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家的小妻子 第26節(jié)
她走過去問人。 顧姣全然不知她和曹書的那些事,看她過來,就仰著頭笑瞇瞇和她說,“你跟曹護衛(wèi)也快去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弄琴實在不想跟曹書一起吃飯,就那么一個人一張嘴,估計能吵到她吃不下飯,但看著顧姣甜甜的笑臉,她又沒法拒絕,只能輕輕應一聲,又替人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湯,柔著嗓音與她說道:“好,奴婢這就去,您好好吃飯?!?/br> 顧姣笑著點了點頭,她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吃飯,余光瞥見對面的四叔,四叔還是那副沉靜的模樣,吃什么都沒有波動……看著吃著她最討厭的水芹菜的四叔,顧姣不由在心里感嘆道,四叔真厲害啊,雖然和她一樣嗜甜,但一點都不挑嘴。 又不得不慶幸。 幸好四叔沒逼著她吃水芹菜和胡蘿卜,這兩樣,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碰,太難吃了。 不過四叔為什么沒讓她吃這兩道菜呢?明明其他菜,四叔都讓她吃了。 是知道她不喜歡嗎? 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她跟四叔才吃過一次飯,加上今天也統(tǒng)共只有兩次,四叔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歡什么又不喜歡什么呢?顧姣在有些事情上,心思一直都不算重,想不通就不去想了,繼續(xù)高高興興吃起飯,一點都沒有平日對齋菜難以下咽的樣子。 “多吃點菜?!?/br> 趙長璟囑咐她。 顧姣這次沒有猶豫,笑盈盈應了好。 …… 等吃完飯。 弄琴替他們重新上了茶水。 趙長璟喝了一口,問顧姣,“什么時候回去?” 如果不是這場雨,顧姣早就要回去了,不過現(xiàn)在——她猶豫了一下,看著趙長璟小聲問,“我能和四叔一起去祭拜下燕大人嗎?”看著四叔望過來的目光,她又和人解釋了一句,“有一年我來廣濟寺,也是這樣一個下雨天,燕大人給了我一把傘?!?/br> 她曾經(jīng)受過那位老者的善意,所以一度不敢相信他是這樣的人,如果這樁案子不是四叔在查,她是絕對不會相信那樣慈善和藹的老者會做出這樣的事。 不過同樣。 如果不是知道四叔和燕大人要好,她這會也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提議。 人心終究是偏的,做不到完全的不偏不倚,她信四叔多過信那位燕大人,或許這樣的信任太小孩子氣,不夠冷靜理智,但人生要那么多理智做什么呢? 她的這一番想法明明沒有訴諸于口,可趙長璟卻仿佛能全部感受到一般。 他看著顧姣,看著她眼中的純粹,腦中浮現(xiàn)許多詞,小孩子氣、不理智、盲目……卻又足夠吸引人。 能被人這樣全身心信任,還挺好的。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太多太多理智的人,這樣的一份天真便更顯可貴。 “嗯?!?/br> 趙長璟看著她點了點頭,“走吧?!彼畔率种胁璞K,拿起先前抄寫的往生經(jīng),抬腳往外走。 顧姣連忙跟了過去。 雨后天晴,空氣里都透著一股子泥土和草木的味道,不難聞,是夏日雨后獨有的味道,這次沒走長廊,顧姣跟著四叔走的是外面的小道。 小道上鋪著鵝卵石,倒也不用擔心會被地上的泥水濺到。 顧姣站在趙長璟的身邊,她的腳步邁得不算大,但身邊人一直保持著與她同行的步伐。 兩人這番情景落入弄琴的眼中,使弄琴驚訝之余又不禁再度心生感慨,倘若世子能像四爺這般,小姐又何至于受那么多委屈? 走進一間佛堂。 屋中供著兩排長明燈,桌上卻只有一塊無字牌位。 對于這樣一塊牌位,顧姣并沒有多問,這世上既有依舊崇敬燕大人的人,自然也有對他懷恨在心的,若是讓旁人知曉他的牌位被放在這,還不知道會釀造什么后果,這樣一想,顧姣小臉也微微有些發(fā)白,她忍不住喊了一聲,“四叔?!?/br> “嗯?” 趙長璟正在取香,聞言低眸看她,“怎么了?” “我不會讓別人知道今天的事,您放心,我和弄琴jiejie誰也不會告訴的?!鳖欐f得很認真,她既擔心燕大人被人擾了安寧,也擔心四叔被他人摘指。 四叔現(xiàn)在已經(jīng)腹背受敵了,她可不想讓那些原本挺四叔的人也開始轉(zhuǎn)過頭來議論四叔。 “嗯?!壁w長璟看著她笑了笑,“我知道?!?/br> 我知道,而不是我信你。 雖然只有兩字之差,但顧姣聽他這樣說,忽然就很開心,她高興地笑了起來,為四叔這一份信任,但一想到現(xiàn)在是在佛堂,是在燕大人的靈位前,她忙又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等接過四叔遞過來的香,她走到靈位前認認真真鞠了幾個躬。等鞠完躬,她拿著手里的香想插進香爐里,卻聽身后傳來趙長璟的聲音,“給我吧?!?/br> 趙長璟向她伸了手。 顧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還是乖乖把手中的香給了他,等看到香爐里剩余的香,倒是明白過來,四叔這是怕她被燙到,心里暖暖的,除了家人和九霄哥哥還有秦姨,還從未有人這樣護過她,跟著四叔走出佛堂的時候,她忽然小聲和人說,“四叔以后一定會娶到一個很好很好的妻子?!?/br> “怎么忽然提起這個?”趙長璟有些意外也有些失笑,他不得不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年紀大了,有時候都有些跟不上這丫頭跳脫的想法了。 出了佛堂,顧姣就沒那么多顧忌了,她仰著頭彎著眼睛說道:“因為四叔很好,所以小嬸嬸也肯定得是很好的人才配得上你啊?!?/br> 恍如稚言一般的話讓趙長璟低笑一聲,對娶妻其實并沒有什么想法的他看著笑容明媚的顧姣還是說了一句,“那就承你吉言了?!?/br> 顧姣聽他這樣說更開心了。 “笑什么呢?”曹書和弄琴侯在外頭,看到兩人出來,曹書挑眉笑問了一句。 “沒什么沒什么。”這是四叔的私事,顧姣不想多說??戳搜厶焐?,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她正想和四叔告辭便聽他說,“你母親的佛堂在哪?” “?。俊?/br> 顧姣愣了愣,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等聽人說“我去給她上柱香”,她才醒過神,看著人笑吟吟應了好。 從母親佛堂出來,已是兩刻鐘后,因為四叔也準備下山了,顧姣便與他一道朝寺外走去,崖時就在馬車旁候著,看到她出來起身與她問好,“小姐?!?/br> 顧姣跟他點了點頭。 “四叔,那我先上馬車了?!彼w長璟說。 “嗯?!壁w長璟的目光在崖時身上滑過,最后又落到了顧姣的身上,看著她說,“我就在你前面,有事就派人來與我說。” 顧姣覺得四叔真的多慮了,都要下山回家了,怎么可能還會有事呢?可她沒想到下山路上還真的出了事,只是出事的那個人并不是她。 …… 靈山這邊因為有廣濟寺的緣故,來往的道路被修繕得很好,和城中相比也沒什么差別,但顧姣還是覺得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坐得頭暈,她又是最怕頭暈的,于是一坐上馬車,她就立刻抱著自己的小丑娃娃靠在弄琴的腿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聽到弄琴和崖時在說話。 “怎么突然停下來了?” “來了一大批村民,把四爺?shù)鸟R車給堵著了?!?/br> 顧姣其實睡得并不算熟,只是眼皮有些沉,不大愿意睜開,但聽到事關(guān)四叔,她還是立刻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出什么事了?” 沒想到會把她吵醒,弄琴看她迷迷瞪瞪的樣子,忙問,“吵醒您了?” 顧姣搖搖頭,嗓音卻帶有初醒后的沙啞,“原本就沒怎么睡著?!彼龥]多談,而是掀起車簾問崖時,“什么村民,為什么要堵四叔?”說話的時候,她還想越過崖時往前邊看,但先前因為下山的緣故,怕兩輛馬車靠得太近不好,這會她離四叔的馬車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 離得遠,她有些看不清切,但隱約也能瞧見一些人影在動,似乎手里還拿著什么東西,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銀色光芒。 “他們手上是不是還拿了什么東西?”顧姣白了小臉,忙吩咐福伯,“福伯,你快把馬車趕過去?!?/br> “這……” 福伯是看著顧姣長大的,也怕窮山惡水出刁民,連累到顧姣,自是不大肯。 弄琴也不肯,擰著眉勸道:“小姐,那邊人多,您不能過去?!辈坏阮欐俅谓辜背雎暎阌址鲋说母觳舶矒崞饋?,“現(xiàn)在還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不如先讓崖時過去看看,若出什么事,以崖時的武功在那也能有個照應。” 顧姣心里著急,但也知道自己過去沒用,保不準還會拖后腿,她臉上神色幾經(jīng)變幻,最終還是看著崖時說,“那你快去。” “是。” 崖時應聲往前走去。 目送他離開的身影,顧姣仍不放心,趴在窗口看著那邊的動靜,即便瞧不清楚也不肯坐回到馬車里去。 弄琴看著她臉上藏不住的擔心,便在一旁安慰著,“估計是來跟四爺遞狀紙的,這種事奴婢以前看得多了,您別……”擔心兩字還沒說出,前邊就鬧起了動靜。 原本離得遠,那邊說什么話他們也聽不到,這下他們卻是清清楚楚聽到那邊有人喊了一聲,“別信這個狗官,就是他害死了燕大人,我們殺了他給燕大人報仇!” 這段話傳入顧姣的耳中,原本就滿心擔憂的她立刻白了臉,哪里還坐得??? 她連忙撤回到馬車里,緊跟著掀起車簾看著外頭的福伯說,“福伯,快過去!”看著福伯猶豫的面孔,顧姣頭一回沉了聲,“你若不肯過去,我便自己走過去,左右我是一定要過去的?!?/br> 她平日性子軟和好說話,很少有這樣疾言怒色的時候,別說福伯,就連弄琴也都嚇了一跳。 到底是不敢再勸。 何況他們也沒法真的坐視四爺出事。 “您坐好?!备2罩\繩說了一句,等顧姣被弄琴扶著坐穩(wěn),他一扯韁繩,馬車便立刻疾馳出去。 …… 趙長璟不知道顧姣過來了。 外頭紛紛擾擾,他卻坐在馬車里批閱公文,一盒端硯、一盞清茶,他提筆蘸墨,與先前在燈樓時并無二樣。直到外頭曹書說“顧小姐身邊的護衛(wèi)過來了”,他長眉微蹙,手上動作也跟著一頓,落筆于茶案上,他左手照舊握著公文,右手卻掀起一角車簾往外頭看了一眼,見來人只有那個年輕的黑衣護衛(wèi),稍松了口氣。 再吩咐曹書時卻帶了幾分冷意,“把路開出來,早些回城?!?/br> 若今日只有他一人也就罷了,也無所謂與他們浪費一些時間??赡茄绢^膽子最小又最會胡思亂想,讓她碰到這樣的狀況,還不知又會做什么噩夢。 曹書哎了一聲。 正要發(fā)話,嚇嚇這群沒腦子的村民,就聽其中一人突然暴喝一句,“別信這個狗官,就是他害死了燕大人,我們殺了他給燕大人報仇!” “哦喲。” 曹書被嚇了一跳,毫無形象地拿手撫了撫胸口,還有心情吐槽,“這聲音響的,怎么不去唱戲啊?” 崖時腳步一頓,有些難以想象這種時候這位曹護衛(wèi)竟還有這樣的心情,和人打了個招呼,又沖馬車里的趙長璟問了好,說了自己的來意,“小姐擔心四爺出事,特地派屬下過來看看?!?/br> 看著那邊已經(jīng)在說“這人怎么進來的,這狗官竟還有幫手!”他擰了擰眉,問趙長璟,“四爺打算怎么做?” “你不必管,回去照顧好你家小姐就是?!壁w長璟在馬車里吩咐。 崖時皺眉,一時不知道該聽四爺?shù)倪€是該聽小姐的,忽然一顆石子朝他們這邊砸了過來,他還沒拔劍,就見先前還在開玩笑的曹書忽然變了臉,一本正經(jīng)壓著嗓音說了一句,“主子,這些人不太對勁?!?/br> 被人圍攻的次數(shù)不少,無論是村民還是市井小民,亦或是文人學子,他跟主子都已經(jīng)不知道體驗多少次了,也有cao著家伙的,但真的敢這么做卻寥寥無幾,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崖時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手扶在劍柄上,目光卻在鬧事的村民里面梭巡,看到其中一人時,他沉聲,“那個人不對?!?/br> “剛才嚎那一嗓子的就是這個人,拿石頭砸過來的也是他……”曹書冷著嗓音說完,嗤笑一聲,“不容易啊,這都混到村民里面了?!甭牭嚼锩孚w長璟吩咐“捉活的”,他哎了一聲,直接一甩馬鞭,腳尖往馬背上一點沖那群村民躍了過去。 那人看到曹書,臉色變了幾變,正想逃跑卻被曹書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