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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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臨淵將她攏在自己懷中,盛夏炎熱, 他卻絲毫不覺。 虞冷月額頭冒著薄薄的汗,熱意被困意擊潰,她掙扎了一下,就歪在他身上睡了,腦袋緩緩地滑到他的大腿上。 周臨淵輕輕托著她的脖頸,避免她落枕。 不知睡了多久。 再睜開眼時, 眼前是一片湖, 大片的荷花盛開著, 蓮蓬在深夜里昂著腦袋,等待朝陽臨幸。 虞冷月?lián)荛_簾子下馬車, 隱隱約約想起來:“我們是不是來過?” 周臨淵點頭:“在這里劃過船?!?/br> 虞冷月往四周一看, 去年這里有小亭,今年不知怎么看不見了。 但她推測, 這荷花盛開得比去年茂盛, 盡管她上次過來, 看見的已是殘余的景象。 雖然是夏夜, 岸邊還是洇了水,一只小船孤零零飄蕩在水面,走過去仍舊濕了鞋襪。 虞冷月提著裙子,這回不讓周臨淵抱,她固執(zhí)地說:“我自己來。” 他膝蓋還受著傷。 周臨淵也沒強迫,與她齊肩往小船走去。 這船沒有篷。 浮在水面,周臨淵撐著竹篙,往深處劃。 藕花深處,一葉扁舟。 濃夜里翠綠的蓮蓬,唾手可得。 虞冷月伸手,摘了一個,不顧形象地在船上剝蓮蓬吃。 蓮子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彌漫,像跨越了四季的甜,穿心過肺。 是她喜歡的味道。 不過都是野生蓮蓬,個頭小,蓮子少,大多微澀。 周臨淵撥開荷葉,一朵碩大的荷花露出頭,像美人面從碧海里悄然浮現(xiàn)。 都不用他催促,虞冷月站起來摘下了那朵蓮花,放在鼻尖嗅,聞不到濃烈的味道,也不比周府花園里的花朵珍稀,但野生的花,自有其平凡樸素的美。 抬頭仰望星空,虞冷月捏著花,腦海里恍然浮現(xiàn)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她憧憬著:春天騎馬,累了就在草原上席地而坐,看云卷云舒;夏天劃兩只船采荷,我拋一枝荷花給你,然后你把剝好的蓮子給我…… 已經(jīng)騎過馬了。 他現(xiàn)在又帶她來采蓮。 虞冷月突然明白,他突然的興致從何而來,愣然看著他,遲遲沒把花拋給他。 周臨淵挽起袖子,白皙的胳膊在夜里晃眼。 他垂眸,撥蓮子,送一顆到她嘴邊。 虞冷月張唇,咬住。 荷花淡淡的香氣,像漸漸彌散的夜霧,沁入肺腑。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坐在船上,安靜了下來。 周臨淵躺在她身邊,閉上了眼。 野鴨鳧水,咕咕、咕咕地叫,他在蕩悠的小舟上,對著天地蓮葉,幽幽地道:“伶娘,休息會兒?!?/br> 后來,天邊漸白,遠山銜日,他們該回去了。 周臨淵劃著小舟出去。 兩頭尖的舟,還算自由地穿梭。 虞冷月順手還能帶走幾個不錯的蓮蓬。 上了岸,虞冷月以為,是要回家的。 但,馬車真的往三必茶鋪行駛?cè)?,路過了茶鋪門口。 她久不得自由,不知道茶鋪現(xiàn)狀,不由得挑開簾子。 茶鋪招牌沒換,生意也沒變,仍賣茶葉,剛剛開張,客人三三兩兩,既不熱鬧,也不算冷清寂寥。 周臨淵吩咐車夫改道。 去林青榮家。 她看著他。 周臨淵只是尋常一句:“你不是想去見他嗎?” 虞冷月徹底失語,仿佛湖面里的一支蓮,縱然撐直了根莖,卻抬不起燦爛的臉龐。 蓮瓣在太陽的炙烤下,片片剝落。 林青榮就住在這附近。 她若愿意,立刻就能見到他。 車夫要轉(zhuǎn)入小巷,洞明的巷口,狹長的巷道,像河漢迢迢,不知道盡頭是什么。虞冷月有些倉皇地抓住周臨淵的胳膊,說:“夠了,我不想見他了?!?/br> 周臨淵瞥來一眼,跟她核實:“真的不見?” 虞冷月“嗯”一聲點頭,說:“真的?!惫郧傻刭N著他的胳膊。 周臨淵嗓音一貫的淡:“好。” 車夫改道回周府。 車轱轆壓石磚的聲音,比蟬鳴還煩,虞冷月心里莫名躁得很。 他對她簡直縱容得過分,可她給不出相應(yīng)的籌碼。 晚上,她來了月事,趕周臨淵去前院睡。 他不光答應(yīng)了,她撒氣踹他的那一腳,他也沒有計較,只是勾一下唇角,深深地看著她,好像要在更合適的時候,再還回來。 虞冷月惱火。 周臨淵卻只是捏了捏她的臉頰,唇邊無言,卻透露出她已經(jīng)清晰解讀出來的意思——我有足夠耐心,等到七日之后。 這些日朝堂波云詭譎,虞冷月來了小日子,人也懨懨的,天氣燥熱,她像蔫兒巴的一朵花,靜靜開在窗邊,不汲水,也不再綻開了。 周臨淵回來時,要給她澆上久旱之后的甘露,說:“伶娘,今年的你生辰?jīng)]過成,補上。想怎么過?” 虞冷月抬眸。 周臨淵瞧著她,揮揮手打發(fā)了丫鬟,又不緊不慢地斟茶,泰然閑適如在精心修剪花枝。 而虞冷月就是他手里的那一束花枝,被修得失了多余的枝葉,全然按他的心思來生長。 她突然長刺般地問了:“我想許什么愿都可以?” 周臨淵沒猶豫地頷首。 什么都可以? 虞冷月攥住了袖口,心頭冒出離譜的念頭。 還是算了。 她淡淡地說:“哪有補過一說。已經(jīng)過了就算了,等明年吧?!?/br> 周臨淵也只是點頭,說好。 都隨她。 之后的幾日,周臨淵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么。 但是公爹周文懷也成天不著家,虞冷月心里知道,周臨淵還能回來一趟,大概也是勉強。 她心里不愿給他再多添煩惱,只顧學(xué)著管賬,在兩盞高腳燈下埋著腦袋,算盤撥得噼啪響,聲音清脆,像撥某種樂器似的。 反倒是周臨淵,回來了還有閑心拿她開玩笑:“這琴彈得離譜了?!?/br> 虞冷月一核對,可不就是又上錯了數(shù)。 盤了太久,眼睛花,看錯了。 她想抬手揉揉眼,被周臨淵及時扼住手腕,溫聲說:“去凈手?!?/br> 周家的賬可不像她那小茶鋪的賬,三下五除二就撥得清楚。 學(xué)了一整日,她腦袋就像顆顆蓮子成熟后,整個都膨大了,里頭的芯兒,全是苦的。 驟然被人一下子阻了舒舒服服揉眼的動作,她惱著甩開他的手,說:“你管我凈不凈!”不知這股火氣,究竟還積了什么別的東西沒有。 屋子里靜下來,只有盞盞燈火閃爍。 虞冷月心想,她不該發(fā)脾氣,這會兒該去哄他了。 但是她不想,也就坐著沒動。 她知道,他會惱,會甩臉子走的。 這也正好。 她并不喜歡,他拿出從前的態(tài)度待她,仿佛深戀的眷侶。而她,居然開始動搖。 周臨淵去取了干凈的帕子,在清水里擰干,走過來,抓起虞冷月的手,一點點擦凈,每一根手指頭根都不放過,掌心的每一條紋路,都被他洗干凈。 就好像,在明苑肌膚之親過后,他心甘情愿地替她擦身子。 盡管,那體貼僅限于床笫之間。 可那也是從前他罕見的真情一面。 現(xiàn)在卻忽然成了她唾手可得的東西,像小舟行駛途中的遇到的蓮蓬,隨她摘取。 虞冷月抽回手,抬眸說:“周臨淵,你別這樣。” 哪怕他還向之前一樣,掐著她下巴喂藥呢,明明現(xiàn)在也可以掐疼她的手腕,不容她掙扎,偏偏是這樣的溫柔。 周臨淵眼睫輕顫,好像被摘了蓮房受了重傷,要汩汩冒出雪白的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