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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衡突然不再往前走。 冷苒苒不得不轉(zhuǎn)身過來看著他。 兩人在稀薄的月光下相互對視。 冷苒苒沒有留劉海的習(xí)慣,額頭好看,光潔而飽滿。 白皙,反射著月亮的光,似乎暫時成了二人之間的臨時光源。 郁衡沉聲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冷苒苒還有話沒有說完,突然被郁衡這一句話哽在喉嚨。 她忽略郁衡此刻渾身散發(fā)的壓迫性,小心翼翼試探:“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郁衡說:“你鋪墊了這么多,應(yīng)該不是想和我聊你的感情?” 冷苒苒點頭,索性承認了:“我知道了。” 郁衡的神色隱匿在黑暗之后看不清楚。 身體巋然不動,聲音卻在顫抖:“什么時候?” 冷苒苒回答:“就在剛才?!?/br> 她又補充道:“我還知道了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br> 郁衡鼻息里發(fā)出一聲輕響。 像是極力壓制情緒后發(fā)出的一聲冷哼。 冷苒苒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唐突。 郁衡對她太溫和,讓她以為他們是朋友了,但實際上他們之間天差地遠。 她本來清晰的思緒雜亂無章起來:“其實我本不該來和你說這些,但是車禍之后這兩年,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你可以去查一下安——” 郁衡打斷她,直接問:“——我都知道了。” 冷苒苒一愣:“你都知道?什么時候?” 郁衡心如刀絞,不想多說:“兩三個月之前?!?/br> 冷苒苒難以置信:“你知道了還來?” 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 郁衡一開始是不知道的,兩三個月前意外得知真相,但是又沒有辦法抽離自己的感情。 好虐啊。 郁衡唇角不留痕跡勾了一下,不是笑,是自嘲:“你是不是覺得感情這種東西是想放棄就能放棄的,是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這些,都特別可笑?” 他說這一句話的神情,很蒼涼,很絕望。 很適合在后面接一句“是不是別人不發(fā)火,就把別人當(dāng)傻子啊”。 冷苒苒覺得郁衡的話有點重,但是她理解郁衡的心情。 畢竟被小三這件事并不光彩,更何況這兩三個月,他一定受盡了感情和倫理道德的雙重折磨。 啊,更虐了。 冷苒苒試圖安慰他。 由于業(yè)務(wù)不熟系,她有點磕巴:“沒事兒,都過去了?!?/br> 郁衡反問:“你想我怎么做?” 冷苒苒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早整理早好。你相信我,愛恨嗔癡,都是幻象。” 她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冷淡的像是再說別人的事情。 末了,還努力地笑了一下,像是一個強行的施舍。 郁衡第一次覺得她的笑很諷刺。 她修了無情道,但是他沒有。 冷苒苒開導(dǎo)過很多人。 帶過數(shù)不清的徒子徒孫。 但是關(guān)于開導(dǎo)感情這件事,次數(shù)不是很多。 畢竟沒有徒子徒孫愿意大喇喇地和她談?wù)摳星橹械拿运肌?/br> 都是無情道修,不談戀愛是基cao。 這種感覺就像是考了零分,還自豪地跑去問校長自己該怎么辦。 上一個她開導(dǎo)的無情道修,被她罵了一頓,依然執(zhí)迷不悟。 最后在飛升之前成魔了。 冷苒苒:“……” 她絞盡腦汁,決定這次一定要態(tài)度良好,循循善誘。 她努力地嘲郁衡笑一笑,但是對方的表情更冷了。 冷苒苒:“……” 哦豁。 但是她又沒有哄過人,不知道怎么哄人。 此時小巷口拐進來一個人。 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她的胳膊上掛著十幾串線穿的黃桷蘭花串。 意識到走錯路之后,她準(zhǔn)備退回去,去旁邊的美食街。 冷苒苒拉住圍巾把臉裹得更緊了一點。 跑過去,又朝郁衡招了招手。 郁衡一動不動,像個街頭雕塑藝術(shù)家:“……” 即使知道她無情無欲,但他還是難以置信冷苒苒居然還有心情去買花。 冷苒苒很快拿了兩串花過來。 給自己套了一串,又綁在郁衡手上一串。 她自以為在安慰人,天真道:“送你吧,不要難過了?!?/br> 她又說:“以前我看到的都是白線穿的黃桷蘭,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遇到的都是紅線穿的黃桷蘭,不過也是好看的?!?/br> 郁衡喉嚨里出了一聲低微的沉聲,是壓抑下來的粗吼:“你還記得紅線是什么嗎?” 冷苒苒突然閃過不知名的聲音,像是電視劇的臺詞—— “將軍,孔明燈綁不了,這紅線可就浪費了。在我們哪里,紅線可是用來綁姻緣的?!?/br> “殿下,黃桷蘭你要是不喜歡,能把紅線留著嗎?” 是什么時候看的電視劇嗎? 她一時想不起。 所以看著有點呆:“姻緣?” 她又高興起來:“看!老天也會祝福你的,你會有別的更好的姻緣?!?/br> 郁衡覺得冷苒苒此刻臉上掛著近乎天真的殘忍。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承擔(dān)失去她的未來。 他是個偽君子,嘴上說著放手,但是實際上卻是想要把人揉進骨血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