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不慈 第79節(jié)
而成王利用謝家轉移了京中眾人的注意,他本人不能出門,王府里其他人卻沒在禁足之列,渭陽郡主借著這個時機,倒是終于能夠摻和進父親的正事之中,和兄長們一起分到些事情。 成王讓她促成姬三郎和柳二娘的婚事,將姬家拉攏過來。 渭陽郡主自己有一個郡主府,偶爾便會在外住。 如今領了事做,住在外頭方便些,渭陽郡主便從成王府回到郡主府,神情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尋郎君見她數(shù)日來難得展顏,也為她高興,親手為她沏茶。 渭陽郡主坐在書案后,看著書案上展開的畫,想起這幾日京中關于尹明毓的紛擾,冷笑,“瞧,這便是區(qū)別,誰人敢對我置喙?” 尋郎君端茶過來,看了一眼畫,將茶放在她手邊,“郡主,喝茶?!?/br> 渭陽郡主端起茶,眼里滿是意氣風發(fā)。 而謝家安靜的幾日,除了看陛下的態(tài)度,其實也是順勢瞧一瞧,有多少人對謝家有惡意。 朝堂上,兩面三刀的人有的是。 但為了尹明毓和尹家女的名聲,也不宜拖太久,是以謝家搜集完證據(jù),便直接教人在朝上彈劾何家放利子錢,牟取暴利之外,害諸多百姓家破人亡。 諸多罪名,或大或小,且謝家指派的官員直接給何家蓋了“佞臣”之名,昭帝本就對兄弟鬩墻震怒,自己的親生子下不了狠心責罰,帶壞兒子的臣子自然不會姑息,是以當朝奪去了何司馬的官職,將其下獄。 而何司馬被彈劾的罪名中,很是有一部分來自于何夫人,何夫人自然也免不了牢獄之災。 當晚,何家夫妻倆便雙雙“畏罪自殺”死在了監(jiān)牢里。 何家本就是靠攀高結貴起家,并且憑借權貴繼續(xù)大肆斂財,除此之外,全無根基。 何司馬一出事,何家連帶何夫人的娘家,全都成了落水狗。 何家人想要向成王求救,但成王根本不理會他們,大義凜然地表明成王對何家所為毫不知情,對何家棄如敝履。 這是極無情的行為,但成王一貫如此,京中人竟是也毫無意外。 何家人只能又去求嫁到光祿寺卿家徐家的出嫁女,然而徐家避何家唯恐不及,若非徐寺卿不愿背負無情無義之言名,徐夫人甚至想要休了何氏,當然不可能幫何家。 就連何氏本人,也恨不得離娘家遠遠的,以保全自己。 何家真真是求助無門,只能看著昔日門庭土崩瓦解,富貴煙消云散。 謝家只是起了個頭罷了,但何家會瞬間傾倒,是因為成王的冷酷。 追隨這樣一個冷酷的人,看到了何家的下場,必然會有人物傷其類,謝家只是起了個頭罷了。 至于其他傳播流言之人,謝家的應對亦是如此簡單直接、光明正大。 霎時間,再無人敢在明面上議論謝家和尹明毓的是非。 到這時,謝夫人才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露面。 宴上無人提起“謝少夫人”,唯有尹明毓的嫡母韓氏,閑話家常似的說:“老夫人他們何時歸京?這眼瞅著就過年了,得一家團聚才是?!?/br> 謝夫人笑道:“景明在養(yǎng)傷,不好折騰,不過已經(jīng)去信了,這幾日就回了?!?/br> 她笑容滿面,周遭人眼神交換,有些親近的人家,便出聲附和幾句。 謝夫人順勢便說幾件他們在莊子上的事兒,語氣親近道:“尹家教養(yǎng)好,二娘是個極孝順善良,有她在莊子上照料家里老夫人和孩子,我和相爺再放心不過?!?/br> 韓氏仿佛她說得就是事實,面色不變,謙虛了幾句,轉而又說起謝家表姑娘來。 兩人一應一合,便將白知許要相看人家的消息放了出去。 謝家莊子—— 極孝順善良的謝少夫人正在被謝老夫人訓斥。 她的身邊,是蔫頭耷腦的謝策。 他們面前的地上,一條小指粗細的小泥鰍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謝策不知什么時候藏了一條泥鰍帶回來,巴巴地送給謝老夫人。 他甫一掏出來,謝老夫人以為是蛇,嚇了一跳,緩過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一條死泥鰍。 姑太太擔心謝老夫人遷怒,早就帶白知許躲回了她們屋子。 而謝老夫人不舍得對疼愛的曾孫發(fā)火,氣得直敲拐杖,良久才吐出一句不輕不重的“頑劣”,隨即就將矛頭轉向了尹明毓。 是以才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 尹明毓很無辜,垂著頭眼神示意謝欽為她說幾句話。 謝欽坐在椅子上,略顯無奈地看了她和謝策一眼,勸謝老夫人:“祖母,策兒年幼,不懂分辨,誤以為好才送給您,您莫生氣。” 謝策抬起頭,可憐巴巴地點頭。 謝老夫人瞧著他如此,心口堵得慌,再一瞧地上的泥鰍,嫌棄地擺手,“快些弄走?!?/br> 婆子趕忙過來捏著泥鰍出去,謝老夫人瞧不見那泥鰍了,依舊氣難消,忍不住又瞪了尹明毓一眼,捎帶也瞪了曾孫一眼。 謝欽起身,扶著謝老夫人的手臂往里屋走,勸她:“祖母,策兒只是孝心用錯,再大些,懂事理便好了?!?/br> 他邊走,邊給了尹明毓一個眼神,示意她帶著謝策離開。 尹明毓收到,拉著謝策出去,方才戳他的腦門兒道:“看你干的好事兒?!?/br> 謝策捂著額頭,委屈道:“送曾祖母?!?/br> 尹明毓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門,又好奇地問:“你是如何帶回來的?” 謝策學著她的樣子,也回頭悄悄看了一眼門,指了指羊棚,“羊?!?/br> 羊的衣服上有一個兜子,有時會裝一些小玩意兒,大多時候皆是擺設,沒想到現(xiàn)下被謝策用來偷渡。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鬼靈精怪。 但尹明毓不承認跟她有關,她就是無辜的。 是以尹明毓一本正經(jīng)道:“你惹曾祖母生氣了,需得好生認錯,罰你寫二十張大字?!?/br> 謝策小臉上全都是愧疚,乖巧地點頭。 兩人回到她的院子里,尹明毓便教婢女給謝策準備筆墨,謝策老老實實地站在椅子上捏著筆寫大字。 過了一會兒,謝欽回來,見謝策如此,頗為奇怪。 尹明毓煞有介事道:“小郎君還是極有上進心的?!?/br> 謝欽對他兒子如今的脾性,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不置可否。 他并不再提方才的事,轉而對尹明毓道:“京中來信,咱們擇日回府?!?/br> 眼瞅著就要過年,尹明毓并不意外,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那頭,正在寫大字的謝策聽到兩人的話,眨眨眼睛。 待到回程那日,一行人準備離開莊子,謝老夫人瞧了一圈兒,沒看見謝策,便問道:“策兒呢?” 童奶娘抬手指了指迷宮,對謝老夫人小聲稟報道:“回老夫人,方才鉆進去了?!?/br> 謝老夫人聞言,便走過去,打量了一圈兒也沒瞧見人,便喊道:“策兒,咱們得啟程了,快些出來?!?/br> 迷宮西北角,傳出謝策的聲音:“我不在?!?/br> 謝老夫人哭笑不得,順著聲音走過去,就見謝策面對著雪墻蹲著,小小一團,哄道:“莫耽擱了回程,快些出來。” 謝策抬頭,滿眼驚訝,顯然沒想到曾祖母竟然找到他。 但他緊接著便站起來,緊緊貼著雪墻,抱著墻,搖頭:“我不想走?!?/br> 謝老夫人見他舍不得,便道:“你若是喜歡,回府再給你建一個?!?/br> 謝策想了想,遲疑地搖頭,“不一樣……” 這時,尹明毓和謝欽走出來。 尹明毓手肘碰了碰謝欽,隨即去牽羊。 而謝欽走過去,單手揪著謝策的后襟,將他從迷宮里提出來。 謝策在空中踢腿,要下去。 尹明毓牽著羊走過來,拍拍羊背,叫道:“郎君?!?/br> 謝欽領會了她的意思,停頓片刻,提著謝策放到羊背上。 嬌貴的羊忽然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重量,腿一軟,險些劈叉,四只蹄子一起倒騰,才站穩(wěn)。 謝策則是坐在羊背上,懵了一瞬,忽然滿眼驚喜,揪著羊背上的毛,自動自發(fā)地踢腿夾羊腹,嘴里奶聲奶氣地喊:“駕!駕!” 羊不愿意動,但尹明毓拖著它,它不得不邁開蹄子。 謝欽的手不離謝策的后襟,謝策則是完全忘記了方才還舍不得迷宮。 而謝老夫人瞧見這對兒夫妻就這么輕易地讓謝策歡天喜地地出去,再一想到方才她勸了好一會兒,“……” 老太太頗為郁悶,滿含酸意的眼神瞧了一眼孫子孫媳婦。 再看向謝策時,她忍不住心里后悔:早知道就該收下曾孫的泥鰍,她的曾孫兒可是只送給她一人了。 第75章 流言滿城風雨的時候,韓夫人無法抑制地擔憂、焦慮。 待到謝家稍一抬手便將流言和傳播流言的人按下,韓夫人見識到謝家的權勢,重新認識到謝家權勢能給自家?guī)淼暮锰?,那些負面的情緒,瞬間又壓了下去。 她極拿得起放得下,和兒子一起到尹家,又極誠懇地為前幾日的失言道歉,然后略帶憂愁地說:“meimei也是知道的,三郎馬上就要春闈,全家都緊繃著,突然出了這么一遭事兒,我是生怕三郎春闈受到影響……” 韓旌亦是愧疚道:“姑母,此事皆因我而起,累及姑母和表妹們,本該我一力承擔,卻教姑父姑母費心,三郎實在愧疚不安?!?/br> 韓旌天賦、人品頗好,韓氏對韓旌這個侄子自然是極喜歡疼愛的,并不責怪于他:“你少年之心,非你本意,此事我不怪你,只是你自身需得反省一二,日后謹言慎行。” 事實上,便是沒有韓旌之舉,也擋不住有人存心構陷。 可人若是每每經(jīng)事便先想要甩脫責任,不知自省,恐怕難有進益,前途受限。 韓氏對侄子實在是一片殷切、慈愛之心,才會如此提醒。 而韓旌確實心性難得,十分受教地拜下,“姑母說的是,侄兒日后必定三思而行?!?/br> 韓夫人在旁也不插言,直到兩人話畢,才言笑晏晏地拜托道:“meimei,你在京中人脈廣些,三郎的婚事也勞煩meimei上心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