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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新帝一起重生后 第41節(jié)

    裴衍洲不覺得痛,反而淺笑了一下,將另一面臉也轉(zhuǎn)過來對著沈月溪道:“阿月再來咬一口。”

    沈月溪本不想再咬,可她著實(shí)覺得眼前的男子可惡,捧著裴衍洲的臉又是咬了一口,再松開時(shí),見一貫冷面難近的男子臉上有一個(gè)淺紅的齒印,面頰上還有潤澤的反光。

    她猛地一臉紅,自己怎么孟浪了起來……

    沈月溪連忙往后一退,諾諾地便要說“對不起”,裴衍洲又一次將她攬進(jìn)了懷里,以臉摩挲著她的臉,男子一身guntang,將沈月溪蹭得也跟著渾身發(fā)熱,迷迷糊糊之中便忘記了那一聲道歉與自己的孟浪……

    待到沈月溪回過神來時(shí),已經(jīng)躺在書房后間的長榻之上,她半軟著身子抬手遮住羞紅的臉,只覺得自己的臉比這七月的日頭還要燙一些,怎么就跟著裴衍洲在書房這般那樣了……

    前間隱隱約約傳來裴衍洲同人說話的聲音,她現(xiàn)在便是收拾好了衣裳也不敢出去,攏了攏略有些凌亂的紗裙,半趴在長榻之上,不甚清楚地聽著男子低沉悅耳的聲音,恍惚之間入了睡,并未聽清外間的人在說些什么。

    裴衍洲會(huì)離開溫柔鄉(xiāng),是因?yàn)榉讲潘蛠砑眻?bào),張叢行居然北上成功,突破了御林軍的防線,直接圍住了京都,原本該在九年后才滅亡的大齊如今便岌岌可?!?/br>
    他前世便與齊帝打過交道,知道御林軍失守后,京都根本抵不住張叢行的大軍。

    裴衍洲拿出輿圖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天下的局已經(jīng)越變越復(fù)雜了,他雖還想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先好好收成一番,如今看來卻是不能了。

    第六十章

    沈月溪睡了一覺醒來時(shí), 外間不僅沒有安靜下去,反而更加熱鬧了起來,一群人在爭辯著。

    有人道:“張叢行已經(jīng)馬上要占領(lǐng)京都了, 他必然會(huì)率先稱帝, 我們不如與宇文渡合作,一同討伐張叢行。”

    又有人道:“宇文渡雖年紀(jì)不大, 卻是比陸霄還要難對付些,何況他占著揚(yáng)州富庶之地,自成一國, 未必真心同我們合作。”

    再有人道:“我以為將軍府設(shè)在汾東并不妥當(dāng),將將軍府遷至洛陽更有益于發(fā)展長遠(yuǎn)之計(jì)。”

    “不管是張叢行,還是陸霄,亦或是宇文渡, 皆非良善, 無論與誰合作,都是與虎謀皮?!边@個(gè)聲音沈月溪認(rèn)的, 是左無問的。

    左無問接著道:“左某亦以為將將軍府設(shè)在洛陽更適宜?!彼聪虮扔钗亩蛇€年輕的主公。

    年輕的男子看不出喜怒地掃了眾人一眼,前一刻還在各抒己見的眾人瞬間安靜, 躬下身去。

    裴衍洲慢悠悠地說道:“汾東貫通南北, 水路發(fā)達(dá), 留在此處進(jìn)可攻退可守?!彼⒉淮蛩銓④姼w到洛陽。

    沈月溪從只字片語之中聽出,大齊是要亡了,她有些許愣怔, 為何這一世大齊這么早就亡了,且不是亡在裴衍洲的手中——

    是不是因?yàn)檫@一世裴衍洲被她留在了汾東, 才導(dǎo)致了所有的事情都大不同了, 可差之毫厘謬之千里, 她的命運(yùn)截然不同之后,與前世走了不同道路的裴衍洲會(huì)不會(huì)也因?yàn)樗\(yùn)截然不同?

    不知為何,沈月溪的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大對勁。

    等到萬籟俱寂,人群散去,裴衍洲到內(nèi)間來看沈月溪的時(shí)候,她依舊愣愣地坐在那里。

    “阿月睡醒了?”

    沈月溪回神望向裴衍洲,英挺的男子站在昏暗的光暈里,被夜色包裹,神色不明,她忽地便想起了前世被他帶到宮殿后的那些夜晚,男子亦是這般模樣。

    她試探著喊道:“越王?陛下?”她有些懷疑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同她一般,有前世的記憶。

    裴衍洲隱在暗處,盯著她眼底的揣測,片刻之后才走到了沈月溪的面前,所有的暗色都被他藏起來,他似是不懂她在試探什么,疑惑地問道:“阿月在喊什么?阿月可是方才聽到了什么?”

    沈月溪多看了幾眼神情平淡一如尋常的男子,裴衍洲從面上到眼底都沒有一絲波瀾,或許是她想多了——也是,若是裴衍洲亦是重生,必然會(huì)對大齊滅在他人手上感到驚奇。

    她站起身來,眼中的憂愁卻是更甚,“我方才聽到……大齊要被滅了?”

    “嗯,阿月不必?fù)?dān)憂,大齊滅了與我們并無壞處。”裴衍洲不咸不淡地應(yīng)著,他的大掌輕輕撫在她的青絲之上,“以前……那個(gè)興國寺的江湖騙子是說你二十歲之前不能離開汾東?”

    “你怎么突然提起這件事來了?”沈月溪心不在焉地問道,她如今并無心思去回想這件事。

    裴衍洲將她拐入懷中,沒叫她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光,“隨便問問?!?/br>
    沈月溪輕點(diǎn)著頭,滿腦子皆是是前世今生的不同之處,她雙手緊緊攥住他的前襟,忐忑地問道:“若是……我當(dāng)初沒有將你帶回沈家,郎君原本是打算去哪里的?”

    她前世早早嫁到京城,對天下的形勢一無所知,這會(huì)兒只恨自己當(dāng)初太過閉塞,全然幫不上裴衍洲。

    “我本就在汾東,阿月何來此問?”裴衍洲感受到了沈月溪的不安,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放心,萬事有我?!?/br>
    他的唇自她的額順著精致的鼻梁而下,落在她的唇上,細(xì)細(xì)研磨,如同墨磨過硯,粘稠濃郁,難舍難分,彼此鼻息交錯(cuò),如同水rujiao融。

    “郎君……”沈月溪眼眸里起了水霧,看著眼前的男子亦有了幾分不真切,方才磨過的墨全然入了他的眼,看著她的眼神如春日的猛獸一般。

    “喚我名字?!迸嵫苤摅逻^她纖細(xì)脆弱的脖頸,面無表情的郎君身上的熱氣卻與這夏夜渾然一體,引得沈月溪也跟著灼熱起來。

    她想去撼動(dòng)壓下來的男子,而高長的男子卻是不動(dòng)如山,濃烈的氣息包裹著她整個(gè)人,沈月溪只能示弱地呼道:“衍洲,我們回房吧?!?/br>
    裴衍洲暗啞著聲音,應(yīng)了一聲“好”,便將她抱了起來。

    沈月溪的手臂自然環(huán)在他的脖子上,夏日輕薄的衣袖落到大臂處,小臂里側(cè)細(xì)滑的肌膚直接貼著男子guntang的皮膚上。

    裴衍洲低頭看她的眼眸愈發(fā)暗沉,從書房到寢房是以疾奔的速度,。

    新月彎彎,床榻邊的紅燭被風(fēng)吹得搖曳難定,火光忽明忽暗,婆娑夜影下是交頸鴛鴦的流連忘返。

    雨汗滴落,沈月溪霧氣蒙蒙,便連呼出的氣亦是水露化霧,一雙玉臂無處安放,只能往上勾住汗淋淋的男子?;秀敝g,才發(fā)現(xiàn)裴衍洲如冰的眉眼早已化開,情若洪水將她整個(gè)人淹沒,她被他全然圍住,似此生都難以逃出他為她縛的籠……

    京都被圍的消息很快便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便是在長河上的林季白兩兄弟也得知了消息。姚伯蒼在心底暗暗慶幸,還好當(dāng)初沒去投靠齊帝,然而他又覺得茫然,在他看來大齊才是正統(tǒng),沒了大齊,他們又該何去何從,真要跟著裴衍洲這叫花子不成?

    林季白一眼便看穿了兄長的心思,對他說道:“大哥不要有太多的心思,如今你只能是裴將軍的人。”

    姚伯蒼顯然不贊同林季白的話,在他看來投靠裴衍洲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jì),直到他們的船被姚潛的船圍在了水中央。

    做了水匪頭子的姚潛對他們笑道:“大郎、三郎別來無恙?如今你們已經(jīng)是插翅難飛,不如直接投降于我,我總是不會(huì)要你們性命?!?/br>
    “阿耶!”姚伯蒼又驚又喜,忽又怒沖沖問道:“你是不是匈奴人的jian細(xì)!”

    姚潛道:“你聽誰胡說的?若非被裴衍洲那廝逼得,你阿耶絕不會(huì)落草為寇,你們要還認(rèn)我為阿耶,便跟著我走?!?/br>
    “那我二哥呢?他可是你所殺?”林季白冷冷地問道。

    姚潛眼神閃爍了一下,卻是假裝震驚地問道:“二郎死了?定是裴衍洲害的,二郎與裴衍洲之妻有私,他要害二郎再自然……”

    “你胡說!將軍夫人與我二哥清清白白!”林季白紅著臉吼道。

    姚伯蒼卻是覺得姚潛說的有理,連忙命人將船靠上姚潛的船。

    “大哥,不可……”林季白無法阻止姚伯蒼,只能跟著他上了姚潛的船。

    只等著他們一上船,姚潛就對水匪說道:“船上的人全殺了。”

    “阿耶,那是我的兵……”姚伯蒼慌忙解釋,然而身后已有人將刀架在了他與林季白的脖子上。

    被刀架住的林季白格外從容,他對姚潛說道,“你不妨回頭看看,誰才是插翅難飛?你同我回汾東,在阿娘的墳前說清楚?!?/br>
    姚潛猛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公孫陌的軍船不知從何涌出,反將他的船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陰沉著臉,看向林季白,當(dāng)初在姚家時(shí),他便覺得三子最叫人頭痛,果然如今擋著他的道的便是林季白。

    他看著姚伯蒼與林季白的目光冷了下來,方才的熱情全然轉(zhuǎn)為無情,對林季白說道:“命他們投降,否則我便殺了你。”

    林季白一臉蒼白地扯著嘴角,“我是你的兒子,你拿我去威脅裴衍洲的下屬,不顯得可笑嗎?你也不想想,我一個(gè)jian細(xì)之子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

    姚潛的臉愈發(fā)陰沉,他因領(lǐng)兵之人是姚伯蒼與林季白而大意上當(dāng)了,不過這些水匪本就是陸霄的人假扮,死在裴衍洲的手里,能叫裴陸二人之間結(jié)下怨恨就足矣了——姚伯蒼是會(huì)念父子之情的,活不活無所謂,然而林季白卻不一樣,甚至?xí)催^來算計(jì)于他,今日他必須將林季白的命留下。

    姚潛抽出佩刀未留半點(diǎn)情分就要?dú)⒘肆旨景?,姚伯蒼猛地發(fā)力,一腳踹開自己身后的水匪,以背擋住了姚潛砍向林季白的那一刀,手中的刀卻是解決了把刀架在林季白脖子上的水匪。

    姚伯蒼高大的身子搖搖欲墜,然而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弟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忍著痛便轉(zhuǎn)身對上姚潛,蒼白著臉說道:“我們是你的兒子?!?/br>
    “那又如何?”姚潛毫不在意,“你們不過是漢女所生的雜種罷了?!?/br>
    眼見著公孫陌的船已經(jīng)逼近,再不逃便遲了,姚潛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將刀飛入姚伯蒼的胸膛,棄船跳入長河之中。

    那些水匪沒了領(lǐng)頭人,猶如一盤散沙,一片混戰(zhàn)之后便全軍覆沒。

    周圍是將士獲勝的喜悅之聲,林季白卻是顫抖著身子,扶住渾身是血的兄長,“大哥,軍醫(yī)來了,你不會(huì)有事的?!?/br>
    然而姚伯蒼的眼前早已是蒼茫茫一片,他感嘆著,自己果然沒有二弟與三弟聰明,還好,林季白沒有事,他伸出手摸了摸林季白的腦袋,只是笑道:“你阿兄我從小不聽阿娘的話,你看就出事了,還好你沒事……”

    林季白這一次沒有推開他,然而一直走在林季白前頭的兄長那只手卻是掉落了下去,再不會(huì)將他的頭發(fā)摸得亂糟糟了……

    天下局勢不明,汾東城內(nèi)的氛圍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但當(dāng)長河水匪得以治理的消息傳來時(shí),城內(nèi)的商賈與百姓依舊歡欣鼓舞。

    公孫陌前來將軍府復(fù)命的時(shí)候,林季白稱病沒有跟過來,與此同時(shí),沈月溪亦收到了林季白想要她前去探望的消息。

    對方雖只是束發(fā)少年,但她一個(gè)已婚婦人單獨(dú)去見,似乎并不大適合,沈月溪原是想拒絕的。

    只是她聽到姚伯蒼戰(zhàn)死的消息時(shí),又生了猶豫——接二連三失去親人的打擊對一個(gè)十五歲的少年來說實(shí)在是過于沉重,她雖不知道林季白為何要見她,可若是能將一個(gè)絕望之人拉回來,她便去見一見吧。

    第六十一章

    姚家已化作一片廢墟, 林季白如今臨時(shí)住在城西永安巷的一間兩進(jìn)院。

    回到汾東之后,林季白什么人都沒有見,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 只給沈月溪遞了消息。他也沒指望能見到沈月溪, 畢竟于禮不合,而他也不是什么值得一見的人。

    當(dāng)林季白拖著昏昏沉沉的身子打開門, 看到那戴著帷帽的女子綽約多姿地立于門前時(shí),他愣怔了許久,直到沈月溪柔柔地對他說道:“林三郎不請我進(jìn)屋嗎?”

    沈月溪今日出行極簡, 只帶了彩云一人陪她過來。

    林季白回過神來,慌忙在前引路,“夫人請進(jìn)?!?/br>
    他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瞄向走在自己右側(cè)的女子——沈月溪穿得素雅, 蒼色的紗裙隨著她的走動(dòng)如縹緲的云霧, 帷帽下的容顏若隱若現(xiàn)看得并不清晰,可偏引得他心跳加速, 不知所措。

    等進(jìn)了屋,林季白猛然發(fā)現(xiàn)如今他是家徒四壁, 連個(gè)能坐的地方都沒有, 他找了半日只找出一張破舊的胡牀。

    林季白用衣袖將胡牀擦干凈, 擺在沈月溪的面前,窘迫地說道:“夫人坐,我……我去給夫人煮些茶水……”

    他慌慌張張地跑到廚房, 茫然環(huán)顧了一圈,這里不是從前姚府, 什么都沒有更別說茶團(tuán), 又談什么煮茶。狼狽不已的少年靠著灶臺(tái)站立許久, 紅著眼睛自嘲而笑,他已一無所有,又在苦苦掙扎什么?

    直到難堪與羞澀被徹底壓下去,林季白才緩慢從廚房里出來。

    當(dāng)他站在沈月溪面前,又是那個(gè)從容老成的林三郎,“抱歉,我方搬來沒多久,竟忘了家中并無茶團(tuán)?!?/br>
    “無妨,我不愛吃茶,”沈月溪摘下帷帽,露出那張絕美的臉龐,她朝著林季白彎眉淺笑,一雙杏眼似藏著月落星霜,耀眼得叫人不可直視。

    她身姿端正地坐在矮小的胡牀上,未見半分拘謹(jǐn),任由長長的紗裙堆在她的腳邊,如踏云而來的仙女,與陋室格格不入。

    林季白晃了晃神,眼前的女子一直在云端之上,而他早已不再是姚將軍的小公子了,從未滋生過的卑怯在他心底蔓延——

    可他依舊想要看看她,同她說幾句。

    林季白的視線在彩云身上打量了一瞬,從容地席地而坐,又真摯地看向沈月溪,說道:“我知道于禮不合,可我想同夫人單獨(dú)說幾句,可否?”

    眼前的少年有著和姚仲青極為相似的溫和長相,不同的是,他的眉眼要比姚仲青更深邃些,比起憨厚的姚仲青多了幾分狡黠,而當(dāng)他做出可憐的表情時(shí),又叫人不知不覺心生憐憫。

    沈月溪握著衣袖的手緊了緊,她對上林季白那雙祈盼的眼眸,終于是心軟地朝彩云點(diǎn)點(diǎn)頭。

    彩云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林季白一眼,見對方是個(gè)文弱書生,便對沈月溪說道:“我就在門口,若是有事,娘子只管喚我?!?/br>
    室內(nèi)只剩沈月溪與林季白。

    沉默了一會(huì)兒,沈月溪娓娓開口道:“你兄長的事我聽說了,他人說什么都是惘然,只是你阿兄拼命保住你的性命,必然不希望你這般頹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