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飼 第48節(jié)
不能讓他再胡吣下去了。 秦觀月心中有火,當著眾人面卻也無法說什么。 她面上仍勉力附上一笑,言語擇選再三,這才開口:“是了,王爺為本宮聲明所想,是本宮少慮了?!?/br> 秦觀月回完話后,便回身重坐了下來,不忘狠狠睇了城陽王一眼。 無論是觀波樓的顧珩,還是此時圍場上的城陽王,沒有哪一個是好相與的。是她將自己推向了刀鋒,此時騎虎難下,她也難作潰兵了。 一座之隔,城陽王似笑非笑地飲下一口涼茶。 好不容易等到了散會,秦觀月與墨隱匆匆離去,歸途中,正相討著如何應付顧珩的責難,一路膽惴,好不容易回到毓秀宮,卻見正殿之中正候著一人。 吳嬪。 自上次蘭貴人之事后,二人則少有往來,秦觀月念她性子怯懦,只當她是個小妹幫扶。 只見吳嬪見二人臨近,屈身作揖道。 “娘娘,淑貴妃娘娘讓妾來通傳一聲,今日陛下與娘娘議定了漠察妾妃的封號,只還有些繁復的規(guī)矩要教,淑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讓您今夜過去一趟,為她們大概地教授一二?!?/br> 第41章 (二合一) 秦觀月本想散席后回宮收拾一番,就去見顧珩,卻不成想?yún)菋逵謹r在了前頭。 教規(guī)矩的事自有宮中禮儀嬤嬤去做,算不上什么要緊,淑貴妃一向樂意擺架子,她自己指點規(guī)矩,剛好能在新人面前立威風,怎么要將這機會讓給她? 秦觀月不愿多費心力在此,推拒道:“說起宮中禮儀,淑貴妃比我入宮的時間要久,如今又執(zhí)掌宮務,應比我熟稔宮規(guī)禮數(shù)。我只怕在漠察美人面前露了怯,這事恐怕還要勞煩淑jiejiecao心?!?/br> 吳嬪衣裝簡樸,鬢間只插一枚可憐的玉簪子,此刻低垂著頭站在秦觀月面前,囁嚅著回答道:“今夜陛下點了淑貴妃娘娘陪駕,抽不出空來?!?/br> 秦觀月手中的扇子一停。 吳嬪謹小慎微,終究她也只是被淑貴妃叫去做傳話的苦差,何必難為她呢。 往日在秦國府,秦觀月太明了這種身不由己的滋味,所以每當看到與她一般可憐的女子,都忍不住多加照拂。 “罷了。那兩位漠察的美人如今被安置在哪?” “在銜華樓?!?/br> 論起來,這漠察進貢的兩位美人,倒是解了她的困,若沒有這兩位極具異域風情的美人的到來,燕帝的心思恐怕又要落在她的身上。 如此,她也不必想著應付燕帝。 “勞煩吳嬪meimei回去復命,告訴淑貴妃,今晚我會去的?!?/br> 吳嬪的面色微微發(fā)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meimei怎么了?” 吳嬪咬著唇,最終搖了搖頭:“可能是來的路上受了暑氣,沒有事的?!?/br> 秦觀月輕輕哦了一聲,讓墨隱端上碗冰過的酸梅湯給吳嬪解暑,又要留吳嬪在宮中小坐一會。 吳嬪怕給她添麻煩,說什么也不肯多留。 秦觀月垂下眉眼,不強求她,只差下人將冰鎮(zhèn)酸梅湯裝進食盒里,給吳嬪帶回去。 用過晚膳,秦觀月與墨隱一齊往銜華樓去。 夜風狂妄,攜來一陣細雨,銜華樓下空無一人把守,沉寂猶如死樓。 銜華樓下四周環(huán)種密林,夜風拂過,吹出森冷聲響。 “娘娘,銜華樓不該……” 墨隱的話還沒說完,身后的樹林里便走出了兩名漠察人。 “中原人果然送了女人來?!?/br> 蹩腳的漢話在耳邊響起,秦觀月心底一涼。 她沒想到,看似和順恭敬的吳嬪,竟然會與淑貴妃一起騙她。 淑貴妃更是膽大妄為,害了她一次兩次還不夠,這次居然連大燕的體面也不要,勾結漠察人,只為置她于死地。 那兩名漠察男子身形高大,胸前掛著一串猛獸獠牙,說著一口漠察語,大笑著向秦觀月和墨隱逼近。 “墨隱……”秦觀月牽著墨隱的手,連連后退,后腰不慎磕碰在一座假山石上,痛得她臉色發(fā)白。 那兩個漠察人猶如看見獵物的野獸一般,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秦觀月,不緊不慢地看著她們狼狽的樣子。 墨隱高聲呼救,卻被漠察人捂住了嘴,最后的呼叫聲也湮沒在這片黑寂的夜里。 美貌的女人,露出無助的姿態(tài),就像是一團火,點燃男人本性中的那點邪惡。 他們笑得更加狂妄,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秦觀月環(huán)在臂彎的披帛,將她用力向后一拽。 秦觀月的身子向后墜落,跌倒在遍布粗糲石子的泥地上。 在慌亂中,她伸手摸向鬢里的發(fā)簪,卻被另一只大手緊緊扣住了手腕。 漠察人蠻狠的力道,牢牢地壓制著她,手腕上的疼痛逼得秦觀月眼眶泛起了淚。 絕望之際,密林外倏然響起了一道有力的呵斥。 “爾等放肆。” 細雨淋在秦觀月身上,漠察人似被這道熟悉的聲音嚇住,緩緩松開了手。 在今天的馬球會上,他們才看過這張臉。 大燕的城陽王,默別公主親口選中的夫婿。 “把這兩人扣下去?!标懫鹑謴澫卵?,將秦觀月扶起,厲聲向身后的侍從下令。 秦觀月的發(fā)絲被雨淋濕,楚楚可憐地黏在潔白的臉頰上,她扶著陸起戎的手臂起身,眼眶微微發(fā)紅:“王爺。事涉兩邦交好,也有關本宮聲譽,還望王爺不要聲張?!?/br> 陸起戎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望向秦觀月的目光變得復雜。 “你身為皇妃,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怎么能就這么算了?!?/br> 秦觀月小巧的香肩因啜泣而微微起伏,指尖輕輕抓住陸起戎的袖子。 她無助地抬眼望他,眸底濕潤:“王爺,若是讓陛下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我……” 這一次,她沒有自稱本宮,而是示弱般地換成了我。 往日她也曾設計過顧珩,讓顧珩救她,但那些險境是她自己設下的,只為讓顧珩對她生出憐愛之心。 今日她確是切實地被逼入絕地,那種慌亂與無措壓得她喘不過氣,在她最害怕絕望的時候,卻是陸起戎救了她。 在這樣的情境下,她沒有辦法再像往日那般對他冰冷的拒絕。 她像一只從銳箭下勉強逃生的兔子,陸起戎的到來讓她感到安心。 陸起戎憎惡地看著那兩個漠察人,在邊關的日子,他看過多少大燕兵卒在這些漠察人的刀下流血。 他對他們,恨不能剜其骨rou。 但他的表兄,當今的燕帝,確是一個自私而敏感的帝王。 若教他知道今夜他的貴妃險些被漠察人□□,他定會為了保全面子,而不顧貴妃的死活。 權衡之下,他強忍心底怒火,撇過臉去:“還不快滾?!?/br> 漠察人用漠察話低聲咒罵了幾句,不情不愿地離開。 漠察人前腳剛走,秦觀月眼中的一滴淚就落了下來,溫柔而易碎,看得陸起戎心頭一顫。 他害怕姑娘哭,更害怕她哭。 面對秦觀月,他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往日哄姑娘家開心的那一套也不敢在她身上使。 他生出情怯、憐愛、心疼,最后化作一縷不知從何而來的愧疚。 “怪我來得遲了?!鼻а匀f語,化作一聲低低的喟嘆。 他將身上的披風褪下,披在她纖弱的身子上,替她擋住寒顫的凄雨。 秦觀月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在驚懼之余,她更感到一絲恐懼。 顧珩縱能翻弄風云,但也并不能護她全部的周全。若是今夜不是城陽王恰好路過,她又該如何是好。 往日她不與城陽王來往,是怕被顧珩發(fā)現(xiàn)。但如今顧珩將有漸頹之勢,她不得不為自己想一想后路。 秦觀月斂緊了身上的披風,披風上還沾染著他身上體貼的熱度。 “不是的?!彼p輕搖了搖頭,止住了淚。 她緩緩垂下眸子,玉頸潔白修長,不慎沾濺上的幾滴泥水只襯得她更加脆弱可憐。 聲音輕柔如風,似是含著羞怯,卻足以讓他聽見:“今夜幸虧有你在?!?/br> 夜風吹來一陣淡淡的女子甜香,也吹進了陸起戎的心間。 細雨淋在陸起戎的后背上,漸漸洇濕了一大片衣料。 他未覺得冷,只是怔在原地,背脊被雨打透,似乎有些僵硬。 她那一句溫溫柔柔的話,似是鼓舞軍心的定幡,讓他感到罕有的被需要與肯定。 這么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愿意稍微親近他。 寂靜的雨夜,陸起戎感到心中浪潮翻騰,狂跳不止。 秦觀月回毓秀宮后不久,顧珩那里便來了消息,請她去清平觀一趟。 墨隱心疼她,讓她回絕顧珩的請,秦觀月?lián)u了頭,端起青玉茶壺斟了杯茶。 不僅今夜要去,還要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沐浴更衣后,秦觀月?lián)Q了身新的柔軟衣裳,身上磕碰的地方都上了藥,剛被鮮花汁子浸過的發(fā)絲柔柔垂在胸前,沾染著香。 外頭雨已停歇,地上還有些積水,秦觀月來到清平觀,顧珩才從盥室出來,正往寢屋走。 他穿著雪色寢衣,外面松散地披一件墨衫,面容清冷肅俊。 秦觀月提著裙擺向他走去,身姿婀娜曼妙,遠遠地就向他招手,俏俏開口:“珩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