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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哪里碰到過的呢?那樣瘦削的體型,隱藏在寬大的外套之下……他低垂著腦袋,無力地靠在自己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上面滲著汗。 防毒面具緊緊扣在腦后,凌亂的棕色假發(fā)看起來毛茸茸的。 陸昔的手在扣子上輕輕撥弄了一下,只聽得“咔噠”一聲,金屬的扣子應(yīng)聲而開,防毒面具掉在了地上。 雌蟲緩緩抬起頭,逐漸露出了全貌。 飛揚入鬢的眉毛,一雙青藍色的眼眸如同雪山上的澄澈天空,挺直的鼻梁下是如花瓣般的雙唇。 雌蟲微側(cè)著頭,棕色的假發(fā)掉下來,露出一頭月光般的銀發(fā)。 他臉頰暈紅,波光瀲滟的雙眼始終不敢和自己對視,只是微微分開一雙修長的腿,輕聲道: “看……看夠了沒有……” …… 陸昔捂住臉,全身都散發(fā)著生無可戀的哀怨氣息。 原來他一直,一直都還沉浸在那個夢里??! 他甚至把夏白淵的臉放在了那只雌蟲的身上啊啊啊??! 救命??! 救命??! 真的是沒救了啊QAQ。 他還在生無可戀自怨自艾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陸昔?” 說到就到。 陸昔背脊僵硬,夏白淵走到他身邊,看著望遠鏡道:“你在看星星?” 陸昔點點頭,凌亂的頭發(fā)在夜風中搖晃。 入夜后氣溫更低,夏白淵只在制服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風衣,脖子上的圍巾堆到下巴處,這讓他的聲音有些悶。 夏白淵打了個寒噤。 陸昔:“你怎么就這么上來了?!?/br> 夏白淵抓著圍巾縮了縮脖子,甕聲甕氣:“我以為我可以?!?/br> 陸昔:“……” 歷史書上寫您寒冬臘月穿著薄外套依舊神采奕奕——讓無數(shù)蟲族硬梗著脖子也要風度不要溫度,原來是這么回事。 誤導(dǎo)性實在是太強了! 陸昔在心里比比叨叨,行動上倒是毫不含糊。 他解開披在身上的薄毯子,想要披在夏白淵的身上,但他剛張開手,一個帶著寒意的身軀就鉆進了毛毯。 陸昔:“……” 夏白淵看了定格住的陸昔一眼,伸手抓住陸昔的手腕扣了回來。 兩人縮在毛毯里一起瑟瑟發(fā)抖。 陸昔是真凍得,他一只雄蟲,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弱雞,這天氣他帶個隨身暖爐都覺得冷,牙關(guān)哆哆嗦嗦。更別說現(xiàn)在毛毯里還有一只新鮮出爐的冰凍雌蟲。 再加上他心里屬實有鬼,別別扭扭地不敢靠近夏白淵,中間有了空隙,冷風就一個勁地往里面鉆。 夏白淵身上的淡淡香味環(huán)繞著他,陸昔凍得要死,卻不太想離開。 望遠鏡里的星星飛來飛去,就像是他雄父給他雌父做的星星糖,讓陸昔無端覺得很好吃的滋味。 好吧,他是來學習的,所以他沒有下去的理由,但夏白淵是來做什么的呢? 凍夠了就會回去的吧。 麻煩你麻溜地給我從毯子里滾出去,謝謝。 夏白淵:“你有沒有覺得漏風?” 陸昔面無表情地盯著望遠鏡,道:“你別說話,我現(xiàn)在感覺我整個人都是漏的,你的話從我左耳穿過去,從右耳漏出來?!?/br> “……” 夜風又呼呼地刮了一會兒。 然后陸昔感到毯子的另一邊慢慢地靠過來一個身軀,輕輕挨在他的肩膀處。 僅僅是貼著而已,但那一小側(cè)的皮膚卻像是被沸水燙了一般,存在感變得格外強烈。 連帶著整個身軀都暖起來了。 “現(xiàn)在沒有風了吧?” 陸昔慢吞吞地點頭:“確實?!?/br> 所以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夏白淵的圍巾也蹭在陸昔耳后的一小塊皮膚上,有點扎。 陸昔歪了歪頭:“你這圍巾戴著不扎脖子嗎?” “可它是白送的?!毕陌诇Y的聲音冷靜又理智:“白送的為什么要強求那么多?!?/br> 那確實很有道理,陸昔無法反駁。 夏白淵抬起頭,璀璨的星空仿佛近在咫尺。 “那是新啟星?!?/br> 夏白淵知道新啟星,他雖然門門理論課都是低空飛過,但基礎(chǔ)的東西還是懂的,他轉(zhuǎn)過頭:“怎么了?” 黑發(fā)紅眸的蟲族不再看著望遠鏡,星光灑在他的臉上,倒映在他鮮紅的眼眸里。 “它離這里正好是三千三百七十五光年。” 夏白淵皺起眉頭:“正好?” 陸昔的嘴角微微揚起。 正正好。 他們在此時此刻注視著的星星,它的光芒會穿越茫茫宇宙。在三千三百三十五年后來到這里。 夏白淵投以星空的目光,復(fù)又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那些……不太好的歲月里,一直照耀著他。 ———— 順便一提,兩人最后都發(fā)燒了。 醫(yī)務(wù)室里,老于皮笑rou不笑地看著他們:“大半夜不睡覺跑去看星星?挺有情調(diào)啊?!?/br> “……” “……” “撩雄蟲是半天放不出一個屁,和兄弟調(diào)情倒是一套一套的?!?/br> “……” “……” 老于把體溫計遞給他們:“夾穩(wěn)三分鐘,看看幾度了?” 陸昔解開領(lǐng)口,乖乖地夾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