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許辭道：“做個簡單的計算題而已。你做題，我?guī)湍銓戇@篇報道?！?/br>
    平安匪夷所思地看著許辭?！斑@個市局的人也能做吧！”

    “他們要查的太多了。你做起來會快一些?！痹S辭道，“畢竟你是專家。我相信你?！?/br>
    “不是……免費幫他們干活??？”

    “也不是，我很想盡快查清楚這個案子?！?/br>
    “原因？”

    “你當(dāng)年去緬甸不就是因為一樁新娘買賣案么？也許這次會有突破口?！?/br>
    “臥槽，我干了！誒誒……等等，你哪兒去？”

    許辭：“茶幾上的電腦借給你用。我去洗個澡，然后睡覺?！?/br>
    平安：“…………”

    ·

    市局，刑偵第三支隊辦公區(qū)。

    下午一點，祁臧醒了。

    把支在辦公桌旁邊的躺椅收起來，他去洗手臺洗漱完畢，回到辦公室吃了柏姝薇統(tǒng)一為大家訂大家的外賣，之后馬不停蹄去會議室開案情會議。

    首先是外賣員的情況。

    曾有一位外賣員恰好在兇案發(fā)生期間去過華庭別墅19棟，且監(jiān)控顯示他去過別墅后方，很有可能通過后門潛入別墅內(nèi)部作案。

    這位外賣員已經(jīng)被帶到審訊室，目前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審問，拒不承認(rèn)自己殺人。

    經(jīng)過調(diào)查與審問，這位外賣員有充足的動機。

    他自己也承認(rèn)了，他的女朋友王梅梅被崔俊杰迷得五迷三道，兩個人為此經(jīng)常吵架。兩人掙的錢本來就不多，王梅梅還把錢都花在了打賞上面。

    前段時間，崔俊杰舉辦了線下粉絲見面活動。

    王梅梅花了很多錢想?yún)⑴c，后來卻連門都進去。她拿出了所有證據(jù)想證明自己買了票，卻被保安言語羞辱?；厝サ穆飞希窕秀?，一不小心出了車禍。

    外賣員名叫黃大山。他事后找媒體曝光過這件事，也試圖去崔俊杰公司鬧，想讓崔俊杰道歉，但不了了之。

    相關(guān)事件和報道，網(wǎng)上是有痕跡的。

    這也是警方快速找到黃大山動機的原因。

    經(jīng)他的交代，他到附近這一帶做外賣員，就是因為知道崔俊杰時常會在別墅直播。他為的就是伺機干掉他、為女朋友報仇。

    負(fù)責(zé)審訊的是從華庭別墅附近派出所抽掉過來的民警。

    他總結(jié)道：“因此，不排除他溜達到別墅后門，見門沒關(guān)、走進去，恰好撞見崔俊杰被綁、無法反抗的畫面……

    “也或者，他也在看直播……總之，他趁黑暗摸進去，殺了被綁住的崔俊杰。不排除這種可能?！?/br>
    祁臧查閱了之前的筆記，問他：“黃大山出現(xiàn)在別墅正門按門鈴是周六晚上10點20分，沒人開門，他去到了后門……10點45分，他出現(xiàn)在了小區(qū)的下一個監(jiān)控里。

    “你們有沒有問，他這25分鐘在干嗎？”

    “問了?！泵窬砬橛行擂?。

    “怎么了？”祁臧問。

    民警道：“他不承認(rèn)自己進過房門。他說……他有了尿意，先往他們點的干鍋里面撒了尿，又、又跑別墅后面的湖里撒了尿。

    “他這么做是因為崔俊杰可能會外賣……再有，他見過崔俊杰秀這片湖，他還拍過他在湖里游泳、秀肌rou的照片……

    “他沿著湖尿了一圈，把外賣放在后門外，然后騎著車走了?！?/br>
    祁臧問：“檢查外賣了，里面有沒有尿液？”

    負(fù)責(zé)理化檢驗的步青云寒著一張臉?！啊小！?/br>
    祁臧點點頭?！拔艺J(rèn)為黃大山的嫌疑相對較小。兇手設(shè)計這么個局，一定是清楚他們直播走位細(xì)節(jié)的人。他不具備這個條件吧？”

    民警回答：“這個確實不具備。人物關(guān)系都排查了，他沒可能認(rèn)識這場直播的任何主播、又或者相關(guān)工作人員。那他……他怎么會這么巧出現(xiàn)？”

    祁臧問：“那幾個人都沒點過外賣吧？”

    這回是李正正回答的?！皼]有。李海、白雪、百靈，一個都沒點過。誒難道說……臥槽，這是兇手點的嗎？”

    祁臧表情嚴(yán)肅，目光變得很沉?！翱磥磉@是兇手給他自己找的一個抗推位。找不到任何有關(guān)兇手的證據(jù)，案發(fā)時間出現(xiàn)在兇案現(xiàn)場的只有外賣員，在沒有監(jiān)控證明他一定沒有進過別墅的情況下……兇手只能往他身上推?！?/br>
    李正正迅速看向民警?！澳?、那誰訂的外賣，電話打了嗎？”

    “電話關(guān)機?！泵窬?，“號碼查過了，身份證綁定的是一個遠(yuǎn)在東北的老爺子，人都有點老年癡呆了，并且癱瘓在床。如果真是兇手干的……應(yīng)該是通過黑市之類買的電話號碼?？取?/br>
    看向祁臧，他問：“那對黃大山的審問還要不要繼續(xù)？他沒嫌疑的話……可以放了？”

    半晌后，卻見祁臧搖頭?！疤斓紫聸]有那么多巧合。那家網(wǎng)紅公司把旗下的網(wǎng)紅全部往白富美、高富帥的人設(shè)上靠，聲稱他們住在各式各樣的富豪區(qū)……但實際所有網(wǎng)紅共同在一個租來的別墅里直播，并且里面的裝修風(fēng)格還很割裂，這種事兒一旦傳出去，它家旗下的網(wǎng)紅全會崩人設(shè)。這是他們的秘密，一定不會輕易讓人察覺到蛛絲馬跡。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幾天那么多或真或假的爆料，愣是沒人真正知道他們都在華庭別墅。那么，黃大山這么一個完全不是這個圈子的人，怎么能準(zhǔn)確知道這棟別墅是崔俊杰工作的地方？

    “等會議結(jié)束，我找他問問。說不定能問出什么?！?/br>
    停頓了一下，祁臧道：“還有一件事。兇手多半是通過cao控手機app讓整個別墅停電、來電的。黃大山手上沒這玩意兒吧？”

    “沒有。我們檢查過他手機，確實沒有，雖然不能排除他安裝后又卸載的可能，但是——”民警道，“那個智能家居app綁定家具、開關(guān)之類的時候，得跟家具連接同一個wifi，再掃二維碼。黃大山?jīng)]道理知道別墅的wifi密碼?！?/br>
    針對此事，李正正做了補充?！斑@個我們聯(lián)系智能家居的廠商問了，他們從后臺幫我們調(diào)取了所有綁定的手機，現(xiàn)在技術(shù)部的同事正在幫忙一一排查。不過，具體哪臺手機、幾點做了cao控，這個……數(shù)據(jù)量太大，要挖到底層，調(diào)取上存在難度。”

    “手機號和手機型號都能查到？”祁臧問。

    李正正：“應(yīng)該都可以。”

    祁臧：“行。有這些暫時夠了，排除法可以確認(rèn)出手機號。不過……”

    “不過什么？”

    “不出意外，這個手機號，會跟訂外賣的是同一個，并且這個手機已經(jīng)被丟棄在了某個地方?！?/br>
    祁臧一句話，說得在場很多人都有些心驚rou跳。

    這回的兇手實在太過狡猾、太過可恨！

    祁臧看向柏姝薇?！鞍l(fā)現(xiàn)秦春嵐尸體的拾荒者那邊有結(jié)果了嗎？”

    “有！”柏姝薇道，“他每天的時間確實都很固定，經(jīng)常去的幾個地方、住的地方，我也都問清楚了。我做了個地圖，打好標(biāo)記了，群里發(fā)給大家！”

    最后祁臧問的宮念慈和步青云?！八?，秦春嵐的尸體已經(jīng)解剖了嗎？死因到底是什么？”

    宮念慈道：“第一，她的體內(nèi)確實有麻醉劑，跟你們在她家找到的麻醉劑相吻合；第二，死者身邊放的藥酒里面有烏|頭|堿的成分，但血液里并沒有查到，經(jīng)過我和步青云討論，解剖尸體后，我們檢驗了從氣管內(nèi)部提取的液體，證實有烏|頭|堿的成分，所以……”

    祁臧皺眉：“她是嗆死的？”

    “對?！睂m念慈表情有些沉重，“一開始我們以為死者是注射了毒物，現(xiàn)在排除這個可能……我們懷疑，她手臂上的針孔，是兇手用來注射麻醉劑的。當(dāng)然，現(xiàn)場的針筒經(jīng)過檢測，里面殘留的成分都是□□和酒精，這個肯定被兇手動過手腳……

    “總之，死者體內(nèi)的麻醉劑成分不輕，推測她被麻醉過相當(dāng)長的時間。兇手在她麻痹的狀態(tài)下，給她強行喂了存在□□成分的毒酒。但由于她多個器官處于麻痹狀態(tài)，完全無法自然吞食毒酒，于是在昏睡狀態(tài)下發(fā)生嗆咳，最終嗆死于毒酒……

    “這點或許兇手都沒有完全料到。”

    秦春嵐早就被麻醉了。

    具體早到什么時候？

    在看到她所住小區(qū)監(jiān)控時，祁臧靈感一現(xiàn)的想法，此刻正在所有證據(jù)的支撐下逐漸成型。

    會議快到結(jié)束的時候，祁臧站了起來。

    警察同事們面色都有些不好。大概是覺得這回的兇手太懂反偵察手段，許多路走到最后都似乎是死胡同。

    就算最后他們完美還原出了兇手的殺人手法，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個能將他定罪的鐵證。

    祁臧拍了幾下手，鼓舞士氣?！皠e這么無精打采的。確實，這次的兇手非常狡猾。但正也因為這樣，他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事實上，做的事情越多，留的破綻就越多，無非多讓我們兜點圈子、費點力氣而已，但我們最終一定會把他給揪出來。

    “諸位，從參與過彩排、知道白雪最終走位的工作人員開始，一個個傳喚、挨個細(xì)細(xì)審問。我不信找不出他來。我現(xiàn)在先去找那名拾荒者。”

    又把細(xì)節(jié)工作部署了一下，祁臧結(jié)束會議，率先走向大門。

    之后他頓住了——門口出現(xiàn)了張云富，他正和辦公室主任郭主任一起站在門口，瞧向自己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也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又聽到了多久。

    “祁臧——”張云富皺了皺眉，最終寒著臉開口，“我認(rèn)可你的能力，也從來沒有針對你。我希望你能清楚?！?/br>
    祁臧也皺眉，隨即點頭?！拔抑??！?/br>
    “媒體那邊我?guī)湍悴疗ü?。條件是這案子七日內(nèi)必破。這件事鬧得大，全國人民都盯著。你限時破案，才能堵住那些想噴我們警方做法的嘴。所以……你做得到嗎？”張云富問。

    祁臧站直，敬了個禮，很高聲：“做得到！”

    敬完禮，祁臧看向張云富，“那個，早上我——”

    張云富多少年沒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想到這件事，當(dāng)即臉就又黑了，然后他擺擺手，叫來郭主任，貼著臉、語氣不善道：“家屬來市局探望，也不能隨意進辦公室，看到機密怎么辦？你給我擬一個規(guī)定和流程。他們想進來，以后要打報告的！”

    冷不防卻聽見祁臧一笑。

    張云富匪夷所思地朝他看一眼，嚴(yán)厲質(zhì)問：“笑什么？！當(dāng)支隊長的人了，成天嬉皮笑臉！”

    “沒什么。下次我家屬來，一定讓他打報告！”祁臧說這話的時候，著重強調(diào)了“家屬”這兩個字。

    張云富聽他這么說，眼皮都抽了一下?！澳隳俏患覍佟戎?，我看你以后日子夠嗆！”

    第32章

    審訊室內(nèi)。

    頂著一頭亂糟糟頭發(fā)的黃大山坐在椅子上, 祁臧趕到的時候他正不滿意地嘟囔：“你們把我弄這兒晾著什么意思?。俊?/br>
    “老子沒有殺人！老子怎么知道別墅的后門沒有關(guān)！要是老子知道，早就沖進去殺人了！”

    “老子知道他們在直播，別墅里面肯定很多人！我怎么敢下手！”

    “崔俊杰這種禍害小姑娘的人死了, 要我說, 大快人心！他死得好??！可他媽的，這跟我沒有關(guān)系?。　?/br>
    ……

    “行了。安靜點?！逼铌耙慌淖雷? 語氣嚴(yán)厲。

    “放了老子！”

    “你好好配合，我們當(dāng)然會放了你。不配合我們把事情說清楚，我們只能把你當(dāng)最大的嫌疑人?！?/br>
    “老子確實撒尿了，要罰款隨便！我沒有殺人！我該說的都他媽說了，還要我怎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