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站在書屋內(n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fù)炱鹆四敲堵湓谧滥_旁的青玉麒麟。

    “王爺，丞相他趁著陛下病重，不僅囚了儷貴妃，竟然如今連您的身份地位也全然不放在眼中，他……”

    侍從未說完的話，被陸起戎一記陰戾的眼神制止在嘴里。

    提起秦觀月的事，陸起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陸起戎重重坐回桌前，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筆架上的墨毫顫顫掉落在桌上。

    好一個(gè)顧珩，先是堂而皇之地將貴妃困作私囚，如今連他這個(gè)王爺?shù)拿孀右舶朦c(diǎn)不給。

    但只要燕帝一死，他便沒了靠山。

    陸起戎沉沉開口：“皇兄他如何了？”

    侍從瞬間明白了陸起戎的意思，諂媚地走到陸起戎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

    陸起戎的臉上終于掃去了陰霾，轉(zhuǎn)而換上了一抹很是滿意的笑。

    他意味深長(zhǎng)地睇了那侍從一眼：“如今本王被顧珩看住，他們可要替本王好好地照看皇兄才好啊?！?/br>
    顧珩端著藥碗，掀開了垂在榻邊的帷幔，坐在榻沿上。

    秦觀月難得安靜地躺著，雪白潤(rùn)嫩的一截藕臂還搭在榻邊。顧珩將她的手輕拿起，放回她的小腹上。

    秦觀月好像察覺到了，雖然還是雙眼緊閉，眉尖卻不自覺地蹙了蹙。

    她的唇瓣上沒有嫣紅的胭脂，露出了最原始的模樣。唇形圓潤(rùn)欲滴，泛著淡淡的粉色，像飽滿的花瓣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它含在口中。

    而唇角洇開的淡淡棕色藥漬，襯著她雪白的瓷肌，更是溢出些湮靡的意味。

    顧珩指間握著那柄銀勺，緩慢地?cái)囍胫凶厣臏?，不時(shí)碰撞出清泠的響聲。

    他舀起了一勺湯藥，送進(jìn)自己的口中，緩緩地含藏在其中。

    顧珩俯下了身，微涼的唇瓣貼上她滾熱的雙唇，藥汁在他的舌尖輕輕流過，緩緩地渡進(jìn)了秦觀月的口中。

    榻上那昏睡已久的嬌美人，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很享受地挪蹭了身子，唇間不自覺溢出了幾聲令人面羞的喃吟。

    顧珩愣在原地，左手那暗色的藥碗微微一顫，溫?zé)岬乃幹高^碗壁，灑出了些許，落觸在他的指尖。

    他看見秦觀月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眼神朦朧地望著他。

    四目交匯，兩人的唇瓣還貼在一起，秦觀月長(zhǎng)密的漆睫眨了眨，似是想要詢問什么。

    明明顧珩沒做什么，只是在給秦觀月喂藥，但不知為何，他卻像是做了壞事，還被她逮了個(gè)正著般心虛。

    他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眼神，想要起身從她柔軟的唇瓣上移開，卻被一雙柔弱的手勾住了脖頸。

    顧珩的眸光飄忽了一瞬，便看見秦觀月潔白的玉頸微微一動(dòng)，那被她含在口中的藥，咕嚕一聲輕輕順著滑了下去。

    她苦惱地皺了皺眉，似乎很不喜歡那苦澀的味道，咽下藥之后的表情也顯得有些勉強(qiáng)。

    她的眸子里濕漉漉地泛著霧氣，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埋怨地望著顧珩。

    顧珩愣了一瞬。

    那次他按住她的后頸，強(qiáng)迫她吞下時(shí)，她也是這樣一副像是被欺負(fù)狠了的可憐神情。

    “月娘?！?/br>
    秦觀月才剛醒來，只覺口舌干燥，突然遇見甘霖，她主動(dòng)地抬頭湊上去，小巧的舌尖在他的齒間游曳鉤纏，一邊哼哼唧唧地纏著他喊渴。

    “還要……”

    顧珩的眸色一暗，她闊別已久的主動(dòng)不由得讓顧珩多想。

    秦觀月尚在病中，或許是迷了神智，一時(shí)分不清他是誰。

    顧珩一想到這兒，心間便沒由來的惱火，一把攥住她勾在自己頸后的纖細(xì)手腕，握在掌中。

    “月娘，你知道我是誰嗎？”顧珩支撐起身子，與她退開了些距離，聲音低啞。

    甘霖驟然消失，秦觀月怔了一瞬，染了些哭腔：“珩郎……”

    她難得這樣可憐地順從，尤其是在顧珩將她囚在密宮之后。

    她當(dāng)然能認(rèn)出面前的人是顧珩。但在一片朦朧間，她渾身發(fā)燙，神思迷糊，只覺得口舌干燥得想哭，而顧珩是唯一能解她渴的人。

    他再不救她，她會(huì)死掉的。

    “好渴……”她面色透紅，眼神勾著靡離地望著他，小手又不安分地從他的手中掙脫，撫上了他的脖頸。

    顧珩的喉結(jié)上下一滾，似有一把火燃起了不可訴的意欲。沒有一個(gè)男子能拒絕這樣的她，更何況，顧珩是嘗過她的。

    只是秦觀月眼下還在病中，顧珩的忍耐雖然幾乎到了極限，但不想乘人之危。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坐了起來，guntang的指尖握住銀勺，舀了一勺藥湯，送到秦觀月的唇邊。

    “喝吧。”

    藥汁順著漫入嘴里，秦觀月只是剛嘗到藥味，眉眼就皺在了一起。

    她虛弱地抬起手，推開顧珩時(shí)卻是異常的決絕。

    “不要，好苦。”雖是拒絕，但聽起來更像是嗔怪。

    顧珩的眼底暗了下去，沉郁的眼神背后，藏著最后的警告：“月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秦觀月的手攀上了顧珩的系帶，輕輕一扯，將他拽向自己。

    她軟了語氣，半是撒嬌地湊向顧珩耳邊：“我要珩郎喂我?！?/br>
    顧珩感到仿似血?dú)庥可响`臺(tái)，不由得指尖一松，那還盛著半碗藥湯的瓷碗應(yīng)聲濺碎了一地。

    第56章

    將到午膳的時(shí)辰，方才被顧珩遣出去的小侍女一路蹦蹦跳跳地向膳房走去。

    小侍女叫曼兒，她與若云一樣，都是被顧珩收養(yǎng)在宮外的孤兒，本來在宮外自由自在的，誰知忽然前幾日被賀大人帶入了宮中，來到這位陌生的小娘子身邊伺候。

    這娘子雖然不愛笑，每日以淚洗面，但好在從不為難下人。倒是丞相，整日冷冰冰的。

    尤其是剛才在屋里盯著她給娘子喂藥的時(shí)候，丞相站在她身后，曼兒簡(jiǎn)直覺得像有兩道冰棱刺在她的背后。

    走到轉(zhuǎn)角處，曼兒忽然望見一個(gè)熟悉的身影，雙眼驟然瞪圓，忙湊上前去：“豆包jiejie，你怎么也來了。”

    若云跟在賀風(fēng)身后，聽見曼兒喊她的舊名，臉上一紅：“什么豆包呀，我早與你說了，我現(xiàn)叫若云。”

    自顧珩處置了那兩名侍女后，清平觀就只剩曼兒伺候。顧珩恐曼兒一人照顧不當(dāng)，就遣了賀風(fēng)去宮外接若云進(jìn)宮。

    賀風(fēng)看見曼兒，想起兩人是舊識(shí)，且若云之前就在清平觀照顧過一段時(shí)間，便將若云交給曼兒，自己先去燕宸殿為顧珩取折子了。

    若云之前還為丞相沒叫自己進(jìn)宮照料，而叫了其他幾個(gè)丫頭而感到生氣，如今終于輪到她來，自然心生歡喜。

    若云牽過曼兒的手，嚷著要曼兒帶她去見秦觀月。

    曼兒神神秘秘地一笑：“丞相正在屋里給娘子作法呢?！?/br>
    “作法？”若云眨了眨眼。

    曼兒很肯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口咬定丞相就是在作法，還有聲有色地和若云描述了起來。

    “那藥我怎么都喂不進(jìn)去，可丞相卻說他有法子，還特地讓我避開。你說這不是作法是什么？”

    若云想了想，丞相神通廣大，會(huì)些道法也不稀奇，只是她不免好奇，這究竟是個(gè)什么道法？

    她搡了曼兒一把：“賀大人不在，不如咱們?nèi)タ纯?。?/br>
    二人一拍即合，旋即向內(nèi)室走去。

    內(nèi)室里，濺落一地的藥湯氣味與清平觀特有的焚香融合在一起，縈繞在室內(nèi)。

    秦觀月額頭發(fā)燙的厲害，感到眼前昏昏沉沉，身上沒有一點(diǎn)力氣，只能伸手握住顧珩的胳膊，像是尋找最后一點(diǎn)支撐。

    可是到最后，顧珩也變了，他似乎也在消散冰山的最后一抹寒意，她再也無從依靠。

    眼淚順著眼角流入云鬢，使她看上去更為楚楚可憐。

    “珩郎……”

    理智在提醒著她，這只是逢場(chǎng)作戲的手段，她不能沉溺其中。但另一半更為原始的念頭顯然占據(jù)了上風(fēng)，席卷了她的理智。

    她似乎在刻意偽飾著什么，眼眶紅彤彤地看著站在榻邊默不作聲的顧珩。

    可是顧珩為什么還是站在原地不作聲？他怎么能這樣冷漠。

    秦觀月以故作姿態(tài)的模樣，想窺探顧珩的心思，但終究是枉付，顧珩只是將一切情感深壓在眸后。

    顧珩勉力咬緊牙關(guān)，扣住她的下巴，目光沉沉地掃過她嬌艷欲滴的唇：“月娘，你到底想作什么？”

    秦觀月靜靜地望著他，眸光里欲說還休，這是她最為慣用的伎倆，不作聲地用行舉告訴了他。

    窗外，若云與曼兒邊說邊笑地向內(nèi)室走了過來。

    許久未見，自然是有說不完的體己話。

    內(nèi)室外無人把守，外頭的院子里空蕩蕩的。

    她們倆剛走近到門前，就聽見了些不尋常的聲音。

    曼兒先覺得奇怪，開口問若云：“你聽見了嗎？這是什么聲音?！?/br>
    二人對(duì)著窗內(nèi)指指點(diǎn)點(diǎn)了好一會(huì)，也說不出個(gè)所以然，最終也只是面面相覷，不得其解而已。

    之前曼兒也偶爾聽見過娘子在屋里嬌嬌哭泣，只是這次似乎尤其過分。

    若云垂下了眸子，想說些什么，但又不好意思。

    曼兒看著若云的模樣，著急地?fù)v了搗她的胳膊：“丞相這究竟是什么道法，怎么使得娘子成了這個(gè)樣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

    若云咬了咬唇，輕輕嘆了口氣。

    丞相如今性子是愈發(fā)不好了。

    二人正在兀自嘀咕，東一腳、西一腳的揣測(cè)些什么，逐漸聲音便大了起來。

    若云趕緊將曼兒拉到一旁，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其實(shí)我早懷疑丞相不對(duì)勁了。之前每次替娘子沐浴時(shí)總能見到她身上多了些淤痕，我心里擔(dān)心的緊，唯恐是什么病癥或者是賊人，但我問娘子，她總不肯承認(rèn)是丞相欺負(fù)了她……”

    曼兒呀了一聲：“娘子怎么會(huì)承認(rèn)呢？丞相的地位，就算是說了又能如何?！?/br>
    兩人商量了一番，猶豫著是否要去燕宸殿找賀大人來阻止丞相的不堪行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