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飼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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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笑,聲音低沉而悅耳:“月娘,許久未見?!?/br> 作者有話說: 小月:哭哭,不會這么快就要翻車了吧 第7章 已近夤夜,宮門即將落鎖,一輛馬車緩緩攆過青石路,向?qū)m門駛?cè)ァ?/br> 馬車內(nèi),觀月穿著太監(jiān)服制,挑起車簾向外望。 燕宮沉寂,僅有巡門的侍衛(wèi)手中幾點零星光火,此外再無旁人經(jīng)過。 觀月顰眉輕蹙,心下仍有擔憂:“消息可確定傳到顧相那兒了?” 墨隱說:“娘娘放心,這宮中哪怕是少了塊石頭,也有人告訴顧相。這時候,顧相應(yīng)該往這兒來了?!?/br> 觀月點了點頭。 昨日,秦小世子拿秦觀月的生母要挾她,逼她就范,她好不容易從秦小世子的手下逃脫,回到了毓秀宮中,滿心惦念著尚在病中的母親。 徹夜未眠,她設(shè)計了這一場局。 觀月始終不信,顧珩真是世人眼中無欲無情的謫仙。正如那夜在驪臺,他不一樣對自己起了惻隱之心嗎? 顧珩雖比世間庸俗男子棘手許多,但觀月生了一張好皮囊,又貫會調(diào)弄男人心中的春波。 只要今夜能見到顧珩,她便有了機會。 眼下馬車將行至宮門,卻依舊未見顧珩的身影,墨隱也不禁有些緊張。 觀月反倒坦然起來,輕聲道:“再等等?!?/br> 清冷的夜風拂來,遠處傳來鑾鈴蕩漾出清脆的嚀響,在沉默的夜里顯得格外明晰。 觀月向外望去,見一輛青簾馬車向?qū)m門處緩緩駛來,輕聲笑了。 他果然來了。 “你先回去吧?!狈畔萝嚭?,觀月接過墨隱遞來的細軟包裹,往懷中一揣,走下了馬車。 墨隱坐著馬車往毓秀宮回,觀月則低著頭悶聲向前走。 到宮門前,她與事先打點好的侍衛(wèi)交換了眼色,正要將荷包遞到侍衛(wèi)手上—— 一扇六角雕花宮燈照亮了她的臉。 咣當一聲,觀月手中的包袱落地,里頭簪釵灑了一地,她在昏黃的燭光下抬起臉,滿臉驚愕地望向持燈之人。 片刻怔愣后,她開始手忙腳亂地撿拾地上的狼藉之物,寂靜的周遭只剩下金玉相撞之聲。 顧珩靜靜地看著她慌亂的動作。 “娘娘在做什么?” 秦觀月壓根撐不起男子所穿的太監(jiān)服,松垮垮的寬大衣裳襯得她整個人更為嬌小。她今夜未施粉黛,反倒比往日妝容精致時更為清麗柔婉,媚色渾然天成。 被顧珩這么質(zhì)問,她像是怕極了。清薄的月色籠罩,她的嬌軀一顫,恍若受到了驚嚇的皎兔般紅了雙眼,懷中還抱著散亂的包袱,顫顫地站起了身。 “我、我……”她的聲音染上哭腔,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那夜在驪臺嫵媚起舞的女子,此刻卻是這樣可憐。 顧珩一時分不清,究竟哪副面孔才是她的本色。 畢竟是在宮門前,不宜久留。 “賀風?!鳖欑駟緛硎绦l(wèi),“將娘娘帶回流云居?!?/br> 顧珩并未上馬車,轉(zhuǎn)身向夜色濃重處行去,留下賀風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馬車行至清平觀,秦觀月跟在賀風身后下了車。 賀風提燈在前,秦觀月在后假意低聲啜泣,邊抬眼打量著清平觀的景貌。清平觀前立著一棵兩人合抱粗的佛手銀杏,于春風中抽出淡綠色的嫩芽。 二人行至觀后,賀風推開一扇木門,其后藏著深而長的甬道。 賀風在甬道前停腳:“就在前面?!?/br> 秦觀月看了眼那望不見盡頭的幽深暗道,不禁發(fā)怵,軟聲向賀風道:“可否請你送本宮到前面?” 賀風冷冷地將燈籠遞給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秦觀月一眼:“娘娘自己去?!?/br> 言罷,便獨自離去。 十年來,連燕帝都不曾知道清平觀中還有這樣一個暗室。今夜,丞相居然要將這個女人帶進去。 真是奇怪。 秦觀月接過宮燈,對著賀風的背影暗自啐了一口,真是仆隨其主,同顧珩一般的冷面無情。 她只得小心地借著燭光,摸索著向里探去,心中叫苦不迭。 走了好一會兒,她才推開了流云居的門。 流云居內(nèi)的布置,與顧珩此人一般無趣。青綠鑿花的屏風后置了花梨木長案,案上壘著幾疊法貼,一樽青玉花瓶,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幽深的燭光下,顧珩穿著坐在案前,手中折著一張薄紙。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將那透如蟬翼的薄紙緩緩展開,輕柔地撫過。 顧珩的動作極慢,燭浪猶如暖潮拂過,映襯在他的指尖,滋生出一種詭譎的曖昧。 秦觀月看得耳廓一陣發(fā)熱,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就像那張紙,脆弱無援,在他的手下被牢牢掌控著,在他修長的指間被肆意地翻折、疊覆。 像是罪人急于辯白般,她跌坐在顧珩面前,手中的宮燈應(yīng)聲而落。嬌軀因驚恐而微顫,幾縷凌亂的墨發(fā)散落在她雪白的臉側(cè),臉上隱約可見幾道干澀的淚痕,勾勒出一種別樣凌亂的嬌憐。 “丞相……” 顧珩聽見聲響,抬起眼:“別動。” 秦觀月很聽話地不再動,啜泣聲也低了些,淚卻并未延及她的眼底,她的眼底是冷的。 她是將要臨刑的罪人,已被架上了斷頭臺,斬她的刀在顧珩手中泛著冷光,卻遲遲不肯落下。 等了好一會兒,秦觀月耐不住了。 她向顧珩身邊挪了挪,聲音柔婉泣訴,滿含幽怨。 “丞相預(yù)備將本宮關(guān)到什么時候?” 顧珩沒有回答,他依舊低著頭,直到指間疊出了一朵紙花,在燈下看了兩眼,又信手將其扔進一旁火爐中。 他突然開口:“娘娘今夜本要去哪?” 觀月心中一喜,露出盈盈的淚眼,將早已想好的說辭再次緩緩訴來:“我知道私自出宮乃是重罪,可是母親一向體弱,如今又憂思成疾,我實在坐立難安,這才想冒險出宮,回府探望母親?!?/br> “是嗎?娘娘不是在誆騙臣吧?!鳖欑裼挠耐蛩?。 觀月被盯得身子一顫,但很快穩(wěn)了穩(wěn)心緒:“我怎敢在丞相面前說謊?!?/br> 很適時地,又是一滴guntang晶瑩的熱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還望丞相憐我孝母之心,勿將此事告訴陛下?!?/br> 秦觀月像是一只蛇,將滿腹心機藏在了美艷的皮樣下,偽裝成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 顧珩這樣的人,哪怕是再簡單的話,他們也會多想一想。 太過聰慧,反倒成了弱點。 顧珩看向秦觀月,女人淚光漣漣,媚骨天成,穿著太監(jiān)服飾,反倒生出別樣的風情,的確會令男子動心。 可惜是個騙子。 他輕笑:“娘娘準備騙我到什么時候?” 秦觀月錯愕地抬起眼,紅唇微張,仿佛不可置信。 “丞相在說什么?” 顧珩從桌上拿起一只羊毫細看:“事關(guān)龍嗣血統(tǒng)純正,臣早就想問娘娘。娘娘與秦世子既是姐弟,緣何那日在公府竹林,娘娘衣冠不整地在世子之后走了出來?” 他放下筆,側(cè)目看她:“娘娘尚未侍奉君上,若已失了處子之身。” 他不再向下多說,意味深長地望向她。 秦觀月心頭劇烈一顫,咬唇望向顧珩,眼中流露出巨駭?shù)捏@懼。 這次她并非假裝,實在是沒料到那日她與秦關(guān)陽調(diào)情之事,竟被顧珩全都看去。 一時心慌之后,秦觀月又開始思慮。 今日她作這場設(shè)計,本是為了引顧珩在宮門前相遇,將留自己的把柄放在顧珩手上,以換取顧珩的信任。 秦國公府已經(jīng)靠不住了,眼下或許才能借顧珩之力找到母親。 既然顧珩那日看見了,倒不如就此坦白一切,再煽動他的惻隱之心,讓他們倆變成一條船上的人。 她在燭影里望向顧珩,露出盈盈的淚眼:“我便知道,這世上沒有什么事能瞞得過丞相?!?/br> 第8章 對于面前這只狡猾而極具迷惑性的狐貍,顧珩本已做好了與之斡旋的準備。 卻未料到秦觀月會如此輕易地坦白,不免一怔。 她肩頭微微的發(fā)抖,似乎委屈極了,哽咽不已:“我與秦小世子并非姐弟,我本是秦府香姬,因秦大娘子不愿小姐進宮受罪,這才讓我頂替。” 香姬。 顧珩當下便明白了為秦觀月身上總浮著淡香,以色媚惑男子的姬,本就是為香而活。也難怪她那夜在驪臺,能夠毫無羞恥地取樂眾臣。 顧珩甚至感到愉悅,為他又一次明智的決斷而樂。 這樣的女人,的確如他料想的那般。 禍害世間的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