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破案超神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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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穆氏,有一個相交好友,姓白,擅侍弄花草,在江南經(jīng)營花房,生意做得很大,在淮府有分店,二人時常小聚閑耍…… 所以他們見到的那位白婆婆,就是這個穆氏的好友?白婆婆隱約提到過的人,也是穆氏? 俞氏曾心儀湛書意,甚至親口告白…… 經(jīng)年過往這么一串,這位白婆婆,可能就不是游離在外的看客了,有可能也是嫌疑人。 朝慕云思索片刻,再往下看,不得了,死者史明智的妻子齊氏,在當年這段過往中,也并非沒有姓名…… 早年的別扭,現(xiàn)在的矛盾,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竟然還都是當年的人,看來他得找時間去史家拜訪問候一下這位老夫人。 朝慕云坐了很久,一直執(zhí)筆寫寫畫畫,腦中思路計劃一點點詳實,可惜還沒等他行動,厚九泓突然回來了,還直接闖進了屋子—— “出事了病秧子!俞氏死了!” 第39章 她該死 俞氏死了。 令人始料未及。 厚九泓消息送來的快, 朝慕云和大理寺皂吏,也是最快到達現(xiàn)場的一批人。 還是同樣場面, 古舊到略腐朽的小白船,上面鋪滿了白菊花,船舷上有,尸體身上也有,身上的衣服很熟悉,是昨□□慕云見到她時,她穿的那套秋香色衣裙,看起來干凈整潔,并不臟,但很明顯,她沒有更換過,可能根本沒有回過家。 臉上同樣蓋著一方素帕, 潔白柔軟,與前兩具尸體一樣。 朝慕云和仵作一起,細致檢查尸體身上痕跡,中毒而亡表征明顯, 尸體呈現(xiàn)出的狀態(tài)也和前兩次一樣, 表情有一種明顯的恐懼感,身上沒有外傷, 沒有任何掙扎抵抗的痕跡,而且這次的齒咬痕跡非常清楚,就在俞氏左側(cè)小臂上,有兩個不寬卻深的洞, 沒怎么流血, 但有略淺淡紫痕跡。 如果說之前兩次還是猜測, 那現(xiàn)在幾乎可以是肯定了,本案兇手用了毒蟲,看痕跡很可能是某種毒蛇。 不一樣的是,小白船的漂浮地點。 前兩次創(chuàng)新地點經(jīng)過測算估量,大概在晉薇的陪嫁莊子和江項禹的花房附近,每一個能行船的區(qū)域都很可疑,但這一次不同,大約水流和緩,風向不利,小白船根本沒有飄出去太遠,任何人都能輕而易舉得出結(jié)論,它就是在晉家祖墳附近河道出發(fā)的。 晉家祖墳地點地勢,就和晉薇莊子,江項禹花房沒半點關系了,一東一西,走了個對角,距離非常遠。 兇手改變了殺人地點……為什么呢? 正在思考時,遠處有身影過來,身材微圓,走動速度卻相當快,說話聲音更是如雷貫耳,擲地有聲:“京兆尹都快來人了,你怎么還在這里!” 朝慕云回頭,見是李淮:“命案又發(fā),我不在這里,去哪?” 李淮跺了跺腳,恨鐵不成鋼:“你怎么就不懂呢!你說有兇手,連環(huán)作案,但時下證據(jù)已經(jīng)不支持你的推論,你看這船在的地方,跟前兩個明顯不一樣,這俞氏還真有可能是自殺,一會兒京兆尹的過來擺譜,你如何應對?” 朝慕云微抬眸看遠處,仍然淡定:“該如何便如何?!?/br> “你怎么還不明白!大理寺是官署,要破案,要政績,但也是官衙,要臉面,要氣派!” 李淮見說不聽,氣的不行:“我看這樣子不管真相如何,結(jié)局都已經(jīng)出來了,你別管這案子了,乖乖認輸,移交給我!” 朝慕云看了李淮一眼,對方滿頭的汗,神情里全是焦躁,針對他不滿他是真的,但想破案的心,也是真的。 “只是殺人地點不同而已,”朝慕云仍然不著急,慢條斯理,整理自己思緒的同時,也給時間讓對方思考,“一模一樣的死法,一模一樣的細節(jié),李主簿非要說是自殺,恕朝某不敢茍同。” 李淮不是無緣無故開口指責,他在過來的這一路上,一邊緊趕慢趕,一邊迅速看過了皂吏們查到的消息,大理寺案件細節(jié)不與外人道,但內(nèi)部同級同僚,是有權責過問翻看的:“但這些白菊花,是俞氏自己買的!” “她昨天去江家花房你也是知道的,去了就挑揀了很多白菊花,回去時嫌不夠,又在女兒晉薇莊子上取了些,這么多白菊花,剛好能鋪滿一船,別處都沒有,就在這里,你說她不是為自己準備的,還能是誰!” 朝慕云視線落在山坡:“此處河流,緊鄰晉家祖墳?!?/br> 李淮瞪眼:“所以我說了,和之前兩個小白船的地方不一樣!” “白菊花用以祭奠,為何一定是自己,為自己準備水葬?”朝慕云轉(zhuǎn)頭,看李淮,“俞氏早亡的丈夫,晉家家主,忌日就在今天?!?/br> 李淮怔了片刻:“忌日?” 朝慕云隨手翻出卷宗資料,遞給他看:“晉伯冠,死于三十三年的今日,平生雖短,亦無成就,但世人皆可忘記他,發(fā)妻子女卻不可以,臨近忌日,采買白菊花祭奠,以慰思念,有什么不可以么?” 李淮迅速看過紙上信息,這點他的確是忽略了,完全沒想到竟然是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忌日:“可她歸家途中揮散所有下人,下人們都說她情緒有些奇怪,好像很不開心……” “要祭奠一個給予自己痛苦和孤獨,沒幫上半點忙,還必須年年記掛祭奠,讓外人不挑眼的丈夫,若你是俞氏,能開心的起來?” “可揮退下人無有人證……” “只能說,她與人有約,不想被看到。” “哈哈哈——” 二人正在說話,遠處又來了一個人,不管姿態(tài)還是聲音,都是熟悉的得意,正是京兆尹的師爺曲才英:“看來這局是在下贏了,哪里有什么連環(huán)兇殺,這分明還是自殺嘛?!?/br>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李淮當即忘了朝慕云,轉(zhuǎn)身就和人對上:“一模一樣的死法,一模一樣的細節(jié),你非說是自殺,眼睛被屎糊住么!” 曲才英瞇了眼:“別以為你們大理寺查到的東西,京兆尹就查不到,這些白菊花,是俞氏自己買的!大量采買準備,剛好能鋪滿這一船,別出無有痕跡,全部都在這里,你說她不是為自己準備的,還能是誰!” 李淮立刻拿出消息卷宗紙,拍的啪啪響:“亡夫忌日懂么!買了白菊花不一定是要自殺,而是祭奠亡靈!你這臟心爛肺的不懂,可以稍稍虛心些,問一問普通人,也不至于這般丟人現(xiàn)眼!” 曲才英愣了下,臉色漲紅:“可她揮退下人離開時,情緒明顯低沉,似有自殺之——” “呸!祭奠一個留了種就走,半點忙幫不上,還必須得記掛的殺千刀男人,誰能開心的起來!” “那為何揮退下人——” “只能說俞氏兇手有約!這個兇手段位極高,手腕極厲害,能讓死者幫忙創(chuàng)造空間!” 朝慕云:…… 李主簿這發(fā)揮,不但用他的話把對方懟了回去,還斗志昂揚,超兇,直接把曲才英懟的說不出話,別說傲氣姿態(tài)全敗,面子里子全沒了。 吵贏了架,李淮那叫一個神清氣爽,背著手巡視四方后,將曲才英趕走,自己也沒留。 他清咳兩聲,略別扭的看朝慕云:“此處將予你,案子好好破,我先走了,那姓曲的再來,你不用管,直接使人喚我便是?!?/br> 朝慕云禮貌拱手:“如此,多謝。” 他能看出來,李淮對他態(tài)度有所緩和,但也只是目前,更多的,得看以后。 這人脾氣不怎么好,對仕途也很看重,但對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是會尊敬的,若他能展現(xiàn)出更多,折服此人,大理寺便是一個極友好的地方了。 朝慕云不懼爭斗,但如果團隊良性競爭,氣氛舒適,他自然更如意。 出現(xiàn)第三個一模一樣的尸體,皂吏們早就根據(jù)章程,去請了死者家屬,這會兒也都到了。 朝慕云轉(zhuǎn)身時,看到小輩們跪地在哭,都在抹淚,表情卻不一樣。 “娘……娘……你怎么就走了……你走了我可怎么辦……” 晉千易眼眶通紅,碎碎念著,好像有點懵,完全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又似乎感覺發(fā)生了也沒什么大不了,那句‘你死了我怎么辦’,當真是真情實感。 江蓮跪在他身側(cè),也對著船上的人在哭,但哭和笑的表情,有時候是有些像的,她現(xiàn)在眼角垂淚,哭得真真切切,看起來傷心極了,嘴部撇開的程度,卻像在笑。 跟親爹江元冬靈堂前的表現(xiàn),非常不一樣。 朝慕云能理解這個不算太走心的哭,沒了婆婆,后宅獨大,這對江蓮來說,似乎是難以拒絕的好處。 晉薇也到了,她的哭和前兩人都不一樣,是悄無聲息的,沒有特別激動的表情,只是眼淚簌簌而下,難過是難過的,但更多的是哀傷,像釋懷,像理解,像早知這樣的結(jié)局,像物傷其類,看到了更遠的自己。 這里明明很遠,甚至跟他沒太大關系,但江項禹也來了,他沒有跪,沒有哭,只是站在一個側(cè)后的角度,看著跪在地上的晉薇身影,眼里隱有苦痛和憐惜。 他難過的不是死者,而是跪在這里的人。 明明他meimei江蓮表現(xiàn)賣力,哭的已經(jīng)不能自已,很需要被照顧和安慰,他卻似乎看不到。 今日好像所有人都很閑,來得整整齊齊,齊氏也到了,看她表情,就知道是追著兒媳婦晉薇來的,她好像很看重……也不是看重,在朝慕云理解,有點像擔心兒媳婦跑了,留她一人在史家守寡,就必須得看著點。 她過來也只是過來,并沒有安慰兒媳晉薇,沒有流露出任何心疼,只是非常不善的瞪向江項禹。 或許在他看來,這個男人任何一點舉動,都是引誘,或故意潑臟水。 朝慕云看得嘆為觀止,不說口供,只看幾個人的表情站位,就是一出倫理大戲。 大概看出病秧子累了半天,略有疲態(tài),厚九泓清咳一聲,站了出來:“都說說吧,昨天人都在哪,干了什么,最后一次看到俞氏是什么時候,容我提醒,主簿大人面前不可撒謊,是要賞板子的!” 二當家前后跟了兩個案子,被病秧子指使的跑前跑后,多少也學了些問案技巧,頗有些像模像樣。 “別人都哭的這么厲害,看樣子得緩緩,江項禹,你先來吧?!?/br> 江項禹:“昨日我一天都在忙,最后一次見俞氏,是我父親的靈堂前,她為何死在此處,我并不知曉?!?/br> 厚九泓:“所以你跟她無仇無怨?” 江項禹點頭:“是?!?/br> “那她死了,你跑這么快?”厚九泓哼了一聲,“吊喪也不需要這么著急吧?” 江項禹視線滑過晉薇,憋了片刻,才道:“被皂吏問過話,眼下又沒什么忙的,此事事發(fā)突然,疑與我父之死有關聯(lián),我心有隱憂,便來了?!?/br> “不是吧,”厚九泓這幾天到處跑,有些事知道的不要太清楚,當即冷笑,“我瞧你今天事安排挺多的,這個點應該在店里和掌柜接單盤賬?你要真那么擔心你死了的爹,也不至于家里還掛著白呢,就到處跑?!?/br> 江項禹:…… 見他不說話,厚九泓朝朝慕云擠眉弄眼,瞧見了沒,這是真擔心人,就是擔心的不是親爹,而是心上人,晉薇要是不在,你看他來不來。 這個突破點,九爺找對了! 現(xiàn)場安靜片刻,厚九泓再接再厲:“你知道晉薇莊子上種了白菊花么?她平時……” 話還沒說完,江項禹就闔了眸,變了眼神:“她該死?!?/br> 厚九泓:“嗯?你說什么?” 江項禹冷笑一聲:“俞氏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么?兒子是孩子,女兒就不是孩子,親生的也能往火坑里送,對女兒苛刻,對兒媳苛刻,對兒子也不見得多好,外面看著風光如意,其實自私自利,所作所為,全是為了自己舒服,少麻煩,世間哪個當娘的像她這樣,她難道不該死么!” 齊氏感覺被冒犯:“什么叫火坑,你在說誰是火坑?” 江項禹冷笑更甚:“你家那骯臟的地方,難道不是火坑?” 兩個人眼看著要掐起來,厚九泓更加興奮,打起來打起來,這波是要自曝啊! 可惜兩個人都沒有給他機會,只掐了一句,就雙方熄火,克制的很。 厚九泓香當遺憾,摸著下巴:“看來你很恨俞氏?!?/br> “為什么不能恨?”江項禹嘴唇繃得緊緊,“我的事,想必大理寺已經(jīng)查的很清楚,我再多隱瞞也無用?!?/br> 跪在地上的晉薇身子一顫,眼淚瞬間洶涌,可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江項禹拳頭捏得更緊:“人不是我殺的,但我對她的確有恨?!?/br> 厚九泓看了眼病秧子,少爺沒指示,他就照著自己心意往下來了:“那你應該也挺恨史明智的?畢竟這老東西不是什么好貨,誰都敢挑釁,連兒媳婦都不放過……” 晉薇咬白了唇,帕子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