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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愕道:“你燒了多久了?” 夏白淵“唔”了一聲,聲音縹緲地道:“三個小時了?我——我也記不得了?!?/br> 陸昔整個人懵掉。 三——三個小時? 夏白淵就這么生生熬了三個小時?為什么不叫自己? 他連忙問道:“你這里有藥嗎?我去給你拿?!?/br> 夏白淵呆呆地看著他,那把陸昔給急得啊,比手畫腳地問道:“藥——你這里有退燒藥嗎?” 夏白淵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后知后覺地說:“在廚房上面的柜子里?!?/br> 陸昔扭頭就走,沖到廚房里翻箱倒柜地找起來,一陣叮叮當當。 他手忙腳亂,穿的居家外套又寬大,一不小心就會翻倒些什么東西,扶起這個又弄倒那個,忍不住就低聲咒罵著不太好聽的話。 夏白淵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半睜著眼睛看陸昔忙碌的背影。 青藍色的雙眸一瞬不瞬,又似乎只是在盯著某一處發(fā)呆。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像是很怕冷似的蓋了回去。 陸昔帶著熱水和藥折回了房間,夏白淵雖然迷迷糊糊但還有點意識在,伸手就要接,卻被陸昔讓開了。 “你想燙死自己嗎?”他沒好氣地說。 夏白淵眨巴眨巴眼睛,干巴巴地說:“哦。” 陸昔用兩個杯子來回倒著熱水,透明的杯壁上可以看見他被燙得微微發(fā)紅的指尖。 夏白淵說:“我是雌蟲?!?/br> “哈哈,可不是嗎?”陸昔笑得陰陽怪氣,“你要是雄蟲你早燒死了?!?/br> 他被氣得有點厲害,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能這么干的——哪怕要被燒死了,也寧折不彎,不肯紆尊降貴開金口呼喚一下就在隔壁睡著的室友。 夏白淵閉上了嘴。 ——沒有人會這么照顧雌蟲。 他突然想起,在雌父發(fā)燒的時候,雌父說他渴。 于是夏白淵將剛燒開的開水遞了過去,雌父就這么喝了下去。 并非夏白淵不夠耐心,也不是他不夠細心,而是他從未見過有人會擔心雌蟲覺得燙。 沒有見過的事,他要從何學起呢? 雌父向來是個嚴厲的長輩,更不會做這些矯情的事來。 直到數(shù)分鐘后,陸昔將終于涼下來的杯子遞給了夏白淵,冷著一張臉說:“喝?!?/br> 夏白淵就著微燙的水喝下了藥,陸昔見他神情還是有些呆滯,好歹忍住了質(zhì)問的話,扶著夏白淵躺了下來,只輕聲道:“你好好休息。” 夏白淵聲音朦朧地說:“明明我才是雇傭的……結(jié)果倒要你照顧我了……” 陸昔:“……” 什么?你就是因為這種狗屎理由,才不肯叫我的嗎? 謝謝,一想到蟲族戰(zhàn)神差點死于這種理由,他就很想哭。 他嘆了一口氣,道:“那我好歹花了錢,總不能讓你半途死了,那錢就打水漂了。” 夏白淵無聲地笑了笑。 陸昔左右看了看,又挪著一張椅子過來。 這是一張可以折疊的椅子,張開就是一把躺椅,陸昔給自己蓋了一張小毯子,堪堪蓋住身體。 又覺得腳冷,往下拉了拉被子蓋住腳。 不一會兒又覺得肚子冷,拉了上來蓋住肚子,腳又漏風。 陸昔沒脾氣了。 他向來自詡沒有什么風度,不會像他的那些雄蟲朋友一樣紳士風度。 他不僅會用精神力偷襲雌蟲,還敢不要臉的跟雌蟲待在一個屋檐下,甚至還敢搶一個病蟲的被子—— 于是他從夏白淵的身上,拉過了另一床毯子,蓋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誰讓他的房間里現(xiàn)在只有一床厚被子呢:) 陸昔本來也沒睡好,不知不覺就迷糊了。 在半夢半醒中,他聽見夏白淵的聲音: “陸昔……你上次……” 陸昔勉強應(yīng)了一聲:“怎么了?” 又是過了半晌,夏白淵才道:“不,沒什么。” 他不確定陸昔用那種奇怪的能力幫助自己,是否付出了什么代價。 這種情況下,他就不能再拜托陸昔去救自己的雌父了。 陸昔徹底昏厥一般地睡過去了。 他這種照顧人的方式,要讓他雄父知道了,指定又要冷嘲熱諷一番:“噢喲,你是照顧人家去了,還是補覺去了啊?” 夏白淵看著陸昔安靜的側(cè)臉,感到自己渾身那像是火燒火燎一般的熱意,漸漸退了下去。 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忍不住摸了摸心臟。 他沒有叫陸昔,最大的原因是…… 所有的雌蟲,無一例外都會忍下去。 若是連這么點小病都忍不了,那要如何上戰(zhàn)場? 他們要抵御星獸,要守護這片星域。 雌蟲可以流血,但不可以流淚。 軟弱是留給雄蟲和亞雌的。 他應(yīng)該叫醒陸昔,讓他去做自己的事,而不是留在這里,仿佛他是個什么需要小心照顧的病人一樣。 可—— 夏白淵青藍色的雙眸凝視著陸昔眼底下的青黑,又改變了主意。 因為陸昔看起來很累了。 所以不應(yīng)該叫醒他。 夏白淵閉上眼睛,卻無法忽略從心里油然而生起的一絲安寧。 他們只是恰好在一個房間里休息,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