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踏枝 第4節(jié)
第5章 是心虛還是心動 一些疑點迎刃而解,他愉悅地勾起嘴角。 如意邀功地道:“還是我厲害,大人可否排除我的嫌疑了?” 他看她一眼,眼神恢復漠然:“真相沒有大白之前,保持對每個人的懷疑是刑部司的本分?!?/br> 如意好氣又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大人是舍不得我走呢?!?/br> 此話一出,面前這人刷地變了臉色:“姑娘慎言?!?/br> 饒是開過好幾次玩笑了,這人的反應還是這么大。 他也許是想嚇唬她,叫她不要再亂說。但對如意而言,反應越激烈的人,逗起來就越有趣。 她眨眼,惡劣地笑開:“大人不覺得嗎,你我當真相配呢,誰家姑娘敢看尸體還替你找證據吶,也只有我了?!?/br> 沈岐遠果不其然又往后退了一步,眉頭緊縮,嫌棄之意無以言表。 如意抬袖掩唇,矯揉嗲聲:“小女情場失意,正是難過時,大人不如就將小女帶回宗正司,好叫外人知道我柳如意有了新歸宿,免得再拿寧遠侯的事來戳我脊梁骨?!?/br> 他又退一步,扭頭避開了她的視線:“你做夢?!?/br> 說是這么說,如意打眼瞧過去,就見他背脊僵硬,墨睫輕顫不止。 她笑得眼波蕩漾。 沈岐遠年紀甚輕,行事卻是老成,生得秋神玉骨,但稍說兩句就著惱,尤其惱起來那下頷緊繃眼波洶涌的模樣,真真動人極了。 整個人間好似都因著他有趣了兩分。 沈岐遠垂眸吩咐人收集好證物,又將尸體送去衙門剖解,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身后一直跟著他的人。 “我聽人說,你先前總往侯府送龍團勝雪?!彼鏌o表情地道。 如意眨眼,在腦海中找了一圈兒便點頭:“是啊?!?/br> “那是貢茶,柳太師尚且未得賞賜,你從何而來?” 提起這個如意就嘆氣:“還能是哪兒,黑市唄?!?/br> 柳如意那個傻子為討賀澤佑歡心,總去黑市上買些尋常人家得不到的好東西給他,尤其龍團勝雪,一年要送三回。 她甚至都能看見柳如意遞出茶盒時臉上浮起的紅暈。 如意連連搖頭。 女之耽兮,盡付傻b。 沈岐遠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想買一頂九鳳冠,不知你有沒有門路?!?/br> 九鳳冠? 如意咋舌:“大人真是家底厚重,那東西可抵得上臨安侯潮門一座宅子了。” “你只說有沒有門路。” “有是有?!彼掳突貞浟艘环?,“但是黑市是講規(guī)矩的地方,一般不往里帶新客,越是貴重的東西,越只能熟臉去買?!?/br> “那便你替我買。”他道。 如意:? 現(xiàn)在的人托人做事連個請字都懶得說了?也忒囂張了些。 她撇嘴就想回絕,還沒吐出字卻聽得他道:“若是難辦,你便隨我去宗正大獄。” 貴門買賣禁中之物,在大乾是流放之罪。 如意嘴角抽了抽。 這人真是好本事,還與她玩上白吃黑了,看著挺正人君子的,沒想到為了一頂女人的鳳冠也會出此下策。 眼下她這身份是胳膊肘擰不過大腿的,如意也就沒多糾結,爽快答應:“可以。” 沈岐遠將視線移開:“你既有命案嫌疑未除,又有事沒辦完,便去宗正別苑住幾日?!?/br> 宗正府專司貴門之事,為保一些貴人的顏面,在大獄之外還設了別苑,除了看守嚴苛之外,宗正別苑與尋常宅院沒有差別。 如意一聽,行啊,反正住哪兒都是住,人家那兒還安全。 于是她也就放松往車廂里一靠,舒舒坦坦地等著到地兒。 “坐有坐相?!鄙蜥h提醒了一句。 如意哼笑,半闔著眼睨他:“此處又沒有旁人,松一松肩背怎么了。像大人這般隨時都將脊背挺直如松,不累得慌么?!?/br> “君子慎獨。” “你是君子我不是?!彼龜[手,“大人接著慎獨,小女先歇會兒?!?/br> 于是沈岐遠就眼睜睜看著她當著自己的面睡了過去。 車廂里安靜下來,滿盈的薄荷香氣里混進了一縷醇香酒氣。 他放在膝上手指緊了緊,臉色不太好看,唇瓣微啟,卻終究是什么也沒說。 如意本是要睡著的,莫名就覺得一股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從額心到鼻尖,再到嘴唇,再到下巴。 她睜開了眼。 旁側這人轉頭看著窗外,似是一動沒動。 她不由地笑了:“從見第一面我就想問大人,是不是對小女有些想法???” 他表情漠然:“姑娘多慮?!?/br> “是么,那大人可敢看看我?” 這有什么不敢的,沈岐遠冷眼掃過去。 如意眸光幾動,長眼瀲滟如秋日起風的碧波湖,帶些探究,又帶些挑弄的戲謔之意,清澈靈動得沈岐遠能從里頭看見她的念頭—— 將他按在車壁上。 挑起他的下巴。 雙唇交疊,輾轉。 沈岐遠:“……” 他惱恨地別開了頭:“你在想些什么東西!” 如意笑吟吟地托起下巴:“又是大人先躲開。” “躲避目光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心虛,還有一種是心動?!?/br> “大人是哪一種呢?” 她尾音綿長,如同在逗弄小孩兒似的,就等著看他惱怒臉紅。 沈岐遠低頭,額前碎發(fā)在鼻梁上落下幾縷陰影,嘴唇也有些發(fā)白。 如意怔愣,收攏手正想反省自己是不是逗過頭了,就聽得他輕聲道: “是第二種?!?/br> 第6章 柳姑娘端莊賢淑,溫柔可人 路邊有銀杏熟了,風一卷,金黃的缺葉便簌簌跟著打旋,借著窗滑進那輛銅麒麟做頂的寶車里,恰好落在如意的掌心。 她心里倏地一跳。 面前這人眉眼平和,不帶一絲戲謔,平靜得仿佛方才的話是她的錯覺,卻又看著她重復了一遍:“是心動?!?/br> 如意茫然地眨了眨眼。 沈岐遠看著她這反應,眼里終于有了一絲笑意:“怎么,覺得自己不配?” 倒不是不配,只是這也太突然了些,她與他這才是第幾次見面吶,他就心動了? 蒙誰呢? “柳姑娘端莊賢淑,溫柔可人?!彼h首,“是寧遠侯缺些眼光?!?/br> “……” 聽聽這些詞兒,有一個是說她的嗎? 如意噎住,好半晌都沒找到話反駁。 眼瞧著要落了下風了,她突然掃了他一眼。 這人眉目間帶著勝者的從容,但耳根卻是透出緋色來,初看不察,越仔細看那緋色就越深。 配上他那張矜傲白皙的臉,多少有些色厲內荏的意思。 如意倏地笑了,像發(fā)現(xiàn)了藏住的小貓的尾巴,托著下巴朝他眨眼:“難得大人慧眼青睞,既如此,不如明日就上柳府提親過定,好早早體會小女的溫柔賢淑?!?/br> 沈岐遠一頓,略顯僵硬地移開了目光。 就這點臉皮厚度,也想反客為主? 如意佯怒地捧住自己的心口:“沒想到大人一身正氣,也是那拿小女取樂之人,若非心動,何故招惹小女~” “大人也怕世俗眼光?也畏蜚短流長?” “真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方才真以為,真以為~” “到地方了?!?/br> “哦好。” 苦情戲一瞬收場,她斂好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跟沒事人似的下了車。 沈岐遠當真被她給逗得笑了,但也只是眼彎一瞬,隨即就恢復了嚴肅,抬腳踏進了宗正別苑。 “這是買九鳳冠的銀票?!彼昧艘粋€紅木盒子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