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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之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悅站起身子,從架子上取了塊舊毛巾,又提起一個木桶,似乎想要出門。 白晨雨一邊鋪床,一邊扭頭問道:“哥哥,你要去洗澡嗎?我和你一起去吧?!?/br> 顧雪城狠狠擰起了眉毛。 周悅斷然拒絕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再看會兒劍譜吧,今天那招’飛燕入云’,你使得有點僵硬?!?/br> 白晨雨不情不愿道:“哦?!?/br> 顧雪城緩緩放松下來,心底忽然冒出一股隱秘的小小得意,果然,哥哥漂亮的身子,只愿意給自己一個人看。 他抿了抿唇,跟著周悅走出大院后門,來到小樹林深處的一口古井旁邊。 此時天色已晚,墨藍色的夜空掛著一彎金黃的下弦月,清冷柔和的月光灑落一地,古井旁邊靜悄悄的,只有風過樹梢的“沙沙”聲,一個人都沒有。 周悅打起一桶井水,而后四下看了看,這才窸窸窣窣地開始寬衣。 顧雪城隱隱覺得這樣偷窺哥哥,似乎有些不太好,或許,自己應該背過身去……他只猶豫了一下,立刻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自己和哥哥早就情投意合,互許終身,如果哥哥知道自己在這里,就算會有些害羞,也一定愿意讓自己看的。 雖然這么想著,但顧雪城的眼光還是有些閃躲,卻又總是忍不住往那邊瞟。 不一會兒,周悅便脫完了衣裳,又彎腰拿起一個葫蘆瓢,從水桶里舀起一瓢涼水,從肩膀上澆了下去,他一邊沖涼,一邊撥開長發(fā),露出了脖子上的一道紅繩。 顧雪城愣住了,那道紅繩下面,掛著一枚……鸞鳳玉佩。 五年之前,哥哥在自己懷里停止呼吸的時候,那枚鸞鳳玉佩也化為光點,漸漸飄散。他一直以為玉佩已經(jīng)消失了,原來哥哥離開的時候,把它也帶走了。 原來,哥哥竟然如此舍不得這段情緣,舍不得這枚前世信物,不僅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它,甚至重新化為人身之后,也一直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連洗澡都舍不得摘下來。 顧雪城怔然望著那枚玉佩,心中又是陣陣酸楚,又是萬分心疼,而此時此刻,他也終于完全放下心來,哥哥待自己癡心一片,自己竟然還懷疑哥哥,簡直太不應該了。 他回想著最近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哥哥從自己曾經(jīng)的化名“周清城”里面,取了一個“清”字,改名“周清岳”,又忍受百般委屈,拜入凌霄城,做一個低賤的灑掃仆役,多半就是為了見自己一面。 可是自己深居簡出,哥哥一直見不到自己,只好偷偷潛入云雪樓,或許因為好奇,摸了摸過去的軀體,而自己竟然勃然大怒,不但用靈氣攻擊了哥哥,甚至還召出赤霄,想要傷害哥哥。 想到這里,顧雪城簡直悔恨不已,萬幸的是,赤霄認過哥哥為主,又頗具靈性,沒有真正地傷害哥哥,還幫哥哥引開了自己。 后來,在凌霄殿的白玉廣場上,自己懷疑哥哥是潛入云雪樓的賊人,那樣輕賤地對待哥哥,可是哥哥絲毫沒有責怪自己,一邊努力掩飾身份,一邊還趁機吐露了那些身為兄長,羞于吐露的真心…… 顧雪城回想著白玉廣場上,周悅緊緊抓著自己衣角,親口說出的那些炙熱情話,雪白俊美的臉龐忍不住陣陣發(fā)燙,哥哥說,他愛慕自己,愿意服侍自己,承自己的雨露…… 想著那些近乎赤裸的大膽情話,顧雪城喉頭難以忍耐地動了動,忍不住回頭看了周悅一眼,周悅正往身上澆水,一股股清澈的井水,沿著潔白單薄的肩頭滑下…… 顧雪城喉嚨猛地一緊,幾乎有些狼狽地偏過頭,不敢再看,自己在想什么呢,竟然想在這種地方……簡直禽獸不如! 雖然哥哥并不在乎這些,當初去問劍谷取赤霄的時候,在那片骯臟泥濘的湖邊淤泥里,自己故意假裝昏迷,哥哥竟然主動吻了自己,還解開自己衣襟,想用雙修之法拯救自己……自己推開了哥哥,說不能這樣隨便待他,哥哥卻說,他不在乎。 可就算哥哥不在乎,自己又怎能如此輕賤他? 是了,必須先和哥哥相認,然后昭告天下,邀四方賓客,開百里梨花,鋪萬丈紅毯,迎娶哥哥為妻,然后才能和哥哥……圓房。 顧雪城打定了主意,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周悅沐浴,更不要胡思亂想,而后,他又想起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哥哥為什么不肯和自己相認? 難道是哥哥的族人阻撓?他雖然不太了解妖修,但是修真界的名門望族之中,那些家族子弟的婚姻大事,往往身不由己。 又或者,因為自己前世救了哥哥一命,哥哥今生救了自己一命,所以恩怨已了,不能再有牽扯,否則會天道降罰? 顧雪城蹙起眉頭,想起周悅寫給林思韻的那些話本,里面有一本《靈蛇報恩傳》,講的就是蛇妖報恩,亂了天理人倫,最后被壓在了一座高塔之下。 顧雪城沉吟許久,最后得出結(jié)論,周悅定然是冒著極大風險回來的,所以不敢和自己相認,只能偶爾偷偷看自己一眼。 他想著周悅的艱難處境,想著哥哥遠遠看著自己,卻不敢接近的失落模樣,只覺得一顆心仿佛被扔進油鍋里煎炸,難受到了極點。 他如今已是九轉(zhuǎn)金丹,凌雪仙尊,他有足夠的信心保護哥哥,哪怕天道降下九天玄雷,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不讓哥哥傷到一根毫毛。 --