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事重重地將“馬上起飛，之后再說”的搪塞發(fā)過去，知道一味壓抑內(nèi)心疑慮的辦法已經(jīng)行不通，目光觸及左側(cè)的男人，李勤年將手機調(diào)至免打擾模式，見成妙退出微信，淡笑著開口：“我大概計劃過這叁天的行程，但具體怎么走，還是看你喜好?！?/br>
    她盡力掩飾心中的紛亂，可話到嘴邊，幾乎忍不住想直截了當?shù)貑栆粏枺?/br>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我們現(xiàn)在，又究竟是以什么樣的關(guān)系相處著呢？

    他日常的無微不至，歡愛的掠奪占有，靜默的寂寥深沉，都在她心間閃過，起飛的失重感裹住機艙，讓她難受得快要窒息。

    “雖然一直想去，但沒怎么認真了解過，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你先簡單說一說吧。”成妙斟酌著字句，終究不愿讓他看出端倪。李勤年記憶力很好，即使攻略就存在手機，對查過的景點卻都如數(shù)家珍。

    兩人所要去的D市，最出名的便是沿海一帶的風光，他特意預定好鄰近銀沙灘的觀景酒店，提前租下當?shù)氐能嚕诌_之后便可先帶她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若成妙身體疲乏，回房休息也十分方便，可謂考慮周全。

    “步行街，海水浴場，或是周邊的小島，你喜歡哪里，我們就去哪里?！彼f話時唇間噙著笑意，日光透過小窗照進來，正好灑上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成妙眼中酸澀，興許是被燦陽晃住，幾乎要落下淚來：“好，那就都去吧，我想多走走?！?/br>
    和你一起。

    最后這句，她開不了口，只在心里悄悄默念。

    兩地相隔將近兩千公里，飛行時長足足一百六十分鐘，待上升至平流層，空乘人員也從座位上起來，開始依次進行客艙服務(wù)。她昨晚甚是勞累，聽著他沉靜的聲音，漸漸滑入沉睡狀態(tài)。李勤年拿出早先發(fā)放的軟毯，輕手輕腳地為她蓋上，又拉下遮光板，還沒等空姐走到這排，就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跳過此處，不要打攪。

    舒舒服服休息了快叁個小時，成妙在落地的細微顛簸中悠然轉(zhuǎn)醒，剛伸起懶腰，就聽見身旁低啞的關(guān)切：“睡得還好嗎？”飛機內(nèi)部干燥，他全程沒喝水，嗓音確實有些粗磨的沙礫感。她微微頷首，腦袋還不算特別清醒，怔忪地轉(zhuǎn)過頭，朝他露出一個嬰兒般純凈的柔婉笑容。

    冬季的短途旅行，本就無須過多打包，更何況兩人都沒有托運行李，經(jīng)過轉(zhuǎn)盤，李勤年替成妙挎了個帆布包，根據(jù)地面箭頭的指示，帶著她來到停車場，輕松找到對應的租賃牌照。

    座駕上有未拆封的車載香氛，是當下難求的頤和金桂，打開包裝，幽雅的花香便從晶石中擴散開來，恍惚間仿佛回到她和他在cao場第一次搭話的場景。他發(fā)動引擎，先駛到了城內(nèi)的大學路。美術(shù)館和名人故居都在營業(yè)，舊時的洋房小樓靜靜矗立于街道兩旁，二人將車停在咖啡廳外，買了杯熱可可，沿著小路并肩而行。

    “現(xiàn)在還愛喝嗎？”捧著紙杯取暖，巧克力的醇厚縈繞在鼻尖，也勾起她的舊日回憶。他愛喝熱可可，這是昔年聊天中她了解的第一個信息。自此之后，只要有機會，周末返校的成妙便會找借口往教學樓對角的班級送去。

    李勤年淡淡地搖頭：“大多做得太甜，不如C外旁邊那家奶茶店?！?/br>
    年輕的學生踩著腳踏車從居民樓下輕快地經(jīng)過，分明穿著大同小異的條紋校服，卻仍舊張揚地展現(xiàn)出青春的風發(fā)意氣。成妙凝望過去，打心底里感到艷羨。

    吃過以海鮮為主的午餐，剩余的時光也大多以散步觀光為主。約莫到了四點，李勤年載她至酒店辦理入住，說是休整片刻，等晚間再出去吃飯。成妙不想悶在房里，提出獨自去酒店前的沙灘散步。李勤年全天皆在開車，飛機上也幾乎沒睡，看神情就知道十分疲倦，她想趁此機會靜下心思考，正好給他在客房淺眠的時間。

    腕表的時針指過四點半，還有一刻鐘就能看見落日。成妙在沙灘隨意尋了個細軟的地界，面朝大海，微不可聞地嘆氣。

    有小童從不遠處走過來抱住她，也沒看見大人，奶聲奶氣地開口搭話：“jiejie在煩惱什么？”她表情溫柔，看著他童稚的目光認真說：“在想一個很深奧的問題?！焙⒆酉裉釂査频呐e手：“我要聽！”

    “你說，愛是不是，不開口才珍貴？”

    “或許吧，”李勤年不知何時出現(xiàn)，他整個人都掩映在溫柔的夕陽余暉下，看不清表情，語氣卻鄭重而真摯，“但我還是決定開口?！?/br>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br>
    “成妙，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