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無此人 [刑偵]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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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臧皺眉。“不吃安眠藥就睡不著?多久了?” 許辭隨手拿過一碗皮蛋瘦rou粥,打開蓋子,用勺子攪了攪道:“不記得了?!?/br> 祁臧:“我媽之前也有失眠的毛病,后來在人民醫(yī)院的失眠科治好的?;仡^把那專家介紹給你?別老靠藥物?!?/br> 許辭淡淡笑了笑?!昂?。” “那喝粥吧。喝完粥,告訴我你有沒有問出什么東西。”祁臧道。 許辭瞧他一眼?!耙灰盐以O想的關于兇手的作案手法也告訴你?” 祁臧:“這么快就想到手法了?那敢情好。” 許辭問他:“我這義務勞動了一晚上,你還要求這么多……你給我發(fā)工資嗎?” 祁臧笑了,放下手里的咖啡,他看著許辭道:“我工資直接交給你管都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管了?!?/br> 許辭:“…………” 見許辭抿了下嘴撩起眼皮面露不爽看過來的樣子,祁臧忙碌一晚上的燥意就好像都去掉了。 他道:“好好好,說正經的,白雪那邊有說什么嗎?” 暫時沒有告訴祁臧關于商博然的那些生意,許辭把其他的倒也都講了。 “所以這三個人都跟死者崔俊杰有感情糾葛?”祁臧皺眉,“除了他們三個……秦春嵐也不知道跟崔有沒有什么關系。” 思考了一會兒,他看向許辭。“你怎么看他們幾個之間的關系?比如白雪和崔俊杰,她真的沒有因愛生恨的可能?她原話怎么說的?” 沉默了一會兒,許辭倒也對祁臧復述了白雪的原話?!鞍籽┱f她跟崔俊杰完全沒感情。單純的一|夜|情而已,干柴烈火,一時沖動,什么也證明不了?!?/br> 祁臧:“……………” 他聽完簡直差點把手里的咖啡杯捏碎。 許辭:“我覺得她說得對?!?/br> 祁臧立馬語帶呵斥地:“對什么對?哪里對?!這種觀念要不得!” 空氣凝固了好一會兒。 片刻之后,許辭抬眸盯他一眼?!拔沂钦f,我認為白雪沒有撒謊。她、百靈、李海這幾個人對待這種事情就是這么個態(tài)度?!?/br> 祁臧摸摸鼻子:“咳,那個……” 許辭不理他,兀自道:“再說,這三個人從晚上10點半開始就沒有作案時間了。他們不會是兇手?!?/br> “你指的他們不是殺秦春嵐的兇手還是——”話未說完,祁臧已明白許辭的意思,“你認為殺死崔俊杰和秦春嵐的,是一個人?” “嗯。不過也不能完全這么說。之前我挺懷疑秦春嵐的。我認為她和商博然都太奇怪了,多半參與了殺人,或者至少是知情方?!?/br> 許辭道,“比如,‘停電’前后,商博然看起來都是被綁起來的,似乎沒有作案機會。但萬一‘停電’期間秦春嵐松開了他呢?” 祁臧皺眉:“所以,有可能是他和秦春嵐合謀殺了崔俊杰。之后,商博然再殺了秦春嵐滅口?!?/br> “對。商博然幾點來的市局?”許辭問。 祁臧:“凌晨四點到的。不過已經找護士問了,商博然到醫(yī)院后,確實離開過一陣子,但是他凌晨1點半就回醫(yī)院了,直到3點半從醫(yī)院出發(fā)來市局?!?/br> “那么,秦春嵐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許辭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祁臧已經同步給宮念慈發(fā)了消息。 宮念慈很快回了。“死亡時間初步推測在凌晨3點至5點之間?!?/br> 祁臧眉頭皺得更緊,之后直接把手機舉到了許辭面前,讓他也看到了屏幕。 于是許辭也皺了眉。 隨即他嘴角勾了勾,看著祁臧:“這次的兇手,有點意思?!?/br> 在祁臧收回手機前,許辭沒錯過宮念慈又發(fā)來的幾行文字—— “奇怪的是,步青云化驗過了,秦春嵐血液里沒有毒物。討論多種可能后,我們現在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嗆水嗆死的。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解剖她,有結論了告訴你。你可以想想,如果她沒有被注射毒物,手臂上的針眼是怎么回事?!?/br> 拿回手機后,祁臧看到這段文字,知道許辭看過了,但也沒多避諱,給宮念慈回了過去。“在她家里搜到了麻醉劑。查一查血液里是否有麻醉成分?!?/br> · 約莫半個小時后,祁臧帶許辭離開。 剛推門而出,祁臧就敏銳地發(fā)現外面大辦公室的氣氛不對勁,大早上的噤若寒蟬,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其中李正正看起來在門口守了很久了,見自己出門,連忙使了個眼色過來。 祁臧察覺到什么,往前走出幾步再拐個彎,發(fā)現原因了—— 市局的張云富張局親自來了。 大概猜到了什么事,祁臧倒也沒什么反應,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喊了一聲:“張局?!?/br> 不比榮勇平時能和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張云富是走哪兒都鐵著一張臉,像閻羅王一樣讓所有下屬心生畏懼。 他為人嚴厲、向來眼里不容沙,看向祁臧問的第一句就是:“鳳陽日報的總編都找上門了,說你讓人無故帶走了他們的記者!” “那記者擾亂——” 祁臧的話迅速被張云富打斷:“人家擾亂什么了?無非是被兇手利用了!他們去的時候并不知道秦春嵐已經自殺了吧?!” 不愧與省廳的兩位廳長并成為云海省的鐵三角,張云富并沒有參與一線調查,已能敏銳地判斷出兇手做了什么。 祁臧道:“沒錯,我也認為他們一開始確實被利用了。可后來他們不肯離去,完全不聽勸導,那名記者還試圖觸碰死者的身體給特寫——” 他的話再度被打斷了。 “祁臧,我知道你辦案的初心是好的。但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辦案方式和行為舉止,尤其是媒體人的面前!就是因為有你這樣我行我素、什么都不管不顧的警察,警民關系才會變得緊張。 “人家沒看見你的辦案過程,不會管你是不是熬夜破案、是不是飯都顧不上吃,他們看到的只會是你隨便抓人的畫面!他們會以為這些警察在拿著雞毛當令箭、在耍官威,以為警察能隨隨便便扣留一個無辜群眾! “直接跟這些媒體硬著來就更不合適了。就算不在明面上抨擊,他們賣弄起春秋筆法來也夠我們吃一壺!去年咱們有個案子有了誤會……花了這么長的時間,我們才在市民們心中樹立了良好形象,你知不知道你這么魯莽行事,毀了多少人的努力?!” 從不支持成立刑偵第三支隊、到不認同祁臧擔任支隊長、再到給祁臧塞了最多的新人…… 祁臧心知張云富從來瞧不上自己。 這晚辛辛苦苦東奔西跑地忙碌,飯顧不上吃、肩膀上的傷還沒拆線,結果還要被一個現在成天坐辦公室的所謂領導教訓,祁臧的火氣也上來了,當即張嘴就要把以下犯上得罪領導的話喊出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了身后的一聲冷笑。 他身后還有誰? 這聲冷笑只能是許辭發(fā)出的。 祁臧回頭看向許辭,只見他在自己身后半米的位置,微微斜靠著門站立。許辭神情冷淡,眼神淡漠,嘴角卻勾著些許略含嘲意的笑。 祁臧幾乎立刻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戾氣。 冷不防,祁臧就想到了不久前榮勇的話—— “當時他們小隊的行動,是咱們省廳的莊強莊廳長直接指揮的。知道這個小隊的具體行動計劃的,只有他,李副廳,還有咱們市局的局長、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張云富。 “……這三人哪個不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大英雄? “他們三個與許辭,你覺得泄露情報的那個是誰?” 此時此刻,那點被領導批評的火氣立刻消了,祁臧皺眉朝許辭走近一步,低聲開口:“我先帶你走——” 卻見許辭直接推開祁臧伸過來的胳膊,一步步走到了張云富面前站定。 然后他開口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局長這個位子上坐久了,在后方待久了,完全忘了一線是什么環(huán)境? “是不是你忘記了警察的本分,只會討好媒體、樹立所謂形象、以及在老百姓面前甚至在同志面前打官腔? “還是說,你這位置根本就是用你犧牲的同志們、戰(zhàn)友們的白骨與鮮血換來的。這位置坐得舒服嗎?平時會做噩夢嗎?” 許辭現在還是“謝善”,用的依然是女聲。 但這女聲明顯偏硬、偏低沉,問話的時候帶著不容忽視的冰冷與譏諷,若閉上眼聽,簡直像是從地獄爬回人間的幽魂,在拷問曾經害他的那個人。字字泣血。 祁臧聽罷明顯一愣。 其他人更是沒想到這一出,此刻已目瞪口呆地看了過來,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神仙敢這么跟張局說話,整個辦公室登時鴉雀無聲。 張云富也愣了。在他看來,自己挨罵挨得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他皺眉看向許辭:“不是……你哪位?” 你哪位。 八年了。 距離眼睜睜看著隊友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槍決,已經八年了。 陰差陽錯地,自己總算走到了其中一個當事人面前,換來的是一句“你哪位”。 聽到這三個字的那一瞬間,許辭開始感到耳鳴、頭部劇痛。 “砰砰砰”,槍響聲仿佛不斷在他耳邊徘徊。 與此同時,在他與張云富之間的路上,“啪嗒啪嗒”地,忽然有一滴一滴紅色的血不斷落下。血落得越來越快,最后匯聚成了血色瀑布,忽然之間,里面伸出一雙血紅的手拉住了張云富,將他越拖越遠。 張云富就要消失了。 連同那些自己尋尋覓覓的真相,全部都即將徹底沉入那些血色、再也不見天日。 許辭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 他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沒有及時吃藥才會這樣。 理智告訴他應該停下來,否則八年來的努力可能就此付之一炬。 可另一個聲音吵得他不可安寧。 ——上去,走上去,逼他告訴自己真相。不走過去,他就消失了……快過去、快過去! 雙手握起拳頭,許辭深吸一口氣,果然大步上前。 下一瞬他的手被握住了。 一只手臂伸過來,緊緊將他攬入懷中。溫熱的掌心先是攀住許辭的肩膀,之后慢慢上移,碰了碰他冰涼的臉頰、再放到他的頭上,飽含安撫地輕輕拍了一下。 下意識之下許辭要掙脫,祁臧一個用力攔住他,俯身貼在他耳邊,語氣極盡溫柔地道:“是我。我是祁臧。我是祁臧。記得嗎?我是祁臧。 “現在這里是我辦公室。你非常安全。我也很安全。 “小……小‘慈’、、善,能不能聽到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