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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眼里閃耀著奇異的光。 “但我說清楚,”周泊繼續(xù)道,“補償完后,你我就兩清了。之后我可能會對你不太客氣了?!?/br> 室內(nèi)驟然昏暗了下來。 月亮藏在了云層后面。厚厚的云間只露出一點零零碎碎的星光。 厚重的陰影籠罩住了神明,唯有一雙血紅的眼亮得驚人。 盡管這副景象顯得有些恐怖,周泊倒也沒什么害怕的。因為神明的意還是很平穩(wěn),沒有一絲波動。 “我滅了青鴍,你恨我?”神明問,“你要復國嗎?” “……不。”周泊偏了偏頭,“只是我覺得,有些事不該存在。你放任的東西,我看不慣?!?/br> “所以你討厭我了?” “……沒有?!敝懿磭@了口氣。 明明之前還挺有架子的,為什么現(xiàn)在完全變成了那個總是有莫名其妙的執(zhí)著的招財?拜托你有點神明的冷傲好嗎…… “那你為什么要對我不客氣?”神明的話里竟然隱約透露出幾分委屈的意思,“你想做什么我又不會阻止你,想當神明我也可以讓你當?!?/br> “我不是那個意思!”周泊被問得氣急,一拍床,“問問問問問,哪有這么多問題呀!招財你怎么還是這么難搞!” 話音剛落,周泊立刻后悔了。 嘖,他差點被招財這家伙帶跑了。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傻乎乎的小子了,他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他已經(jīng)學會了沉穩(wěn)和克制,不像招財這個千年不變的幼稚鬼…… “你就會對我兇。”神明面無表情,語氣平淡。 恐怕別人完全無法想象,神明以這樣一副孤冷的表情,說出來的竟然都是這種話。 “……” 周泊深呼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溫和道:“對不起啦。我不討厭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br> “那你喜歡我咯?” “……”周泊無奈,“你都是神明了,多的是人仰慕你。我喜歡還是討厭,有什么重要的?” 神明靜了靜。 “兩千年。”他說,“我認識的人,只有你了?!?/br> 第20章 聽了神明的話,周泊默然片刻。 兩千年。漫長到毫無真實感的歲月。 他所相識的人,要么已灰飛煙滅、不留一絲痕跡,要么被涂改得面目全非。他至今仍想回去,回到那個自己熟悉的地方,不想在這陌生的未來駐足。 招財,切切實實地經(jīng)歷了這兩千年的招財,又會是什么樣的感受呢? 周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的時候,神明坐在了床邊,把周泊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輕輕地說:“你是我惟一能體會到的真實?!?/br> 周泊看向神明,心里嘆了口氣。 雖然血紅色的眼瞳總給人危險之感,但仍不掩神明的面容那攝人心魄的美,就跟他那覆滿了光潔的鱗片的巨大原型一樣,仿若天工雕刻,每一處都毫無瑕疵。 被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沒有人不會受到吸引。 但是神明的意依然是微涼的平靜,并沒有什么暗示的意思,只是幼稚鬼的撒嬌。 于是周泊用另一只沒被握住的手安慰地摸了摸神明的頭。 神明更貼近了周泊,額頭輕觸著他的額頭,眼睫根根分明,鼻尖幾乎要撞在一起。 隨著神明的動作,周泊的手不由自主地從他的頭上沿著長發(fā)滑落,半摟住了他的脖頸。 ……太近了。 周泊有些透不過氣。 被塵封在記憶里的畫面跳躍了出來。 王子澄奪取王位前一天,周泊去探望因父親受賄而被王降罪整個家族、遭受牽連被投入了天牢的賓白。其實這罪可重可輕,只是當時王身體抱恙,便仿佛要為下一任清理朝堂一般,對待勢力深厚的家族可謂狠絕。 賓白事實上和王子澄更熟。只是周泊跟好友辛澤和步武一起玩的時候,賓白總來找辛澤,一來二去的也就認識了。 明眼人都知道賓白和辛澤皆對對方有意。賓白還天天炫耀似地念辛澤寫給他的詩信,一個字一個字地品里面暗藏的關(guān)心與體貼,不懈地想讓全天下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過辛澤倒是從未公布過賓白寫給他的詩信,每次被問及時也只會默不作聲地紅臉。 周泊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直到去天牢看賓白的那一天。 身上戴著鐐銬的賓白完全沒有死期將至的恐慌,而是抓著周泊瘋狂哀嘆自己好久沒見到辛澤了,只能靠看書和想象度日。 當時的周泊還以為賓白看的是辛澤寫給他的書信,于是無知地問:“想象什么?想象辛澤因為關(guān)心你而焦慮嗎?” 然后辛澤一臉“你太年輕”的表情,遞給了他一本書,還附帶碎碎念:“念著阿澤身體不好,我都沒敢做什么過分的事。啊……每天只能靠幻想度日,現(xiàn)在連人都碰不到了,我好慘哦嗚嗚嗚?!?/br> 周泊翻了幾頁,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然后猛地合上。 “你好可怕啊,”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你就天天想著折騰他?” “這怎么能叫折騰呢?大家都快樂的?!辟e白義正言辭,“況且,讓美人的臉因你染上情。欲的色彩,不覺得是件很誘人的事嗎?” “……白崽,你可真是個崽子?!敝懿唇K于知道,為什么辛澤一向把賓白的書信藏得很死。能在他面前都這么放縱,想也知道,賓白在書信里也必然不可能收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