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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文里當(dāng)正妻 第23節(jié)

    原是為這。

    自然,她給錢,她還不來么。

    霍酒詞細(xì)致地改著賬本,腦中不由想起自己寫的字據(jù)。

    一年之內(nèi)用自己的錢還那六萬兩。母親還真是一點(diǎn)情意都不留。

    也多虧這字據(jù),叫她徹底看清了侯府里的每個人。而今,她只是一個還債人。倘若紀(jì)忱肯給她休書,她當(dāng)天就搬出侯府??蓡栴}是,紀(jì)忱似乎并沒有休她的意思。

    “少夫人,賬本可有什么問題?”夜深,羨鴦笑著行至霍酒詞身畔。今日沒什么生意,伙計(jì)們早早回家了。

    “沒什么大問題,我已經(jīng)改好了,往后你照著我的法子來做賬吧。”霍酒詞合上賬本,抬手按了按脹痛的太陽xue,無力道:“一日之內(nèi)的所有花銷都得算成本里頭,別覺得銀子少便不記了,到時這兒算多,進(jìn)錢莊的銀子對不上,母親必定找你麻煩?!?/br>
    羨鴦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羨鴦知道了。”她瞧瞧霍酒詞,問道:“少夫人,近來布莊生意不大好,您可有法子?”

    聞言,霍酒詞心思一轉(zhuǎn),為難道:“夏天日子熱,官家小姐都不愿出門,我也沒法子?!?/br>
    原本她畫了不少新花色,但在回來的第二天,她讓夕鷺將新花色全賣給了其他布莊,一個不留。

    “原來如此。”打理布莊一事上,羨鴦格外信任霍酒詞。

    兩人收拾好東西,熄滅蠟燭打道回府。

    臨近戌時末,主道上幾乎沒什么人,攤子三三兩兩,略微冷清。

    羨鴦開口,虛心同霍酒詞請教,“少夫人,奴婢想問您一件事,布莊前幾日做了《狼裔》里女主角的衣裳,為何賣得不好?”

    “你做錯了方向?!被艟圃~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夜宵攤子,想想還是決定省錢。

    都城里每隔幾月便會冒出一本熱門話本。有桃夭布莊的霓裳羽衣在前,其他布莊爭相效仿,出了話本《狼裔》里女主角的衣裳,誰知反響平平。

    羨鴦有樣學(xué)樣,也讓孫牟做了幾件,結(jié)果賣得也一般。對此,她百思不得其解。

    “《狼裔》雖然寫得精彩,可跟《墜仙》截然不同,《墜仙》重點(diǎn)寫女主角的成長,衣裳描繪也多,看話本之人大多都會喜愛她。而《狼裔》,主寫男主角復(fù)仇之事,女主角除了溫柔聽話幾乎找不出叫人印象深刻的點(diǎn)兒,被人提及的次數(shù)也少。你覺得,有多少人會對女主角的衣裳感興趣?”

    羨鴦默然聆聽,望著霍酒詞疲憊的模樣若有所思。

    “做女主角的衣裳不如做男主角的衣裳,不過你得清楚一件事,男子對于話本中的衣裳相對來說沒那么熱衷?!睗u漸地,疲憊上涌,霍酒詞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低聲道:“做可以,得少做?!?/br>
    “謝少夫人指點(diǎn)?!绷w鴦溫聲回應(yīng),眸中的光卻是冷的。

    *

    亥時初,夜色深沉如墨,侯府里的人大多已經(jīng)睡下,只剩幾個巡邏的家丁。

    福熙院與驚春院位于不同方向,一進(jìn)大門,兩人便分開了。

    霍酒詞獨(dú)自往驚春院走。這幾日,她為了還錢的事心力交瘁,吃得少,睡得也少,整個人瘦了一圈,加之今日勞累一天,這會兒更是頭昏腦漲,步履虛浮。

    今夜無星無月,路上只有幾盞石燈亮著,昏暗非常。

    “嘶。”霍酒詞揉著沉甸甸的腦袋,走上池塘中央的石橋,倏地,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嘭!”她沒反應(yīng)過來,狼狽地跌進(jìn)池塘。

    瞬間,漆黑的池水從四面八方涌來。

    身子又累又重,且四肢凝固,她一個勁兒地往下沉,想喊也喊不出,沒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在她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聽見有人喊她。

    “小姐!”

    *

    落水后,霍酒詞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原來她并非真實(shí)世界的人,而是話本里的配角,怪不得她行為受束,有些心思也來得莫名其妙。

    《風(fēng)華郎與通房》,這話本在天都城里印幾冊賣幾冊,待字閨中的姑娘看了哭紅眼,少婦看了也潸然淚下。

    女主角兒畫眉,男主角兒紀(jì)忱。話本寫的是,畫眉如何從一個丫鬟走到通房丫鬟,再從通房升級為妾,妾升側(cè),最后擠掉原配,一步步當(dāng)上正妻的故事,而她霍酒詞,是紀(jì)忱的正室,也是破壞他們倆幸福的罪人。

    她出身官宦,性子溫柔大方,待畫眉如同親姐妹一般。

    寫書人打算讓她與畫眉共事一夫,誰料天都城里的人不樂意了。

    話本是從畫眉視角寫的,極少寫其他人的事,即便寫了也是寥寥幾筆,以至于看話本之人不是心疼受苦受難的畫眉,便是將自己代入畫眉,這時,有個溫柔大方又能干的女配角在,他們哪兒會舒服。

    基于買書人的強(qiáng)烈要求,寫書人便改了后續(xù)的劇情,先讓她失去父母,再安排夕鷺受羨鴦所騙去謀害畫眉,被紀(jì)忱打斷雙腿。

    買書人看得開心,寫書之人只得繼續(xù)往下寫。

    在紀(jì)從回的壽宴上,她被羨鴦下了藥,顏面盡失,而紀(jì)忱出于愧疚并沒休她,反倒讓她繼續(xù)留在侯府。她以為下藥之人是畫眉,開始想盡法子謀害畫眉。

    一次又一次的陰謀詭計(jì),叫紀(jì)忱徹底磨光了對她的愧疚,直接給了她一紙休書。

    被休后,她帶著殘廢的夕鷺獨(dú)自生活,沒多久,夕鷺為了不拖累她自盡身亡。她孤苦無依淪落青樓,頭一夜便咬舌自盡了。

    *

    “!”

    霍酒詞猛地睜開眼。

    侯府里張燈結(jié)彩,紅通通一片,宴會正中擺著個大大的“壽”字,入眼處全是賓客,幾乎坐滿了院子。如畫般的燈影下,觥籌交錯。

    這是怎么回事?

    霍酒詞腦中浮現(xiàn)出許多疑惑。自己不是跌落池塘了么?為何會在這里。再有,她方才看到的話本和寫書人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疼就證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夢,是真實(shí)的世界。

    霍酒詞緩緩低下頭,她手中正拿著一只空杯。

    “少夫人,夫人喊您過去呢?!彼季w混亂間,羨鴦從旁邊走來,笑著喊她。

    倏地,霍酒詞腦中閃過一道白光,這場面話本中有寫,有人給她下藥,她在紀(jì)從回的壽宴上出盡洋相,受盡眾人嘲笑,也是這事,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起這事,霍酒詞頓時什么都不顧了,拔腿便跑,不管如何,她便是自盡,也不能給人看笑話,更不能給霍家丟臉。

    望著霍酒詞遠(yuǎn)去背影,羨鴦微微一愣。

    *

    八月初四,紀(jì)從回的六十大壽,裴雍不愿來,便叫裴知逸代他來,說是他來一趟能多認(rèn)識些人。

    “無趣。”打發(fā)一群獻(xiàn)媚的人后,裴知逸特地選了個角落的jsg位置坐下。他懶散地用手托住下巴,一手摸著腰間的蠱鈴,心想,都找了四個月了,為何還是沒小醫(yī)仙的消息。

    “綏安侯府看著體面,里頭做的盡是不體面的事?!?/br>
    “兄臺,你說的可是那紀(jì)三與他夫人之事?”

    “嗯?;衾习逡彩强蓱z,父母慘死,自己又不得紀(jì)忱喜歡,日子怕是難過。”

    “想必是霍酒詞太要強(qiáng)了,相比之下,那位妾室嬌弱可憐,更得男人喜歡。”

    周遭幾人聊起侯府里的事,紛紛開始同情霍酒詞。

    裴知逸聽得皺眉,這叫什么話,女子要強(qiáng)怎么就不得人喜歡了。他本就覺得壽宴無趣,一聽侯府里的事更覺無趣。

    侯府可大,他尋思著,自己先逛逛,等壽宴開始再回來不遲。

    裴知逸捏了塊桂花糕,徑自往花園走去。

    來皇宮的幾月,他學(xué)了很多,而這很多里也包括男女之事。在這事兒上,父皇十分體貼,還問他寢殿里是否要安排個美人。

    他黑了臉,當(dāng)場回絕。

    別人怎么想他不清楚,但他以為,有些事應(yīng)該留給心愛之人。

    路過池塘,見里頭的魚兒跳得正歡,裴知逸便捏碎吃剩的桂花糕往里頭扔?!棒~兒啊魚兒,你們說,我何時才能找到小醫(yī)仙?”

    然而池塘里的魚兒只管搶吃的,并沒回答他。

    *

    趁著眼下腦子還清醒,霍酒詞拼了命似的往驚春院跑?;伢@春院之后如何她不曉得,反正不能在宴會上丟臉。

    這一跑,血液流動加快,帶得藥效逐漸起來了。剛跑進(jìn)花園,她便覺心口發(fā)熱,雙腿跟著軟了不少。

    “呼……”霍酒詞停下身,扶著假山大口喘氣。若說方才只是心口熱,這會兒,她是全身都熱。并且,她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了。

    這藥效很烈。她根本撐不到驚春院。

    不成,走一步是一步。倘若真撐不住,她……

    “你們慢慢吃,我走了。”忽地,前頭傳來一道略微熟悉的男聲。

    “啪啪啪?!?/br>
    裴知逸拍拍手,將手指上的碎屑全扔進(jìn)池塘。他轉(zhuǎn)過身,慢悠悠地走過石橋,順道欣賞欣賞兩側(cè)的風(fēng)景。

    “叮叮當(dāng)當(dāng)?!?/br>
    倏然,腰間蠱玲響起。

    “嗯?”裴知逸低頭看去,便在此時,一個柔軟的身子撲進(jìn)了他懷中。

    霎時,獨(dú)屬于女子的清香充斥在他鼻尖,半是熟悉半是陌生。他心頭一跳,偏頭緩緩看向女子的面龐。

    “叮叮當(dāng)當(dāng),叮叮當(dāng)當(dāng)。”兩人腰間的蠱玲響得劇烈,相互吸引,緊緊貼在一處。

    “小醫(yī)仙!”裴知逸一眼認(rèn)出身前的女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醫(yī)仙,他按著她的雙肩,迫使她抬起臉。

    話一說完,他立馬察覺到了身前之人的不正常。

    女子面色跎紅,像是溺了水的魚,雙眼迷蒙,紅唇一開一合,嫵媚而誘人,“你是誰?”

    “你不認(rèn)得我了?”裴知逸皺眉,想捧霍酒詞的臉,一觸及她的皮膚便被燙了一下?!霸趺催@么燙。”

    “不認(rèn)得。”霍酒詞難受地喘著氣,她揚(yáng)起臉,隱約覺得年輕男子長得不錯,自己不算虧。這藥比她想的還厲害,她根本回不了驚春院,必須在清醒時挑一個解藥?!熬任遥憔任?,多少錢我都給……”

    第28章 你屬于我

    男人身上很涼, 一貼近,霍酒詞便覺心口沒那般熱了,可隨之而來的是空蕩,亟需東西來填滿。

    “救你?”裴知逸挑起劍眉, 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他單手抬起她的下巴, 俯身仔細(xì)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