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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上的鐘表滴答滴答,這往日里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深夜里卻顯得是如此清晰。 通訊儀因為太久無人cao作而熄滅,它從夏白淵的手中滑落,跌在地板上,發(fā)出“啪嗒”一聲。 夏白淵將腦袋埋進膝蓋里。銀色的短發(fā)散亂地鋪開,露出他削瘦的下顎弧度。 唇線緊繃,在這黑夜中他露出了一絲疲態(tài)。 “雌父……” 他輕聲呢喃著,聲音中略帶茫然。 那是很淺很淺的一聲,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見。 —————— 陸昔興奮了一個晚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親手布置自己的房間。聽起來這似乎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但光是想到可以隨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隨意擺放物品,他就覺得非??鞓?。 ——他從前就很想將夏白淵的照片貼滿整個房間。 奈何雌父覺得這樣他會一直處于亢奮狀態(tài),最后無情地駁回了他的要求。 嗯,當然,他現在也不能把夏白淵的照片貼滿墻,雖然他現在有了更多的照片。 但那樣他會被當成死變態(tài)。 在親手鋪好的床上滾了整整五個小時后,陸昔才堪堪睡著。 他起床后人還有些神志不清,想必已經掛了黑眼圈。 夏白淵似乎還沒起床,陸昔打著呵欠洗漱完,端著剛烤好的小餅干來到夏白淵的門前。 牛奶也是他昨天剛買的,房間里的冰箱他看過,根本沒有任何東西,甚至于根本就沒插電。 還是陸昔昨天收拾廚房時給弄好的。 除此以外,還有浴室里的洗衣機,似乎很久沒有用過。 陸昔全都給洗了一遍,赤著腳站在浴室里時,踩上毛巾差點沒摔個狗吃屎。幸好他一把抓住了掛毛巾的橫杠,但橫杠也因此陣亡了。 所以說他雄父罵陸昔走哪哪塌方是很有道理的。 ——希望夏白淵不要挖苦他,看在他真的很努力的份上。 以及這些小餅干的份上。 他伸手敲了敲夏白淵的門:“起床了嗎?” 門里沒有動靜,陸昔又等了一會兒,喊道:“夏白淵?” 這一次,門里傳來了很輕微的聲音:“唔……陸昔?” 即使隔著門板,陸昔都聽出了夏白淵聲音的沙啞。 他靠近了一些,又問道:“你沒事吧?我聽你好像不太對勁啊?!?/br> 陸昔憂心極了。 盡管夏白淵是蟲族著名的戰(zhàn)神,但隔著三千多年的時光,根本不可能把他的每一件事都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他的功績人盡皆知,但誰也說不好,他身上的那些病究竟是什么時候留下來的。 或許是戰(zhàn)場上,或許是在入伍時,甚至可能在更早之前。 一想到有那種可能,陸昔就全身緊繃,忍不住貼在門上道:“夏白淵!夏白淵?你沒事吧!” 夏白淵咳嗽了一聲:“我沒事,只是著涼了而已?!?/br> 陸昔雙眼放空。 著涼=肺炎=肺癆=咳血=死亡 他空空如也的腦海中頓時有一陣送終的鐘聲響起,他眼前甚至已經出現了幻視—— 穿著黑衣的陸昔自己抱著夏白淵的黑白照片,跪在地上哭得涕淚橫流不能自已,他朝著夏白淵的墳伸出手哭嚎著但蟲族的戰(zhàn)神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忽略了今天這個小小的信號! 不行。 不可。 陸昔拍著門,聲音緊繃:“夏白淵,你讓我進來看看!” 而此時的房間里。 夏白淵有些無奈地睜開眼,他的視線因為高熱而有些模糊不清。 大概是疲勞過度了,在這四個月里他一直在到處奔波,在陸昔之前他至少已經有近兩個多月沒有睡足過,每天的睡眠時間平均不到三小時。 到了夏白淵這個階段,學校便不太規(guī)定學生的行動。有的學生會選擇去軍隊預備役提前體驗,有的學生則有自己的想法。 ——他這樣的強度,哪怕對于雌蟲來說也有些勉強了。 只是沒想到,會在徹底休息幾天之后才爆發(fā)出來。 不,也不對。 夏白淵混混沌沌的腦海中,浮現出在星艦上發(fā)生的一切。 似乎在那時候就爆發(fā)過一次,只是被陸昔用奇怪的法子壓了下來…… 門外的陸昔見他沒有反應,聲音更急切了:“夏白淵,我進來了!” 你自己不還得去上學……哦今天不用,今天是周日,夏白淵昏昏沉沉地想,這個雇主屬實是有些熱情過頭了。 …… 門沒有反鎖,真是太好了——否則陸昔就得考慮強行破門而入了。 他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床上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包。夏白淵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只露出邊緣一點銀色的短發(fā)。 陸昔把盤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伸手將被子扒拉開一點小縫:“你要不要先喝點牛奶?” 一股熱意就從被子的縫隙里透出來,露出夏白淵的臉。 他本來生得極白,臉上向來沒有什么血色,陸昔時常覺得他像冰雕一樣。 但現在他整張臉都被熏得通紅,汗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沾在臉頰邊。 陸昔摸了摸他的額頭,被燙得一縮手——這哪里是著涼啊,簡直是要被燒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