定下來,她吩咐幾人:“含蕊去蕭五公家請蕭家老大兩口子來幫忙,奶娘去家里叫烏叔駕馬車過來,綠兒和我現(xiàn)在就去宴喜樓。”

    說罷諸人才覺稍微有了些主心骨,鶯鶯想了想又道:“綠兒不用跟著我,你去太醫(yī)院請那位常給大人診脈的太醫(yī)來家里,務(wù)必拿著蕭大人的名帖?!?/br>
    “可娘子,你一個(gè)人啊……”綠兒有些猶豫。

    鶯鶯便吩咐她:“無妨,烏叔和蕭大哥很快便來宴喜樓,我也只是去接應(yīng)一下?!?/br>
    綠兒還待要多說幾句,鶯鶯已經(jīng)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外走了,邊走還邊吩咐綠兒:“趕緊去,長壽他們不在,家里人手不足,也只能這樣安排?!?/br>
    說完便跳上了巷子口一輛馬車:“往宴喜樓去。”

    她到了宴喜樓,門外早有個(gè)白頭巾的小二等著,見她過來忙招呼她:“您可算來了。趕緊這邊請?!?/br>
    難道蕭照醒來告訴別人他夫人會來接他?鶯鶯心急如焚跟在小二后面,不住問:“我家大人呢?清醒過來了嗎?”

    小二帶她上樓:“他在齊楚閣等您呢?!?/br>
    而后將她帶到二樓一個(gè)齊楚閣里面:“您請進(jìn)?!?/br>
    鶯鶯心里升起些疑惑,按道理發(fā)生這么大事,酒樓里那些食客肯定會簇?fù)磉^來圍著看熱鬧,可是這家酒樓靜悄悄的,莫非是酒樓擔(dān)心事情傳出去清場了?

    她這么想著踏進(jìn)了齊楚閣門里。

    隨后被人從后面一推,推進(jìn)了門,“糟糕?!柄L鶯心里閃過這念頭,顧不上喊疼,忙轉(zhuǎn)身大喊:“救命!救命!”

    “哐當(dāng)”一聲,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鶯鶯知道壞了,她忙用手大力拍打門板,喊著:“救命,救命!”

    外面的小二卻笑道:“夫人稍安勿躁,您的心上人馬上就來?!?/br>
    鶯鶯心里一驚,

    來捎話的童子是巷子里的夏家小子,宴喜樓又是人來人往的酒樓,是以鶯鶯一開始便不疑有他。

    沒想到對方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想要算計(jì)她。

    這么看來蕭大人應(yīng)當(dāng)是沒事,這一切都是個(gè)陰謀罷了。

    想到這里鶯鶯對門外喊話:“我婆家是宗室,我夫君救了官家,是禁軍里的都頭,你若是亂來可要掂量些!”

    門外靜悄悄的。

    想來對方已經(jīng)走了,鶯鶯抿抿嘴,轉(zhuǎn)而打量齊楚閣的擺設(shè),這齊楚閣中間設(shè)有圓桌,放著一桌酒菜,后面是個(gè)供客人休憩的軟塌。

    軟塌上正坐著一個(gè)人,好整以暇盯著她。

    這不就是那個(gè)惡心人的文編修嗎?鶯鶯吃了一驚。

    文編修洋洋得意,而后用自己最斯文的聲音問鶯鶯:“蘇娘子,仰慕已久,不得以用這種方式得以一見,還請見諒?!?/br>
    原來那兩人商量好了,車員外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脈設(shè)計(jì)蘇鶯鶯,事成之后蘇娘子迫于壓力便只能委身于文編修,到時(shí)候文編修作為她的所有人便可代她與車員外簽下商契,約定每月要交付多少玉雕件。

    第75章

    到時(shí)候文編修既能得到蘇鶯鶯, 還能得到文編修按月付給他的銀錢。既能讓蘇娘子賺錢又不用她拋頭露面。

    想到文編修就得意,笑道:“蘇娘子,難得良辰美景,何不與在下喝酒?”

    鶯鶯不答話, 用余光打量窗戶, 盤算著撲到窗戶那里求救。

    文編修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 笑:“窗戶早就釘上了打不開。再者窗外是死胡同,便是呼喊也無人聽到?!?/br>
    被揭穿了,鶯鶯索性大方去看窗戶,果然窗戶是封死的, 可見對方早就做了完全準(zhǔn)備。

    鶯鶯靈機(jī)一動撲到桌邊,抄起一盤菜便往門扇上砸了過去:“開門, 開門!”

    盤子撞到門扇后,菜色里深色醬料一下迸開, 四下飛濺, 隨后盤子落地,重重摔出, 雪白的瓷片碎裂飛出, 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卻說含蕊急匆匆趕到蕭五公家喚來蕭家老大:“大伯父,九叔父摔下宴喜樓了, 快去看看!”

    蕭家老大先是嚇了一跳,而后是納悶:“我昨日聽九郎說他今兒要去欽天監(jiān)見見舊友,怎的又去宴喜樓了?難道他們又去了宴喜樓喝酒?”

    邊納悶忙叫家里人套車,又叫蕭大嫂與自己同行:“若是受傷,你幫鶯鶯燒水也多個(gè)幫手。”

    一行人急匆匆往宴喜樓趕。

    綠兒則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 路上忽得被個(gè)人叫?。骸熬G兒?”

    綠兒一回頭, 卻看到一個(gè)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人:“大, 大人?”

    她眼睛瞪得渾圓,嘴唇顫抖,蕭照瞧出了不對,從車?yán)锾匠鲱^問:“你怎的在這里,夫人呢?”

    綠兒想起什么一樣:“有人說您從宴喜樓跌下樓去,夫人去宴喜樓看您了,我去請?zhí)t(yī)??赡?,您怎么在這?”

    她說得口齒分明,蕭照聽清楚后心里“咯噔”一下,而后吩咐綠兒:“快上車,我們?nèi)パ缦矘?!?/br>
    宴喜樓內(nèi)二樓齊楚閣內(nèi),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鶯鶯已經(jīng)將桌上菜盤盡數(shù)摔到門扇上。

    各色菜品濺在門扇、地上、帷簾上,醬油和說不清的料汁糊得到處都是,門外卻無人來問津。

    文編修卻不著急,只笑:“蕭夫人既不喜歡菜式,叫廚房換了就是,何必糟蹋?”

    鶯鶯不理會他,又四處尋找可供砸門的器具,終于尋到了一柄燭臺握在了手里,可文編修卻淡淡道:“便是我此時(shí)打開門請蕭夫人出去,蕭大人還信嗎?”

    鶯鶯忽得醒悟過來。

    怪不得文編修一直看著她發(fā)瘋卻不阻止。

    他早就謀劃好了,將鶯鶯騙進(jìn)齊楚閣與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家人后來救她出去她也說不清楚。

    就算蕭照相信她,可這流言紛紛擾擾傳出去,街頭巷尾議論,誰會信她呢?

    鶯鶯放下了手里的燭臺。

    就在這時(shí)候她聽到下面含蕊和蕭老大的聲音,應(yīng)當(dāng)是他們覺察不對,找到了這里,含蕊正破口大罵下面攔路的小二。

    文編修卻絲毫不慌:“蕭夫人出去也要被休,聽說蕭夫人父母早逝,娘家待蕭夫人并不寬厚,蕭夫人便是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

    打得好算盤。鶯鶯若是被休妻回家,蘇家老太太和蘇家三房說不定會將壞了聲名的鶯鶯視作累贅再次將她趕緊“嫁出去”,而鶯鶯下次嫁人還能有嫁進(jìn)蕭家這樣的好運(yùn)氣嗎?

    “文某大小是個(gè)官員,又與夫人有情在先,說不定蘇家還會將你再次拱手送給我呢?!蔽木幮扪笱蟮靡夂炔?。這爿計(jì)策其實(shí)并不需要他jian污鶯鶯,只要將她關(guān)進(jìn)來便可。

    外面含蕊的聲音漸漸放大,她似乎是跑上了二樓,聲音透著焦急:“九嬸嬸!九嬸嬸!”

    鶯鶯激動往前一步,可下一刻立即收了腳步。

    之后怎么收場呢?蕭大人的性格自然不會責(zé)怪她,可左鄰右舍的閑話怎么辦?他好不容易才從傷腿的陰霾中振作起來,再聽到別人的風(fēng)涼話,自責(zé)于無法保護(hù)家眷。

    而自己好容易從蘇家那張樊籠里逃脫出來,難道又要回去受一遍苦?

    文編修看出了她的猶豫,他嘿嘿一笑,放下茶杯踱步走到鶯鶯身邊,按下她手里的燭臺:“蕭夫人,如今你便是出去也沒人信你清白了,不如老老實(shí)實(shí)來我家里,總好過跟著那個(gè)粗魯軍漢獨(dú)守空房好?!?/br>
    他的臉貼近鶯鶯,鶯鶯背上汗毛倒立起來,本能作嘔。

    電石火光之際她忽然想通了,怕什么?她大大方方與蕭大人和離,他那么通情達(dá)理一定會自己想通,至?xí)r她可先將花滿蹊的生意放到蕭家,而后再想法子從蘇家脫身。

    她脫身了一次,難道不能再脫身第二次嗎?

    文編修得意起來,他這法子還是從市井腌臜地方打聽來的。這等賊人用這樣的法子誘騙然軟弱的良家婦人,那些婦人夫君好面子,娘家都是勢利眼不可靠,于是便只得含淚從了賊人。如今看來果然有效。

    光線下鶯鶯的臉蛋雪白里透著緋紅,像是枝頭熟透的仙桃,水汪汪蜜沉沉,叫人想咬一口。

    文編修伸出手去欲摸鶯鶯臉蛋。

    卻被鶯鶯狠狠舉起燭臺砸了下去——

    “?。 蔽木幮薏惶岱朗直潮辉伊艘挥?,狠狠吃痛起來,手背上的筋骨都被砸麻了,疼得他嗷嗷叫。

    而后怒火騰騰,顧不得什么體面,就要上前去捉住鶯鶯的手。

    “敬酒不吃吃罰酒!”

    鶯鶯早就靈活躲開了他,可是對方畢竟是個(gè)男子,天然體型有懸殊,很快便將她堵在了墻角。

    鶯鶯將放花的高幾擋在自己前面,文編修獰笑著伸出手去,鶯鶯一時(shí)發(fā)急,她適才折騰了一番已經(jīng)沒什么氣力了——

    就在這時(shí)候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三娘子!”

    是蕭大人!

    鶯鶯一時(shí)之間精神為之一振,是蕭大人!他真的來了!

    “蕭大人!”鶯鶯像是忽然被注入了巨大力氣,大喊起來,“蕭大人,我在這里!”

    文編修被外面的呼喊聲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看,鶯鶯趁著這空擋,舉起燭臺再次狠狠砸了過去。

    那一下使出了她幾乎全身的力氣,文編修被忽然起來的蠻力敲擊痛得站不起來,腦殼似乎破了個(gè)洞,粘稠的紅色液體不住往外涌,他抹了一點(diǎn)放在眼前一看:是血,是血 !

    文編修捂著腦殼叫得鬼哭狼嚎,鶯鶯趁機(jī)從他身邊鉆了出去。

    門扇也劇烈煽起來,有人在砸門。

    鶯鶯喜出望外,也拿著燭臺往門扇旁邊奔去。

    “哐當(dāng)”一聲,一伙部曲將門砸開。

    “三娘子!”

    鶯鶯抬起頭循聲尋找,果然是蕭照,他坐在輪椅上,正抬起目光焦急搜尋,眼神似淬了雪霜的刀刃一樣,冷厲寒涼。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潮水般褪去銳利,只剩下關(guān)切:“三娘子!”

    鶯鶯鼻子一酸,適才的委屈像是此時(shí)才要被發(fā)泄出來,她不顧一切撲過去,將蕭照的輪椅撞得外后退了幾步。而后順順當(dāng)當(dāng)膝蓋前傾撲在了輪椅側(cè)面,攥住了蕭照的手:“蕭大人!”

    隨后眼中的淚珠不住從眼里流了出來。

    蕭照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她握著。他上下打量鶯鶯周身,看她毫發(fā)無傷后才放下心來,而后抽回了自己的手:“鶯鶯,你先下樓。”

    隨后示意蕭大哥接住她,自己則扶著輪椅上前。

    鶯鶯被于氏和綠兒兩人扶著往樓下走,她這時(shí)候才發(fā)覺自己的腿居然是軟的,不知是剛才太過激動也不知是剛才太過用力耗費(fèi)盡了力氣,此時(shí)她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腿,手和腳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好容易走下了臺階,忽然聽到后面一聲驚呼。

    而后便是什么濺到窗紙上的聲音,鶯鶯想回頭,于氏哄她:“走吧,走吧,趕緊家去洗沐一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