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不慈 第111節(jié)
她邊嘖嘖出聲,邊搖頭,滿臉都是可惜,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什么叫“引狼入室”。 巖峽等人臉色巨變,一瞬間看著謝家人的眼神都是戒備。 尹明毓嚇唬完,又笑著好言好語道:“我只是說了個最壞的結果,我們互相禮重些,完全不會發(fā)生的?!?/br> 巖峽等人仍然無法放松下來,神情嚴肅。 尹明毓說完,就去安置,銀兒則是留下來繼續(xù)問:“干凈的水有嗎?我們少夫人和小郎君一定要喝山泉水才行。” “鍋灶砌好,食材也不能耽擱了,新鮮的菜早些送過來,還得有rou,我們要活的,現殺?!?/br> “我們的牛羊也得喂,必須得是最新鮮的草,準備充足。” “還有……” 巖族眾人看著她嘴唇張張合合,頭腦越來越暈,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催@么麻煩,滿心迫切地希望峻哥趕緊回來。 但他們未來的族長還在掃地,根本聽不到他們心里的求救。 巖峽沒辦法,只能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謝家人,另一部分人回去撬鍋拿食材。 銀兒就在謝家護衛(wèi)的守衛(wèi)范圍內對他們指手畫腳,極盡討厭之能。 過了一會兒,巖峽帶人扛著鍋和各種東西回來,放下東西忙活起來,看見個老頭兒帶著兩個年輕的人繞著竹樓灑什么東西,又點了香。 巖峽聞著味道,忍不住問:“那是在干什么?” 銀兒隨口道:“我們的大夫和藥童在驅蟲蛇。” “大夫?”巖峽不由自主地緊緊盯著那大夫。 尹明毓站在竹樓上,先是瞧見他們背著鍋的樣子,就像背著龜殼似的,頗好笑,又注意到那黑瘦青年看向大夫的眼神,微一挑眉。 忽然,她的腿被抱住,無需想便知道是誰。 尹明毓垂頭,問:“小郎君,怎么不去休息?” “嗯嗯~” 尹明毓皺眉,“你要小解?怎么不去找奶娘?” 謝策抱著她的腿搖頭,興奮道:“嗯嗯!下去玩兒!” 嗯嗯……是啥? 尹明毓不算笨拙的腦袋猜到一個答案,無語地看著謝策,點點他的腦門兒,“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去!” 謝策看向外頭大亮的天,“不晚?!?/br> 嶺南的夜本就比別處來得晚,若是在北邊兒,這季節(jié)這個時辰,早就天黑了。 尹明毓不打算縱容她,看了一眼童奶娘。 童奶娘立即過來抱走謝策,廚子用爐子熬了粥,哄他喝粥。 護衛(wèi)長親自守在門外,尹明毓走過去,問:“一個村子,連多余的鍋都沒有,穿得也不好,但是他們的刀卻是簇新的,一點豁口都沒有,你說,正常嗎?” 護衛(wèi)長說出他的猜測:“回少夫人,屬下以為,他們雖有兇悍匪氣,但絕非亡命之徒。” 這點,尹明毓也看出來了。 這時,老先生邁著悠然地步子走上來,語速緩慢道:“窮山惡水,缺乏教化,恐怕不止此一村,郎君為一方父母官,任重道遠?!?/br> 尹明毓點頭,客氣地問:“先生可是有事?” 老先生捋捋胡須,站定,“老夫想問少夫人,小郎君的課,可要暫停?” 謝策倏地看過來,眼含期望。 尹明毓卻毫不猶豫地說:“您若是精力充沛,照常便是。” 再窮不能窮教育嘛。 謝策眼里的光倏地滅了,垂頭喪氣地含下一口粥。 老先生則是贊許地點點頭,“老夫自然無礙,既然如此,明日照常授課便是?!?/br> 尹明毓看了一眼窗外,笑道:“書聲瑯瑯最好?!?/br> 天色將黑,巖峽等人終于將鍋灶搭好,又轉去挑水。 巖峻便是在此時回來的,一見他們挑著水桶從山上下來,問:“怎么回來就干活?” 巖峽等人如同見到了救星,又不敢扔下好不容易挑下來的水,穩(wěn)穩(wěn)當當地放下來,才撲到他面前,訴苦:“峻哥!那個刺史夫人的隨從,根本不是善茬,咱們帶回禍害了!” 巖峻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完,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早知如此,不該帶回村子里!” 巖峽道:“少族長吩咐咱們帶回來的,也不是峻哥你的錯?!?/br> 巖峻沉聲道:“我明日去蝴蝶谷一趟,你們看好他們,不要讓他們隨便走動。” 巖峽哭喪臉:“他們根本不動,只支使我們?!?/br> 巖峻:“……先忍忍吧?!?/br> 竹樓處,大夫用活禽驗過水和食材,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廚子才用這些食材炒菜做飯。 由于鍋灶就在院子里,菜的香味兒不斷地飄散,在周圍看守的巖族人每一個都聞得真切,不住地悄悄吞咽口水。 他們在州界蹲守半年之久,吃不好睡不好,回來還要被支使著干活,此時又受這樣的折磨,為什么啊? 尹明毓在竹樓窗邊看著他們的神情下飯,謝家隨從、護衛(wèi)們直接在空地上吃著葷素搭配的飯菜,也看著那些人的神情下飯。 對巖族眾人來說波瀾起伏的一日就這么“平淡”地度過。 南越州衙—— 謝欽在附近幾番搜尋不得法,只得暫時帶人先回到州城。 褚赫等在州衙,久未等到人回來,便猜測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一見謝欽獨自回來,立時便追問道:“弟妹和小郎君呢?” 謝欽冷肅道:“不知。” “不知?!” 謝欽即便對尹明毓是否教人脅迫有所懷疑,但也無法安坐,冷聲問:“遙清,你說究竟是誰會帶走他們?” 褚赫皺眉,“那就要看對方意欲何為?或者……咱們得罪了什么人。” 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們做了什么呢? 謝欽責令重判了幾起冤案,得罪了一些人。 謝欽整頓了州城官學,得罪了一些人。 謝欽責令南越稅收按時上交,得罪了很多人。 謝欽一力主張吏治清明,整頓了一縣貪污,得罪了一些人。 …… 如此種種,褚赫道:“景明,你得罪的人好像有些多,弟妹隨你來此地赴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br> 謝欽:“……這種時候,莫要再調理我?!?/br> 折扇在手心輕輕敲打,褚赫恢復正經道:“能夠不顧謝家權勢,如此大手筆的對弟妹動手,那就要看咱們擋了誰的道,又有足夠的勢力……” 褚赫認真道:“對方如此大費周章,目的必定會展露出來,一時半會兒弟妹他們應該不會有事?!?/br> 謝欽目光冷峻,“教妻兒置身于險地,無論如何我難逃其責,但歹人膽敢如此,我絕對不會善了?!?/br> 褚赫嘆息一聲,只希望弟妹和小郎君平安無事。 謝欽夜不成寐,于書房之中百般思慮南越諸事。 另一邊,竹樓處,謝家護衛(wèi)們輪班守衛(wèi),尹明毓和謝策躺在竹床上,身下是他們鋪的是謝家?guī)С鰜淼腻\被,全都睡得極好。 第二日,尹明毓在清脆的鳥叫聲中睜開眼,謝策橫著身體躺在床腳,rou乎乎的屁股就在她腳下,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尹明毓淡定地緩緩收回腳,起床走到窗邊。 此時清晨,回望是煙嵐云岫,遠眺是炊煙裊裊,竹樓人家。 寧靜、清新、怡然…… 尹明毓閉上眼深呼吸,頭腦越發(fā)清明。 她還是擔心萬一有哪個人有眼光,發(fā)現她衣服料子不同,所以就換了一身兒棉布的衣服,頭發(fā)也隨便扎了個發(fā)髻,教“少夫人”染柳陪著謝策,就打算出去。 “嗯嗯~你要去哪兒?” 謝策揉著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問。 尹明毓頓住,無語道:“就在樓下,躺下,繼續(xù)睡會兒?!?/br> 謝策張開小嘴,打哈欠,哈欠才打了一半兒,咚地倒在竹床上,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尹明毓:“……” 她剛才看見昨日那伙人的頭目了,還是去問候一下吧。 尹明毓走下竹樓,徑自走向巖峻,笑呵呵地打招呼:“這位郎君,昨日何時回來的?怎地沒過來?我還有些事想請教呢?!?/br> 巖峻冷嗤,“你們這么不見外,還有什么需要請教我的?” “自然是有的?!币髫箻O為好奇地問,“為何如此不防備地將我們帶到村子附近?難不成真請我們做客?” 巖峻面無表情。 其一,當然是少族長的吩咐。 其二,便是他的過錯。他起初沒想到謝家會有如此多的人,昨日久等之下心煩焦躁,乍然見到人太過驚喜,又被謝家人的態(tài)度弄懵,沒有另作安排。 尹明毓悄悄觀察著他的神色,閑聊似的問:“如何稱呼?你們的村子可搬不走,沒有必要再隱瞞了吧?” 巖峻瞥了她一眼,到底還是如實回答了,“巖峻?!?/br> “巖郎君。”尹明毓微微頷首,算作見禮,隨后從袖子里掏出一把松子,邊磕邊挑撥道,“說來,你知道我們少夫人和小郎君的身份吧?就沒想過你們的所作所為,會給村子帶來多大麻煩嗎?還是說,你背后的人根本沒在乎過你們的死活?” 尹明毓直接一串話,完全沒想聽他回答,問完才一停頓,意有所指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若是我,未免被牽扯,定然要一、個、不、留……” 巖峻瞳孔一縮,嘴唇緊抿。 尹明毓適可而止,轉而閑問道:“你們等了很久嗎?怎么沒派人出去打探?” 巖峻低沉道:“派出去了,還沒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