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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她軟玉溫香(重生) 第67節(jié)

    她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像往日般歡喜,再加上臉色本就慘白得不好看,現(xiàn)在更是呆呆的,顯得面無表情。

    崔白看見了,慢慢皺了皺眉。

    他剛從春杏那里回來想起她這里,才到了謝瑜的屋子里來看看她。昨天夜里謝瑜生下孩子后,就有人過來告知他生下來的是個女孩,他翻來覆去想了整整一晚上,又忍了許久沒有把失望嫌棄的神情流露出來,但是謝瑜現(xiàn)在這個反應(yīng),讓他反而覺得自己像是在放低了姿態(tài)討好她。

    崔白將覆在謝瑜手背上的那只手收了回來。

    “這兩日公務(wù)多,春杏也懷了孩子……”崔白沒了剛剛的神色。他忽然變了昨天晚上做出的決定,“所以之前答應(yīng)你的,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就辦宴席的承諾暫且先放一放。等什么時候有空了再辦。”

    謝瑜抬眼看著他。

    她現(xiàn)在虛弱地說不出話來,但是自從昨天晚上開始,就覺得莫名的委屈和失望。眼淚過了很久,才從眼眶里淌了出來。

    崔白皺了皺眉,拿了絹帕出來塞到了謝瑜手里:“我不是不答應(yīng)你,只是這兩天有事辦不了,等過幾天放了晴再提此事也不晚?!?/br>
    “崔郎不是說……男孩女孩,只要是我肚子里的,你就都喜歡的嗎?”謝瑜憋了許久,忽然淚眼汪汪地看著崔白。

    崔白一下子沒說出話來,許久才皺著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胡想些什么……”

    他還沒說完,屋外就有丫鬟小跑了進來。

    看進屋里的情形,丫鬟愣了愣,轉(zhuǎn)身想要出去。

    崔白轉(zhuǎn)過身來,冷著臉道:“什么事,說?!?/br>
    丫鬟又猶豫不決地看了一眼躺在軟塌上的謝瑜,低下頭去道:“春杏姨娘忽然說腹痛,但是府里慣常請的幾個大夫又不在,所以才來請示老爺……”

    崔白愣了愣,從軟塌上站起身來,伸手拿了掛在一邊的外衣披上就要出屋子去。

    他忽然又想起屋子里還有謝瑜,才轉(zhuǎn)過身來對服侍謝瑜的丫鬟道:“好好照顧她,有什么下次再說?!?/br>
    說罷,崔白就匆匆出了屋子。

    謝瑜看著崔白奪門而出的身影,許久,才重新躺回軟塌上。

    *

    已經(jīng)六月份了,天氣熱得很。

    繡云將軟塌上的床被都拆了下來,換了一套新的薄被上去。怕在里屋里換灰大,謝安又正靠在坐榻上看書,繡云就準(zhǔn)備捧到外間屋去。

    繡云剛走到門邊,珠簾便被人掀了起來。

    衛(wèi)懷柔垂目看了眼繡云手里的被褥,繡云才意識到,連忙側(cè)著身子出去了。

    “jiejie?!边M了簾子后,衛(wèi)懷柔才露出一點乖順的笑來,走到謝安的身邊坐下,將剛剛沒下完的那盤棋下完。

    聽見他的聲音,她抬眸微微彎了彎眸子。

    衛(wèi)懷柔低眸看了一眼。

    她看的還是昨天夜里的那本書冊。

    第二十九面。

    他收回目光去,等聽到了翻書的聲音,才夾了一枚黑子輕輕落到了棋盤上。

    謝安纖指按住書頁,剛好翻了一面。

    下一面上講的是卻是由上一篇牽扯到的物品,進貢到了宮中。那還是十一年前,那件貢品送到的時候剛好是宮里太子的生辰。

    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

    四月初七的鬼節(jié)。

    “……jiejie?!边@時候,衛(wèi)懷柔忽然不輕不重地喚了一聲。

    第七十章

    謝安望向衛(wèi)懷柔, 他卻只是垂下眸子,看著她手里書冊上用手指輕輕按壓住的那一頁,沒有說話。

    謝安也低下頭去, 余光再次掃過注解的那行小字。

    四月初七……

    她來回看了幾遍,輕薄紙張上按壓住的纖長手指卻忽然顫動了一下。

    倘若沒有記錯誤會的話, 謝安記得衛(wèi)懷柔的生辰也是在四月初七的時候。她把他當(dāng)做重要親近的人,也不會隨意記錯了他生辰的日子。

    她放下纖軟長睫,目光又在書頁上停留了一會兒。

    最先想到的是衛(wèi)懷柔的生辰竟和之前皇宮中被天子廢棄的太子的生辰是同一日。但多想兩遍, 才想到了旁的事情。

    將心里最初的那份震驚和訝異,還有一些別的疑惑擔(dān)心的情緒壓了下去。許久, 謝安才輕輕合上那本放在矮桌上的書冊,抬眸看向衛(wèi)懷柔。

    她怕會戳到他的痛楚, 便沒有將話明說出來,而是道:“是……jiejie想的那樣嗎?”

    她眼里沒有他之前想象的那樣驚訝,驚慌,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靜,語氣比往常還多了兩三分溫柔。

    衛(wèi)懷柔的視線垂落,放到了矮桌上的被謝安合起來的書冊上。

    他不說話,她也就確定了這件事的真假。

    “你不用怕, 這件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敝x安猶豫了一下, 放下裙擺,坐到他的身邊,伸手輕輕牽住了他放在一邊的手。

    衛(wèi)懷柔偏過頭來, 望著對面那雙裝著盡是他的溫柔眸子, 慢慢道:“我什么也沒說, jiejie就信了么?!?/br>
    “我騙了jiejie, jiejie也不生氣、覺得沒事嗎?”還沒有等謝安回答, 他又接著道。

    謝安咬了咬唇,沉默了一會兒。

    “你沒有騙過我?!边^了許久,她才重新平靜溫和地對他道,抬頭望向他,“之前懷柔沒有編造給我聽過你的身世,就不算在騙人。而且你愿意把這件事告訴我,就已經(jīng)需要很大的勇氣了?!?/br>
    “關(guān)于身世的事情,告訴我也好,不告訴也罷,都是屬于你的權(quán)利。你不愿意告訴我,也有你的理由,我當(dāng)然會尊重你,但是你既然愿意告訴jiejie,那我便會相信這是真實的事情,也會替你向之前那樣保守關(guān)于身世的秘密。”

    只是謝府三郎與前朝太子這兩個身份之間的鴻溝太大,她一時間還不能很好地接受適應(yīng)。

    或許需要等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接受這件事。

    現(xiàn)在突然地知道了這件事,許多件過去發(fā)生的微小的事情也被聯(lián)系在了一起,到現(xiàn)在才清楚了。

    比如衛(wèi)懷柔腕上的那些印記,是長命鎖留下的。而她現(xiàn)在才知道長命鎖這樣的東西,是宮內(nèi)才有的。再比如他身上留下的那些傷疤,大概也是與身世有關(guān)。還有之前與他的談話,他對宮里事情的了如指掌……

    想到這里,謝安輕輕蹙了蹙眉。

    她雖然對幾年前皇宮里發(fā)生的太子一事不太了解,但即便如此,那時宮中也傳出不少關(guān)于小太子的事情。那個精通詩書,也會騎馬射箭,只是性格有些孤僻不合群的太子。

    那個在七八歲的時候,就知道用手段借勢力殺掉朝中對自己不和的首輔的小太子。

    謝安眸底含著的一絲溫柔笑意淡下去了一點。

    倘若他在她面前的乖順溫和……也都是演的,會怎么樣?

    她看到的認(rèn)識的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又會怎么樣?

    “jiejie。”衛(wèi)懷柔忽然叫了她一聲。

    謝安收拾好心思,抬眸。

    她的眉心還是微微蹙起了一點。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就要付出別的代價。

    她會知道他向來不是只想保護他,那個單純溫順的懷柔,而是會殺人,滿身污點心思狠毒的前朝太子。

    他暗了暗眸子,摘掉了掛在手腕上的那串能保六根清凈消除罪惡的菩提串子,忽然從袖中拿出那對碎成兩半的長命鎖銀釧。慢慢道:“……jiejie現(xiàn)在還覺得沒事嗎?”

    釧子被放在小矮桌上,上面的繁瑣咒文在燭火下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謝安沒有說話。

    衛(wèi)懷柔眼眸里的神色沉了沉,站起身來,去掉了平日慣用的溫順的語氣,帶了一絲冷意懨懨道:“jiejie覺得怕的話,今晚就可以趕我走?!?/br>
    “懷柔?!敝x安起身走了兩步,輕輕抱住了他。

    “jiejie不會趕你走。今天不會,日后也不會?!彼郎芈曊J(rèn)真道。

    他低眸。眼底的那一點冷意漸漸消退。

    “……我只是怕,”謝安猶豫了一下,才慢慢道,“只是怕我喜歡上的這個人,不是真正的我心里裝著的那個原來的懷柔。”

    “但是我剛剛想清楚了。最開始的時候,是我答應(yīng)你,做你的情人。那時候我看到的懷柔,是溫順聽話的,但你我之間卻像是一直有層揭不開的地方,靠不近。后來發(fā)現(xiàn)你也有你自己的情緒,也會生我的氣。但是剛才你將你最重要的秘密告訴了我,那才是最真實的衛(wèi)懷柔,也是我最喜歡的你的樣子。”

    “所以……jiejie擔(dān)心的不是你想的那些事情?!敝x安抬眸,溫柔看向他。

    衛(wèi)懷柔低眸,與謝安對視。

    他向來不是什么好人。

    乖順的也好,狠毒的也好,但她卻完全接受他。

    他沒說話。她想了想,才伸手挽住落下的發(fā)絲,踮起腳來,輕輕在他唇上落了下,又彎了彎眸子。

    “既然這件事已經(jīng)讓我知道了,那么……之后的事情,懷柔打算怎么做?”她沉默了一會兒,柔聲問道。

    他知道她是想問他是繼續(xù)待在府里,以衛(wèi)家三郎的身份繼續(xù)生活下去,還是回到宮墻里,去復(fù)仇。

    “我想讓jiejie幫我,”衛(wèi)懷柔垂眸,慢慢道,“……殺一個人。”

    *

    下午謝安讓繡云拿來了小毯,打算小憩一會兒。

    只是剛?cè)胨瘺]多久,繡云又將她叫醒了。

    “剛剛綴錦齋里的人過來說,老太太這兩日身子都比之前不好,這會兒剛請了大夫過去?!崩C云站在軟塌旁,將剛剛前來稟報的人的話復(fù)述了一遍。

    聽到是祖母又犯了病,謝安點了點頭:“你先出去吧,我一會兒起來就去祖母的屋子?!?/br>
    繡云掀開簾子出去了。

    謝安撐著胳膊坐起來,換好了衣裳,匆匆洗了把臉便去了綴錦齋。

    從上個月起,祖母就染了風(fēng)寒,這個月反反復(fù)復(fù),又遲遲沒有好起來,反而加重了不少。

    她又想起半年前做的那個夢,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進屋的時候,謝安還是沒有把憂心的情緒表露出來,含了一絲淺淡溫和的笑。

    綴錦齋里,上府里來看病的大夫已經(jīng)診完脈重新開了方子出去了。

    謝安走到軟塌旁坐下,輕柔喚了聲:“祖母。”

    老夫人臉色發(fā)黃地躺在垂了床幔的軟塌上,呼吸間帶著濃重的喉嚨里的氣,勉強睜開眼,想要開口,張開嘴卻有風(fēng)灌了進來,偏過頭去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